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大龘管事离开了,马车里只剩下无晋和齐凤舞两人,大龘管事在时还不觉得,但大龘管事离开后,两人并排而坐,车厢里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尴尬起来,齐凤舞低声叹息一声道:“公龘子,你总和我在一起,九天会生气的。”
无晋笑了笑,他岔开了话题道:“凤舞,你猜维扬县的幕后主使者是谁?”
齐凤舞听他称呼自己时,已经把小龘姐两个字去掉了,直接叫自己凤舞,心中颤了一下,慌忙摇摇头,脸渐渐红了起来。
无晋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把双手枕在脑后笑道:“我已猜到是谁了,皇甫渠,当初我的老对手,听说他被免职后就留在百富商行做了大龘管事,应该是他在幕后操纵。”
说话时,他的手却不经意地慢慢放下,有意无意地落在了齐凤舞的肩膀上,齐凤舞浑身一震,身龘子霎时间变得僵直,像石雕一样,脑海里一龘片空白,无晋说什么,她都不知道了。
无晋却把手收了回来,就像只是路过齐凤舞的肩膀,他继续道:“估计他做梦也想不到,江宁县的挤兑风潮会波及到维扬县,再加上刘四君已死,东莱和百富两家的同盟就宣告破裂,他们两家现在已经是自顾不暇。”
“公龘子!”
齐凤舞双颊通红,她低下头,声音像蚊子一般小,“你是因为想和齐家联姻才有心娶我吗?”
无晋摇摇头,凝视着她的目光,“在小面馆吃面时,我就对你惊为天人,那时我就发誓,此女我一定要娶入门。”
齐凤舞抬起头,双眸中闪烁着异彩,她目光明亮地注视着无晋道:“那你答应我,在这门婚姻没有成之前,你要以礼待我。”
无晋淡淡一笑,他伸手打开了车窗,“那我们继续来说百富商行的对策,我估计维扬县不会像江宁县那样惨烈,但皇甫渠做事一向不择手段,最要当心就是此人的卑劣手段,就像他纵火烧毁北市齐大福一样。”
齐凤舞心中却感到异常失落,她内心十分懊悔,她嘴上虽说让无晋以礼待她,可无晋打开窗户,一本正经和她谈百富商行时,她又觉得自己真的成了利益婚姻的牺牲品,无晋并不喜欢她,只是想和齐家联姻,这种失落感让她心中充满了一种莫名的哀伤。
她低声道:“公龘子,这件事等一会儿再说吧!我身龘体有点不舒服。”
无晋也沉默了,他默默凝视着窗外,齐凤舞那句‘这门婚姻没有成之前,你要以礼待我’,一样刺伤了他的自尊,齐凤舞不过是为了齐家的利益而答应嫁给他,她压根不喜欢自己。
……
马车快速而行,从南城门进了维扬县,无晋依然在默默望着外面熟悉的街道,没有回头看齐凤舞一眼,此时齐凤舞也打开自己一侧的窗户,望着维扬县的街道,寒风吹进车厢,使车厢内变得寒意袭人。
这时一阵巨大的喧嚷声从车窗外传来,只见数十步外,南市百富钱庄前面人山人海,焦急、愤怒的表情和江宁县如同一撤,不同的是,这里有十几名衙役,还有一百余名乡兵,在拼命维持秩序,乡兵们不断将暴怒的人抓出人群,用木棍一阵乱打,将暴怒的人打得动弹不得,他们又去抓另外一龘人,不得不承认,这种以暴制暴的手段颇有效果,使场面虽然混乱,但并没有失控。
无晋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一身簇新的官服在指挥衙役,正是他的大哥皇甫惟明,新任维扬县县令。
“惟明!”
无晋大喊,挥动手臂,皇甫惟明一回头看见了他,眼中顿时闪过一阵惊喜。
马车停下,齐凤舞小声道:“公龘子,我去和九天坐。”
她起身下了马车,“凤舞!”无晋低声喊她,齐凤舞拭去脸上泪水,回头强作笑颜,“公龘子,还有什么事吗?”
无晋心中轻轻叹息一声,柔声道:“凤舞,我一直喜欢你,是因为喜欢你才想娶你,和齐家联姻不过是个借口。”
齐凤舞眼一红,她点点头,“公龘子,我知道了。”
她走下马车,快步向后面一辆车而去,无晋心中不是滋味,但此时他已顾不上,皇甫惟明正向这边走来。
无晋也下了马车,笑着迎了上去,兄弟两人没有说什么,他们对望一眼,便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这个时候,任何话都是多余。
“你什么时候到的?”惟明望着兄弟笑道。
“刚到,我是坐船来,从军港下船。”
惟明点点头,他回头看见了正从车窗探头出来的苏菡,便笑道:“那就是你的新婚妻子吧!什么时候带给你嫂子看看,骆骆和朵朵都很想你。”
无晋想起那一对可爱的侄儿侄女,他也忍不住笑了,“那对小调皮,我也想他们啊!”
惟明重重拍了拍他肩膀,凝视着他道:“有些话不用说出来,我心里都明白,但无论如何,我们永远是兄弟。”
“大哥!我明白。”
无晋心中的一个心结在这一刻忽然消失了,他心中也变得敞亮起来,刚才因为齐凤舞的一丝不快,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哥知道江宁县的情况吗?”无晋笑问道。
“我今天上午听苏大龘人说到一点,据说很惨烈,六座钱庄被洗劫一空,还烧了两座,说实话,我很担心维扬县,前天北市的齐大福也被烧了。”
“大哥知道齐大福为什么被烧吗?”
惟明的神情变得有些恼火,他重重哼一声,“我知道,是皇甫渠干的,纵火人已经被抓到并招供了,我本想抓捕他,但他躲了起来,等过后再收拾他。”
无晋的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便笑道:“要不我替你抓到他。”
惟明大喜,“那好啊!”
他忽然反应过来,连忙道:“你带了多少人来,能不能借我一点,我手中无人,若维扬县也出大事龘情,我这个县令可就保不住了。”
无晋微微一笑,他向一名骑马的梅花卫士兵一招手,士兵催马上前,翻身下马施礼道:“请将军吩咐!”
无晋取出一根令箭给他,“去水军府找林远洋将军,就说我的命令,让他调五百军士来协助皇甫县令,另外再调三百军士前往八仙桥齐大福钱庄维持秩序。”
梅花卫军士答应一声,接过令箭而去,惟明喜出望外,兄弟真是及时雨啊!
无晋向他拱拱手笑道:“大哥先忙,我先安排一下,安顿下来我就去看望大嫂。”
“好的,你尽管去,我也要去维持秩序了。”
惟明又重重拍了拍的肩膀,转身便大步走了。
“夫君!”苏菡在后面叫他。
无晋走上前笑道:“你刚刚看到了吗?那就是我大哥惟明。”
“我看见了,什么时候我们要去看看大嫂,还有那两个小家伙,我还给他们准备了礼物。”
“是吗?多谢你了。”
无晋见妻子想得周到,感到十分欣慰,苏菡微微笑道:“这些事龘情你就别考虑了,考虑大事。”
她又给无晋使了个眼色,“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坐?”
无晋知道她是在指齐凤舞,便摇头笑了笑,“不用了,马上就到八仙桥,我要先休息片刻。”
他回了自己马车,队伍继续前行,不久,车队便到了八仙桥,在北桥头缓缓停下。
此时的八仙桥和他离开时的八仙桥完全不同了,首先是桥加宽加固,可可容三辆马车并行。
而北岸的那一龘片低矮的房屋,也就是无晋和齐凤舞争夺的那两亩地房宅已被拆掉,修建起一座四层楼的晋福记酒楼,这是无晋知道的,大掌柜便是从前杨记酒楼的徐掌柜,他拥有一成的份子,做得格外卖力,加上市口的支撑,酒楼生意非常兴隆,已经完全取代了从前杨记酒楼的风光,而杨记酒楼的生意却变得很平淡。
变化最大的是南岸,无晋买下那片土地已经店铺林立,晋福记大龘钱庄、李记珠宝、齐瑞福绸缎、赵氏海货行等等十几家大店,后面的财神庙也已重修,跟随地块的兴盛一起香火兴旺起来。
不过正对桥头的那块两亩地依然空着,那是市口最好地块,已经有人愿出价四万两银子买下,远远超过了当年杨记酒楼三万两的价格,不过这块土地无晋却有他的想法。
新修的晋福记大龘钱庄是所有店铺中最大的建筑,占地十亩,是一座长条型的建筑,外形和内装饰都和不远处的齐大福都一模一样。
不过八仙桥气氛却很紧张,人来人往,每个行人的神情都很凝重,越向东去人流量越大,虽然河道有个小转弯,加上沿河两岸柳树茂密,看不见齐大福钱庄的情形,但那边传来的喊叫声却清晰可闻。
齐凤舞脸色一变,她跳下马车要奔过去,却被无晋一把抓住她胳膊,“等一下!”
这次齐凤舞没有像马车上那样紧张,她带着一丝央求的语气对无晋道:“公龘子,你陪我过去看看,好吗?”
无晋点了点头,松开她的胳膊,“我们先去晋福记安顿一下,我再陪你去齐大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