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二十七章 信口开河!(求月票)(1 / 1)

有的人很有品,有的人很没品,这与道德好坏无关。此刻,巡城御史邱某与南城兵马司指挥万某两个人在李大人眼里,就是很没品的。

他们本可以互立攻守同盟,将损失减到最少,结果一个只想装疯逃避,一个只想承担失察责任,经李大人轻轻点拨几句,便闹成这样,什么也藏不住了。

却说李大人犁庭扫穴、风卷残云的将南城兵马司一锅端,整个南城都轰动了。当街杖刑示众的一日,兵马司门外街道上摆满了差役吏员,无数百姓扶老挈幼来看这百年难遇的奇景,街头巷尾谈论的都是此事。

布告张贴出去,短短三日内便有一百多客商向总察院检举控告南城兵马司,基本上也达到了李佑的目的。如果早几个月秋季,在货物入京师的高峰期,这个数目只怕更多。

李佑便写了奏本弹劾南城兵马词,主要内容有三方面。一是自己在兵马司见闻和审出来的供词,将兵马司比喻成强买强卖的黑店。

二是说“南城兵马司盘剥勒逼行商,积弊至今,致使民情沸腾、怨声载道,现已有旅京客商一百三十七人齐齐赴本衙控告。眼见民意汹汹,朝廷如不早作处置,只怕崇文门外商旅裹足,百业萧条,甚为忧虑那时京师物价腾贵、畿内不稳、天子不宁!”

三是大力褒扬了崇文门宣课分司大使陆元广。陆大使一身正气,敢于与贪赃枉法奸邪作斗争,不但勇敢的向有司检举揭发,而且还积极配合有司查案,堪称侦破南城大案的头功,而他李佑只是做了一些理所应当的分内工作。

奏本内容和各种小道消息传开后,南城御史和南城兵马司指挥都成了京师官场笑柄。

怎么还有如此愚蠢的人,居然将顶头上司李佥宪抓进衙门去敲诈勒索,这相当于平白得罪还拱手送上人证,嫌自己死得不够快么?那李佑鬼神辟易,都快可以贴画像到门板上当辟邪物了,岂是好相与的?

彭阁老最近焦头烂额,哪里还有心情力保邱御史。现在肯定有强劲敌人暗中盯着他,只要他一伸手,立刻又是漫天飞舞的弹劾奏折。

不过整件事中,最猝不及防的便是陆大使了,在毫无意识情况下被李佑推到了前台。

直到有一天,他在邸报上看到了自己的大名,并且是反腐英雄的伟光正形象,不禁大惊失色。话说,这是陆大使除选官任职例行公告以外第一次上邸报”

李佥宪这是要干什么,陆元广再蠢也能觉察出几分情形了。

陆大使又想想自己处境,在文官中没有依靠,再说大人物也看不上一个举人出身的九品杂官。

所以如果有机会能投靠手眼通天的李大人,貌似也还不链”

只是李大人似乎对待他太简单粗暴了些,实在不够含蓄温和细腻,也不给他一个纠结、挣扎到顺从的心境变化过程。

他毕竟还是靠着段公公得官,从人情道理上,怎么也要有个合适的交待才是。

李佑的奏本只是个开端,没多久,宫中就批复由都察院负责彻查并拟罪奏报。这倒也符合惯例,都察院就是干这个的,一般京那官员案件最终都要交给都察院审理。

李大人之前所做作为,则相当于侦破并初审吏员差役,以及检举弹劾两衙门官员,最终判决不属于他的权限。因为处置八品以上京官,需要经过天子朱批,而现在的程序正是天子御批授权给都察院审理。

对这个案子,有些人关注案情进展,有些人关注的则是其它一些地方。

经过李大人在前个月廷审两淮盐案时的普法宣传,朝廷从正一品都督到从九品杂官都懂得,贪赃不涉及枉法,是要罚赃追赃,贪赃涉及到枉法,那就有籍没家产等处罚选项。

本次案件不仅仅是贪赃,明显是贪赃加枉法的案件。金银珠宝绸缎之类的不消说,直接抄没入库,一般人惦记不了,敢惦记这个风险也太大。

但房产地契店铺这些不动产就难入库了,如果没有天子诏旨另行处置,按照惯例是要发卖后入库的。

故而很多人惦记的就是这些产业。能让官员留在手里的产业,肯定都是能盈利的,即使以市价吃下,那也是赚的。

而且这次特别有意思的是,那邱御史居然暗中在京师拥有一家银铺,在朝臣中可是很稀罕。

这个稀罕,并不是说他违反了大臣不得经商的法度,很多有能力的大臣往往都是花样百出,说奇怪也不奇怪。

稀罕的是朝臣偷偷插手的生意中没听说有坐地开银铺的,因为钱庄银铺之类的产业专业性太强,一般人玩不了。这邱御史倒是个奇人。传言他族中有做这行的,故而凑得起人手。

这日回到家中,李大人去了关姨娘房中,报喜道:“你要准备好,过阵子就先开一家银号!”

关绣绣放下家里的账本,疑道:“夫君休要说笑话,本钱没多少,合用人手没多少,地方更是,怎么开张?如果想尽早赚银子,还是干些别的什么比较好,开银号难度太大。”

李佑便把邱御史的事情说了说,最后道:“为夫这次将邱家的银铺拿下,就是现成的好底子。”

关绣绣更加疑惑了,“在京师里权贵如云,看中这个银铺的人不会少,夫君你能办得到?”

李佑拍拍胸脯,“哪有为夫办不到的事!”

看着夫君极力表现出的得意模样,关绣绣忍不住轻笑道:“夫君不是没有办不成的事,而是从来不办没希望的事。”

李佑哈哈大笑,等夫君笑完,关绣绣又问道:“不过,你确定能抢得过你那个皇家姘头?她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李佑办银号的心事,时常与关绣绣说,相关的事情也都谈过。毕竟家中商业上的事情,还得靠关姨娘去操办,李佑总不能事事亲力亲为。

所以关姨娘也是知道归德长公主也抱有同样心思的。如今出现这么一个现成机会夫君能看到,归德长公主也能看到。夫君也许能与别人争夺,但能抢得过关系特殊的长公主么?确实要存疑。

归德千岁或许不缺什么,但有个不错的底子总比“白手起家”好,这是正常人都想得到的。

“那总要试试看,不能白白放过机会!”李佑不畏艰难的说。

关姨娘撇了撇嘴,她对夫君在美色加强权面前的战斗力很是怀疑。若单是美色,或者单是强权,她相信夫君都可以应付。但美色加强权的组合夫君只怕要吃苦头。

次日,李佑让长随跑了一趟十王府向归德长公主下帖子主动求见。及到下午,便有内监来总察院衙署,叫他去十王府。

两人见面时,归德长公主精神奕奕,略带兴奋地对李佑说道:“你来的颇好,我正准备要召你。”

李佑察言观色见她喜笑颜开,凑趣的问道:“殿下有什么喜事?”

“经我辛苦这几个月昨日少府已经在皇城中开衙了,位置就在光禄寺北面。原本下属三个司,分别是皇庄司、皇店司、皇盐司就是这织造司没有拿过来,可惜可惜。但经你提起过银号的事情,又增设了一个皇银司。”

听听这名字,庄、店、盐,几乎要将皇家赚钱的产业一网打尽而织造司主要任务还是供应皇家用品,并不以赚钱为责任,没有也无所谓。李佑拱手道:“那便先恭喜殿下!”

归德长公主接受了李大人的恭喜顺势请求道:“那你给题几张字罢。”

题字…李佑大为赧然,谦虚道:“在下的字见不得人你还是请个大学士题字罢。”

千岁殿下狐疑的看了情夫几眼,似乎从未见过他写字。不过自家事已经说完,便又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今日来寻我,有什么事情?”

“你近日听说了南城的案子吗?”

归德长公主笑道:“自然晓得,你李大人破了一件贪赃枉法案,为朝廷再立新功。不过那个邱御史在私底下居然开了个银铺,很有趣。”

“那你想不想吃下它?经我思量,若要开这银号,本钱好弄,但人才难得。从计算到防伪,再到利息设置。若没有一批专门人手,银号很难运转的起来。”

千岁殿下暗中想了想,现在确实缺这方面人才。是否要将邱家银铺拿到手里,然后借用此根基成事?

不过长公主忽的灵光闪现,这情夫提起此事,肯定不是无缘无故,必然是要劝她吃下银铺。她反问李佑道:“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李佑斩钉截铁的说:“时不可失失不再来,听说邱家银铺虽然不大,但是运作的很好。当然是能吃就吃入,借用他们的经验,总比我们两个外行两眼摸黑瞎闯好。”

说实话,李佑这次前来十王府长公主宅邸,就是要力劝归德千岁出手。有长公主的大旗竖起来,才能震慑别人,让一干同样对银铺有非分之想的知难而退。不然凭他李佑的面子,还不足以成事。

“不错,正该如此。”归德长公主对李大人的劝说认可道,“我明日就向天子奏请,将邱某所拥有的银铺直接以罚赃形式纳入少府,不必再强行发卖。”

见长公主下了决心,李大人忽然露出了笑意,口气讨好的商量道:“那个”若改成我们的银号,我该占多少股子合适?我六你四如何?”

归德长公主不由得站起身,秀目瞪着李佑叫道:“信口开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