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点(下)(1 / 1)

历史的尘埃 知秋 3202 字 8个月前

终篇终点(下)他身周的铠甲没有什么特别的外形,和原本的鬼王之袍一样毫不出众,只是朴素,古老,粗粗的纤维老旧如同一个老妇人的织品,将主人全身包裹着。

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似乎和一直以来都没有任何的不同,依然是一张乍一看很平凡,细看又蕴含着英气和野性的脸,甚至那双眼都还是很清亮的,只是表情是一片空虚,洞穿了一切的空虚。

并不高大,并不雄伟,甚至没有太摄人的气息,只是谁都感觉得到他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

“这里就是终点。

一切,都在此结束。”

他静静地说,几乎没有声音,但是每一个人,无论是谁无论站得多远都听得很清楚。

一片寂静,没有任何人能发出声音,他们并不害怕,也不是因为惊讶,虽然每个人都已经惊讶到了极点,他们只是单纯地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这里确实就是终点,每个人的心底深处都这样认为,从他口中说出的不是命令,也不是宣言,是即成的事实。

只有一个声音很突兀地响起,在这一片寂静分外刺耳,不过发出这个声音的并不是人。

“这气息……这才是真正的死灵之王啊。”

摩利尔先是惊讶,然后是笑,怒笑。

“居然是这小子,居然是这小子……”她那比任何男性都列有棱角,更显得有个性的面容像在剧烈抖动,难以分辨这是极度的愤怒还是狂喜,火红的头发在狂舞。

和她地笑声叫声一样癫狂。

“怎么?居然用这样的方式,用这样的方式来让他成为死灵之王,之前的家伙只是他的替身,一部分了?难怪我感觉是那样的弱小。”

摩利尔狭长的瞳孔中爆射出惊人的黄光,同时她的身体也在爆长,那个黑色紧身衣的红发女子转眼间就成为了一条巨大无比地黑龙。

“我居然曾经让这样一个家伙从我嘴下溜走?我居然也还促成了这个死灵之王的诞生?真是可笑。

阿基巴德,难道这就是你所说的概括一切的命运?连我连你都不过只是这命运中地一部分?这是胡说八道,我再一次的肯定。

我现在就把这东西完全毁灭给你看看。”

黑龙的巨大咆哮声中还夹着复杂奇怪的另一个声阶,她的话语声和龙语魔法居然可以同时发出互不干扰。

“等等。”

格鲁大喝,他也从惊奇中清醒过来。

即使是这样地震惊也不能让他看起来丝毫失措。

他一手拉住摩利尔的脚。

“他还没有失去意识。

他还是他,我感觉得出来。”

“当然还有自己的意识了,否刚他怎么能算真正的死灵之王?”摩利尔地狂笑和念咒声都没有停。

“能接受漆黑之星真正认同地意识,你难道以为还能劝说他丢掉那东西么?”夜枭般难听的笑声断断续续地插了进来,虽然这声音很虚弱。

很难听,但是几乎将全世界所有得意高兴兴奋激动的味道都笑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维德妮娜地骷髅脸孔不断在抖动,脸上那枯死了的皮肉似乎都抖动出了表情,她全身都在抖动。

骨架嘎啦嘎啦作响,她像是疯了一样在大叫。

“果然,果然,我没有错啊。

我没有错啊。

山德鲁老师,罗尼斯老师,德肯老混蛋,你们都看到了吧。

我成功了,这就是死灵之王。

他果然就是死灵之王,果然他才能够是死灵之王,就是能主宰这个世界地人啊!这就是我所推动的历史啊!因哈姆,你这个笨蛋还能指责我么?你的灵魂能看到这些么?”一边大叫,巫妖一边踉踉跄跄地朝阿萨奔去,她激动得连魔法都似乎不会用了,单薄的骨架子每跑一步都在晃动,似乎随时都要散架,谁也没有心思去理会她,她很快地就跑到了阿萨跟前。

“伟大的死灵之王,你现在一定知道了我是谁了吧?是我一手造就了你,是我啊,是我啊。”

巫妖的手激动地搭住了阿萨的肩膀,看起来有些古怪,这个动作并不适合对着一个主宰她的王者。

随着巫妖的话,阿萨的脑海中闪现出一些奇怪的画面。

万丈的黑色山顶上,一个半骷髅的女子,一个黑气环绕的祭坛,一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高大男子正在缓步而来。

这些居然是从他自己的灵魂中冒出的画面,只是这两面全部伴随着漆黑之星的波动,这不是来自记忆的记忆,而是来自灵魂的记忆。

如果是之前看到的这一切,阿萨肯定会重重地叹息一声,但是现在他心中只有无尽的空虚,任何波动涟漪都不再会有。

“来,我们一起把这里的垃圾们变成我们的亡灵随从,然后去笛雅谷拔起漆黑之星,最后登上桑德菲斯山之顶,把漆黑之星插入那里的地脉最终点,然后我们的就世界就……”巫妖兴奋之极的话突然中断,然后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漆黑之星剑已经有一半刺入了她的胸口,周围的骨骼和干枯的组织正在化作一阵黑烟消散。

“不,你从一开始就错了。”

阿萨淡淡地说。

“还错得很厉害。”

“你…你……我…我…我是……”维德妮娜颤抖着,话已经说不出了,极度的恐惧,失落,难以置信已经将她所有的灵魂全部塞满,随之而来的就是绝对的虚无,她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正在和这肉体一起消失。

她已经拥有了本命魔盒,只要那隐藏起来的盒子不被破坏她就可以说是真正的不死之身。

可惜现在她并不是在‘死’,不是碎裂也不是被破坏,而是直接化作了虚无。

当巫妖的身躯四肢都消失。

只剩下骷髅头还悬在半空,但她眼眶中地灵魂之火终于已经熄灭了。

很快,那个干尸般的头颅也彻底消失,最后一点存在过的证据都不在了,名收维德妮娜的巫妖已经归于虚无。

只有虚无才是真正的永恒,真正的不朽,这正是她一直追求的。

不知什么时候,这一片巨大的亡灵海洋已经彻底平静下来。

所有的亡灵怪物都瓦解了,无数的骨骼怪物和僵尸在地面上堆积成厚厚地一层碎片,正在彻底化作尘土。

天空中再也没有幽魂怨灵飘荡,似乎连那笼罩天地的黑色都消散了,阳光透了下来,只是看起来说不出的奇怪。

阿萨脸上依然是一片空虚的表情,举步朝笛雅谷的方向走去。

“醒醒,小子。”

一声怒吼突然而起,几乎让所有人地耳膜和心脏都隐隐作痛。

“你忘记你是谁了么?你忘记你是来这里做什么了么?”是格鲁在怒吼,他的双目已经赤红,他身上的肌肉也全部绷起,筋肉和血管几乎要破体而出。

斗气的光芒随着他地吼声闪烁耀眼。

阿萨的脚步没有停,依然还是一步一步地朝笛雅谷的方向走去。

摩利尔的声音缓缓响起:“他没忘记,现在是他自己地意志要这样去做而已,那个替身让他有了些改变,不过我能肯定不是任何魔法或者控制之类地小把戏。”

“是吗。

那么看来我只有来把你揍醒了。”

格鲁瞪着阿萨,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用拳头来说话永远是最有效的办法。”

摩利尔似乎完全从刚才的激动中冷静了下来。

而且她话语声中也不再有奇怪地音节,她的龙语魔法终于完成了。

耗时如此之久地龙语魔法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巨大反应,只是摩利尔的身体开始慢慢泛出奇怪的蓝色光芒。

鳞甲也逐渐消失,成为了一片片水晶般透明的蓝色晶体。

很快地,这只黑龙的全身都成为了这样,看起来仿佛一座巨大的蓝色水晶雕塑,只是她依然还在活动,蓝色的幽光从身体深处朝外而发。

这只是身躯的变化而已,但是在所有人的感觉中这条蓝色水晶龙比刚刚的黑龙巨大了上十倍。

黑龙的气息是上古凶兽让生灵从生物的本能上感觉到力量的巨大差距而恐怖,这条蓝色水晶龙让生灵感觉到的则已经不是差距了,而是面对本质上就不同的事物的感觉,是直接从灵魂上感到的绝望。

哗啦一片响。

最大的反应居然是来自后方的联军,残存的上万战士全部齐刷刷地倒下了,包括最强壮的兽人战士全部在开始连滚带爬地后退。

只有格兽似乎没有什么影响,连兰斯洛特和罗兰德两人都不禁半跪在地,头上全是冷汗。

这传来的龙威比刚刚足足强大了上十倍,而似乎还并不是摩利尔刻意散发出的。

“神圣水晶龙,上古龙族的顶级密法。”

连阿萨的脚步都停了下来,空洞无神的眼睛看着这只巨大的水晶龙。

一幕幕画面在眼前闪过,那是漆黑之星的记忆,五百年前的影旋顶峰上,就是这只巨大的蓝色水晶龙冲向了那个祭坛。

“你就是用这个打败阿基巴德他们,将漆黑之星打断的。”

“你们两个也一起上来吧。

能够承受我现在的龙威,应该多少也能发挥些作用的。

其他的废物们快滚吧,有多远滚多远,你们在这里已经没用了。”

摩利尔头也不回,只是在说这话的同时稍微诵念了几个龙语魔法的音节。

她身后,兰斯洛特和罗兰德的身上陡然发出绿色的光芒,随即两人的身体都开始涨大,肌肉贲起,连身上的衣服和铠甲都有隐隐要涨开的迹象。

原本很吃力的抵抗着摩利尔龙威的两人立刻都站了起来,互相对看的一眼中全是惊骇。

他们并不是没有接受过辅助魔法的乡巴佬,但这个辅助魔法的作用之大,之完美,胜过世上所有其他辅助魔法。

这身体中的力量是如此地调和。

运转如意,连意识反应所有生理机能全部成倍增长却没有一点不自然的感觉,好像他们本来就该当是如此的状态。

罗兰德缓缓举剑朝天,冲天而起的剑气比之刚才他集合所有圣骑士团剑士发出的一剑更强,更凝聚。

兰斯洛特只是抬手虚指阿萨,周围的空气就在轻微发出劈里啪啦的破裂声,只要他身体一动,比先前猛烈上数十倍的圣光十字剑就会发出。

力量斗气体质反应全部成倍增长而且彼此间还能圆转如意,那最终能发出的战斗力就不是翻倍,也不是加上多少倍,而是乘以多少倍。

但是阿萨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他的目光只落在摩利尔和格鲁地身上。

摩利尔并没有给格鲁加上任何的辅助魔法,也许是她觉得用不着,也许可能是连她都无法把魔法加诸在现在的他身上。

格鲁看起来似乎并没有现在的罗兰德和兰斯洛特那样的威势,但是阿萨却只看着他。

远处地联军已经有不少站起来了。

龙威正在飞速地减弱乃至消失,而摩利尔身体上的蓝色光芒越来越旺,她已经将所有的力量都凝聚,蓝色的光辉好像冻耀眼,却已经取代刚才的黑色气息充塞满了天地。

“也许这次漆黑之星汲取地是你们人类的阴暗。

和我们那个时代不一样。

这家伙看起来有些奇怪,和以前那个精灵王的力量性质完全不同,并不只是单纯的力量,但是给我感觉很不好。”

积蓄起来地力量越强,蓄势越盛。

摩利尔现在反而越显得冷静,再没有一开始那种狂热,声音中全是身上水晶般地那种冰凉冷静。

“你们两个先出手试探一下吧。”

她的话音还没落,就有人先出手了。

出手地不是罗兰德或者兰斯洛特,也不是格鲁,而是后面联军中的两个人。

龙威已经消散,联军也正如刚才摩利尔说地那样正在撤退,军中残余的首领们很清楚这种层次的战斗确实已经不是他们能参加的了。

不过也有两位首领自己并没有走,留了下来,而且还是抢先出手。

出手的是格兰登和艾得利德,两位元素魔法宗师虽然刚才在神圣水晶龙的龙威下同样软倒,但是他们知道这样远的距离下确实就是魔法师发挥作用的时候,而且他们也有信心,凭他们登峰造极的元素魔法即便不能击败这个死灵之王也绝对能给前面的人制造出机会来。

两早就已经蓄势待发,水土两种元素在他们诵念咒文的同时就疯狂朝阿萨的周围涌去。

阿萨自身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他脚下的沙地突然凝结成了一片黄色晶莹的冰面,同时远处周围的沙土突然离地而起飞舞上天,只是转眼间就在他头顶上空和无数寒气一起凝聚成了一座巨大的黄白冰柱,然后这座冰柱带着巨大的风声朝他压下。

这座冰柱方圆十米,高却有近百米,本身已经足够大,而这下落的风声却更大了上百倍,明明只是在阿萨头顶刚刚凝聚,却好像经过了万米高空的冲刺下落积蓄势头积蓄力量一样。

而且虽然中间夹杂了沙土,那冰面的颜色也能看出不是普通的晶莹透亮,而是那种在万米高峰或者极地中央才能见到的刀砍斧凿都难伤分毫的万年坚冰。

和冰柱同时凝聚出的还有四面这样的冰壁,把阿萨的四周都围了起来。

加上他脚下凝聚出的地面,现在他就是一只瓮中之鳖,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上面那个巨大的冰柱来把他锤成肉泥。

从来不会有魔法师会用这样笨拙的方式去攻击人,但是这两位元素魔法宗师却用了。

因为他们没有忘记阿萨身上还穿着鬼王之袍,那是可以免疫一切魔法效果的宝物,他们不得不如此化巧为拙。

两人的魔法力都完全释放了出来,尤其是艾得利德,几乎把一身宗师级的魔法本源都完全没有技巧地全部倾泄而出。

没有一种魔法攻击的方式有这样的笨拙,却也没有任何一种魔法攻击有这样的难以抵挡难以化解。

因为‘巧’固然是炫目,效果巨大,却是可以破解。

就像再精巧地构造也必定有脆弱的地方再细密的绢布也必定有空隙一样,但‘拙’却永远不能去破,只能去硬撞,硬碰,硬抗,就像再匚的工程大师面对岩石也得一锤一锤地去砸。

这就是笨拙的力量。

即使是完全魔免的鬼王之袍,在这种攻击下也绝没有任何的防御能力。

即使是阿萨可以强行撞破一面冰壁出来,给兰斯洛特他们所留下的机会也足够大了。

联手发出这一击后,两倍法师心中有了丝明悟,他们都隐约感觉到了一种新的境界。

只要假以时日。

他们的魔法水平绝对可以达到一个新地高度。

只可惜这个时日从他们发出这个魔法的时候就注定不会有了。

冰柱还在下落,巨大的速度和压力已经把下面的空气挤压得像台风一样四处狂吹,正在施法用重力场拉扯着冰柱的格兰登塔主突然看到阿萨抬头看了他一眼。

格兰登塔主地眼睛其实并不大好,而他现在离阿萨足足有近千米,阿萨面前还有面不大透明的冰壁。

但是他偏偏清晰无比地看到阿萨看了他一眼,比他用透镜在近处看书还看得清楚,连阿萨瞳孔中自己的倒影都看得一清二楚。

那是双空虚无比死寂无比的眼睛,他自己倒映在这无尽的空虚死寂中也空洞如一个虚幻,空荡荡地。

身体中所有的感觉力量情感欲望还有这正在运转的魔法力都不过是幻觉,幻觉,虚无,什么都没有。

消失,空虚……哗啦,旁边的艾得利德只看到格兰登突然神情一滞,一呆,然后整个人就散架了。

这个刚刚还在维持着顶级魔法地魔法宗师瞬间就崩溃成了一地散落地肢体和器官。

但看起来丝毫没有血腥残忍的感觉,好像就只是一个很精细的木偶被人抽空了其中最重要地东西,自己散了架而已。

艾得利德还来不及惊叫,那种女人特有的直觉就感觉到了异样,她转身跳起飞奔。

她并不知道格兰登怎么会变成这样,却知道下一个必定是轮到自己。

就在她转身地同时,眼睛的余光还是看到了那空虚死寂的眼神。

惯性让她继续转身,那眼神滑出了她的视线范围,她可以感觉到这空洞的视线沿着下颚滑过颈项来到胸口腹部最后从拉过腰间。

她转身跑了几步,似乎突然想起了,伸手从怀中拿出一只传送卷轴,但还没有来得及拉开,一大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这鲜血不能算一口,因为她一直在喷,那张嘴像是个爆开的水管。

鲜血中夹杂着大块大块的内脏,肌肉,甚至还有些白生生的骨骼,她几乎把自己的胸腔腹腔整个地吐了出来。

只勉力地把卷轴拉开一半,她所有的意识就被那种发自自己身体中的空虚的剧痛和恐惧掩盖,只能缓缓跪下,倒地。

艾得利德倒地的同时,四面冰壁也砰然碎裂,没有了魔法师的支持,冰壁甚至无法承受住上方压下的气压。

轰隆巨响中寒冰碎片四散飞射,巨大的冰术在冻结的坚冰地面上撞出一个巨大的大坑,巨大声响和震颤仿佛天地都在为之动摇,冰柱斜斜裂开,如山般的上半部分在巨大的摩擦声中缓缓滑落,碎裂的坚冰如雨而下。

阿萨缓步朝前方走去,他的步伐还是那样的不快不慢,身体姿势都没有变。

那如山的冰柱只是擦着他的背后撞击在地,纷飞而下的冰块和四处飞溅的冰刺在他周围如雨般掠过,却没有一发能打在他身上。

他就像一个现实存在的虚无影像,无论周围天崩地裂翻江倒海,他都踩着那空洞的脚步独自朝自己的方向走去。

而这个时候,两道几乎要把周围的世界全部都破开撕烂切碎无比剑气也已经斩到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