第55章 、惊夜（一）

齐利深吸了一口烟，抬起右手拿下烟卷，张口吐出了一个烟圈，看着眼圈在眼前越散越大，又把口中剩余的烟雾吐出，将烟圈打散。

徐阳看着齐利还拿在手上的烟盒，上面写着乱七八糟的外文，他没认出这是什么烟，只是看包装就知道价值不菲。不过打火机他倒是认识，这不是说他对火机的研究超过了香烟，只是因为这个火机的名气太大了，连徐阳这种完全不抽烟的人都听说过这是一只限量版zippo。

两人说了两句，又沉默了下来。

徐阳虽然挺开朗健谈的，但他和齐利根本就不熟，甚至不仅是不熟，简直称得上是有仇了，先是诚意满满地亲自邀请却被放了鸽子，然后他又加入了和齐利所在义刃激烈对抗的学生会，最近两个组织的关系更是坏到了极点，要是从这个方向来看，两个人的关系一定是极差的。

而且，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徐阳发现齐利是个很懒散的人，懒到了都懒得闲聊的地步，不怎么爱说话。

所以说，如果齐利说话了，徐阳就会附和两句，如果不说话，他自然不会上去自讨没趣。

没想到的是，齐利再一次说话了：“徐阳，来根烟不？”

“呃，不了，我不抽烟，对身体不好。”

“对身体不好……呵，国术和格斗练到这个程度，身体素质已经强到不再会被香烟里面的尼古丁和焦油伤身体，抽几口又何妨……算了，你不想我就自己吸吧……”

徐阳顿了顿，想到真是好机会啊，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这个地方，正和他的心意，他干脆就顺势问道：“说起来，学长你的格斗很厉害啊，怎么练的呢？我也想练习练习……”这么好的机会可以打探齐利的格斗风格，不利用绝对是傻子。

“格斗……我对格斗只是略有了解，谈不上精通，算不上是格斗高手，”齐利再次吸了一口烟，“如果你说的是我和学生会那几个人的武斗的话……那是国术的力量。”

“国术？国术也可以这么厉害？”徐阳惊讶道，看到齐利看白痴一样看着自己，醒悟到自己说错话了，立刻接着说：“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听到的所有观点，都是‘国术炼体，格斗实战’，国术确实很厉害，但是实战性没有那么高吧？”

齐利收回了目光，看着自己手上的烟卷，看着那袅袅升起的一缕青烟，说道：“看来你对国术只是一知半解啊……国术不是古武术，古武术中是一系列的套路，包含了打法、练法和演法，演法是表演用的，看起来很优美，也仅仅只是看起来很优美，练法是锻炼身体的，也没什么实战价值，至于打法，支零破碎，完全不成体系，实战价值也不高。古武术脱胎于战场杀伐之术，本来不应该说没有实战价值的，但其实战场上人们分胜负只在一合之间，没有那么多预判和迷惑性动作，真正在擂台上和格斗术比起来，差得不是一点半点，所谓打法也不过以奇招异术取胜，实际上就是琢磨出一招出乎敌人预料的招数，趁敌人不备攻击对手，比较著名的有拖刀斩、回马枪等，这些招数或许发力顺畅，破绽较小，但它们真正能够在战场上屡屡发威的原因就是出乎了敌人的预料。但是，在格斗场上，人人都对敌人有着大量的预判，战场上生死之间来不及的反应，能够在擂台上轻松做到，这也是军人们在战场上杀人盈野，而在擂台上手足无措的缘故，至于人们宣传的什么‘擂台格斗限制太多，军人练的都是杀人术，被规则约束，束手束脚发挥不出来’，也就只是个宣传而已，当乐呵一听就行了。从这个角度来说，古武术确实没什么实战价值。”

一大套话说得徐阳半懂半不懂，但是最后的结论自然是听懂了，他没想到齐利说了一大通，最后居然同意了自己的观点，不由得疑惑了：“这么说来，你就不应该有这么厉害的战斗力啊……”

“我刚刚说了，国术不同于古武术。我们通常所谓国术，其实就是指校长创立的现代国术，现代国术不注重演法，也不注重打法，仅仅吸收了古武术中的练法精髓，然后在练法上不停地深化，直到今天，国术中完全没有任何招式技巧的知识，全部内容都是增强身体，更重要的是挖掘身体肌肉内部的力量，更好地使用这股力量，将身体肌肉力量总和的利用率，从普通人的10%最终能够提高到无限接近100%，这就是国术的宗旨。”齐利说道。

徐阳有些无语了：“这……你还是没有说你为什么这么厉害啊……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好不好？”说完，他突然一惊，醒悟到齐利这不是在顾左右而言他，这是在向徐阳传授知识，告诉他许多齐利自己领悟到的东西，这些东西或许比较空洞，但是这却是一个指导方向，能够让徐阳不在国术的道路上走错。齐利怎么会对他这么好？

据徐阳观察，齐利这个人是相当懒散又不耐烦的，虽然比较随和，但也很懒得管闲事，即使是对待自己那更换频繁的女朋友也没什么耐心……怎么会这么详细地给自己讲解呢？徐阳着实有些疑惑不解。

不管徐阳有多么疑惑，齐利仍然在继续向徐阳传授知识。他摇了摇头，嘴角一扯，随意地笑了笑，笑容牵动面部肌肉运动，立刻从不耐烦的表情转换成了猥琐：“呵呵，你太着急了。我当然可以直接告诉你，之所以我能够打败那些人是因为我已经达到‘内外交感’的层次了，但是我这么说的话，你能够理解吗？”

“……呃，不太能，其实我对国术四大境界的了解仅限于暗劲是第一层化劲是第二层，从第三层开始就不太懂了，包括前两层也很模糊不清……”徐阳汗颜。

“所以说，好好听着……我还没给谁这么讲解过呢……”齐利猥琐地笑着，挑了挑眉，“我看好你哦……”

徐阳突然哆嗦了一下，不知为何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尼玛这是在暗示我？不对，齐利怎么也哆嗦了一下呢？徐阳觉得有点奇怪，敏锐的感知似乎发现了什么，心里似乎有一根弦绷紧，让他注意力有些不能集中。他抬头环顾四周，没发现什么变化，一切都很正常，红男绿女们快步走着躲避寒风冷雨，各种颜色的灯光也都从楼宇中照射出来，几家商场和店铺中用低音炮播放着当下的流行歌。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空气中弥漫着不寻常的气息，可是就是无法发现问题。这是怎么了？

齐利却似乎毫无察觉，只是大大咧咧地继续说道：“神完气足是第一境界，也可以说暗劲就是第一境界，暗劲是人体肌肉伸缩、蠕动和摩擦产生的力量，因为并不表现在外，或者说表现得不是很明显，所以称为暗劲。”

“那么，肌肉的伸缩、蠕动和摩擦具体是怎么产生战斗力的呢？”徐阳摇摇头，抛去了心中的不安，问出了自己一直不理解的问题。

“肌肉的快速伸缩能够在瞬间爆发巨大力量，例如寸拳就是伸缩的运用之一；蠕动则能够把全身的力量传递到攻击点上，武术中讲究从脚跟发力，两腿传力，腰腹扭力，然后双手攻击，这样的力量是很恐怖的；摩擦则是让自己的肌肉发生快速的震颤，带动攻击的肢体末端震动，控制得好的话，就像一拳挥出，打在敌人身上后，拳头快速颤动，好像连续击打了十几拳一样。这样说你能懂吗？”

“懂了……那么，后面的境界呢？”徐阳道。

“元转如意是第二境界，当化劲大成的时候，也就是进入第二境界的时候。化劲是消去暗劲的发动缓慢、只有四肢末端可以发动等缺点的暗劲进阶版，不但没有了固定的发动模式，而且随收随放，身体任意部位都可以发动暗劲。注意，发动了暗劲并不是攻击，暗劲只是操控肌肉而已，并不是攻击出去的力道，”齐利娓娓道来，“然后，便是我所在的境界内外交感了。”

齐利的话让徐阳对国术整体构建了大概的框架，他对此也越来越感兴趣，尤其是讲到了内外交感这里，苏释晨也是这个境界，但是苏并没有详细讲解，徐阳当时听得是似懂非懂，只知道这个境界很厉害。现在齐利如果能够讲解一番，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对徐阳很有帮助。

可是，齐利却突然住口了，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从嘴上把烟卷拿下来，微微侧头，眼睛眯缝，半晌不动。

徐阳看得奇怪，轻声叫道：“学长，怎么了？”

“嘘……你听，有没有听到什么？”

“听？”徐阳学着齐利的动作，也摆出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繁华的街道上人声鼎沸，徐阳并没有听出什么不同寻常的声音，不得不问道：“学长，听什么？我怎么什么都没听到？”

“你仔细听听，是那里传来的声音，”齐利伸出左手指向前面的一家商店，食中二指里还夹着半支烟卷，微风袭来，把升起的烟气吹散，“现在能听到了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