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丽珍带着娘家人找上门,秦金莲丝毫不慌,一边闲瞌着南瓜籽,一边好整以暇的调侃,“哟,稀客啊,大家都快来看看,我家老二媳妇回来了!”
一个婶子笑着打趣,“金莲,你不说,我都快忘了向南还有媳妇呢。”
这话引得周围一阵哄笑。
“向南媳妇,你这阵仗还真是大呢,回婆家还得这么多娘家人来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送嫁呢。”
又是一阵哄笑声。
杨丽珍气得不行,杨家人脸上也不好看。
“妈,当初咱们可是说好了的,我嫁过来,你们要为杨波安排工作,这才半年,杨波的工作就没了,你们是想过河拆桥吗?”
秦金莲闲闲的朝杨丽珍吐出两片南瓜籽皮,“我就问你,我家女婿给你弟安排工作了没?”
杨丽珍气道:“杨波无缘无故被厂里开除了,妈你敢说不是你们做的手脚吗?”
“哟,你可真看得起我,我可没这么大的本事。哼,倒是你弟,我女婿托关系找人情给他安排这么好的工作,他不好好干,犯了错被人给赶回来,给我女婿和亲家大姑子丢尽了脸,我没去找你们已经算客气了,你们还敢找上门,哪来的脸?”
杨丽珍转头看向杨波。
后者心虚的不敢与她对视。
杨丽珍瞬间就明白,丢掉工作这事主要原因是在自家弟身上。
可她都把娘家人带来了,要是这么潦草收场,岂不白白让人看笑话。
“妈,我把话放这了,反正我弟的工作你们必须想办法,当初我肯嫁过来,就是看在你们家能为我弟安排城里工作的份上。要是我弟的工作不解决,我跟向南也没必要过下去了。”
“丽珍。”
杨丽珍回头,就看到沈向南站在身后几步之外。
肩上扛着锄头,满头的大汗,脸膛被太阳晒得黑红,眼睛直勾勾看着她,神情透着失望和伤心。
沈向南扔掉锄头,走到她面前,“你刚才说那话,啥意思?”
扑面而来的汗味,让杨丽珍直皱眉。
看出她脸上的嫌弃,沈向南下意识后退两步,不想熏到她。
可他的体贴并没有让杨丽珍有丝毫动容,反而愈发觉得他软弱窝囊,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杨丽珍语气冷硬道:“就那意思,如果我弟不能回厂里工作,我俩也别过了!”
沈向南攥紧拳头,“丽珍……”
杨丽珍粗暴的打断他,“沈向南,你有工夫在这跟我瞎墨迹,还不如现在就进城去,找你小妹,让她想办法把我弟弄回厂里!”
沈向南眼眶忍不住发红,“丽珍,你忘了我们上次去找小妹学鸡蛋糕手艺,她怎么说的吗?”
“她让我俩好好过日子,不是生老病死的大事,都别进城去找她,找她她也不会管的。”
杨丽珍冷笑,“那是你的事。”
“你是我媳妇,我们是一家人,你就不能为我想一想吗?”
“现在知道我是你媳妇了,你妈刁难我的时候,你屁都不放一个,我不知道倒了什么霉,嫁了个你这么窝囊的男人。”
听到杨丽珍骂儿子,秦金莲跳起八丈高。
“放你娘的狗P,我们沈家娶了你这么个懒媳妇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你不光懒,还坏,为了骗我买金链假装怀孕。你不跟我家向南过,我还不想要你这个恶儿媳呢,离婚!谁不离谁生儿子没屁眼!”
秦金莲最后一句等同于毒咒,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
不光杨家人脸色大变,就连杨丽珍都有些惊了。
杨母立刻出声想要求和,“亲家母,有话好商量,咋能说离就离婚呢?”
秦金莲冷笑,“谁是你亲家母,我可当不起!我豁出这张老脸,求我女婿帮着给你家杨波安排好工作,你们杨家可倒好,反手往我们身上捅刀子,生生搅黄了下金蛋的好生意,你们还有脸上门闹,真当我沈家人好欺负是吧?”
沈家沟的人虽然爱看秦金莲的热闹和笑话,可在大是大非上面,大家还是一致对外的。
纷纷你一句我一句的谴责起杨家人,骂杨家人不厚道,更骂杨丽珍是扫把星。
杨丽珍哪受得了这样的耻辱,头脑一热便同意了离婚。
双方商量好明天早上9点在镇上的民政所门口碰面。
杨丽珍说完就要带着杨家人收拾行李回娘家,却被秦金莲给叫住了。
杨丽珍还以为秦金莲反悔了,心里暗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得色,“妈,你现在反悔可有些晚了。”
“谁反悔谁孙子!”秦金莲冷哼,“既然离了婚,那当初我们家给的彩礼也要一分不少的退回来。”
杨丽珍脸色一变,“不可能!”
杨母也跳了出来,“我家丽珍可是黄花大闺女嫁到你家的,无端端的被你们祸害成了二婚,凭啥还要退彩礼。”
“她成二婚那是她自找的,她活该!”
秦金莲皮笑肉笑的上下打量杨丽珍一番,“你还年轻,想再嫁倒也不难,可要是这彩礼敢不退回来,你相亲一次我给你搅黄一次,你这辈子嫁得出去我跟你姓!”
杨丽珍气得脸都绿了。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杨家最终同意退回一半的彩礼钱。
杨母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她带着杨家人来找沈家,为的是保住儿子城里的工作,可现在,非但儿子的工作没了,女儿还被夫家休了,成了二婚。
骄阳似火,可杨母心里面却像是乌云密布,眉头皱得比德雷克海峡还要深。
“丽珍,你真要跟向南离婚啊?离了婚,你以后可咋办啊?”
杨丽珍脸色同样阴郁,但语气却透着对沈向南的轻蔑不屑,“我离了,随便都能找到比他沈向南更好的男人,可沈向南离了我,以后怕是娶媳妇都难了,又穷又没本事,还窝囊,谁肯嫁他?”
沈家。
秦金莲、沈建国,还有沈向南,一家三口都坐在东屋里。
沈建国呼哧呼哧抽了半袋子旱烟后,愁眉不展的睨了老伴一眼,有气无力的,“你就可劲的折腾吧,非得把这个家折腾散了就开心了。”
秦金莲白他一眼,面露得色,“这事可不是我的主意,是明珠的主意,她说了,只要离了婚,就把杨波的工作给向南,只向南好好干,以后说不定有机会成为正式职工。到那时向南可就是城里人了,生的娃也是城里人,往后咱们沈家的子子孙孙都是城人。”
听到这番话,父子俩都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