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时日过去。
沧云国迎来素雪纷飞的凛冬。
齐岫薇因配合沈宁宁揭穿秀木计划有功,如今被封为令宜郡主。
皇帝格外开恩,赏赐了一座郡主府,给齐岫薇和她母亲齐夫人居住。
一辆缂丝罩着的马车,停在了郡主府外。
晚春先蹦下来挑帘:“公主慢慢下来,天寒地冻,小心滑。”
玉白的手伸出来,搭在她的手掌中。
下一瞬,沈宁宁貌美精致的面孔,就出现在凛冬的初阳下。
雪肤红唇,黛眉水眸黑的澄澈,照耀着两汪波光潋滟,身段水灵的更如初绽的芙蓉。
她左手提裙,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
齐岫薇早已得知消息,从门内迎出来。
“宁宁你来了,我母亲方才还念叨你,说知道你爱吃得月楼的点心,让下人赶紧去买了来,如今还在灶上温着,就怕凉了。”
齐岫薇一身浅蓝色的衣裙,裹着银褂小袄,十分得体文秀。
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更加温柔。
沈宁宁让晚春将带来的礼品交给她的下人。
随后掩唇轻笑:“玉姨母对我一直好,也怪我好几天没来看她了,这不,刚刚回京,我赶紧来瞧瞧你们,她身体好多了吧?”
“好着呢,你留下的灵草和泉水,入药以后颇为得用,神医偶尔也来把脉,又有太医坐镇,我娘的身体越来越好了。”
齐岫薇说着,挽着沈宁宁的胳膊,两人一起顺着廊下往院子里走。
一路瞧见院中数朵红梅绽放,美不胜收。
风儿一过,全是沁人心脾的味道。
齐岫薇问道:“你这次跟太子去京畿两郡视察,听裳依说,你们一天要走两个城池,这次累坏了吧?”
沈宁宁却笑的明媚,红唇皓齿,眼中神色艳艳。
“一点也不累,哥哥颇为照顾我,说好了是带我一起去视察,但是到了地方,看见下雪了,又不让我出门。”
齐岫薇眨了眨眼。
沈宁宁还在说着:“不仅如此,天寒地冻了,也不让出门,外头百姓们过节人多了,也不让出,说是怕挤着碰着。”
“我们去官府查账,怀疑当地的民税赋有问题,我看两个时辰,他就让停,非要拉着我出去走走。”
说到这里,沈宁宁噘嘴,有些无奈。
“这些日子忙倒是不怎么忙,被他塞了一肚子当地的美食,哎,说起这个,应城的枣花糕好吃,得空也带你去尝尝。”
沈宁宁说完半天,都没等到齐岫薇回应,一扭头,发现好友正笑而不语地看着自己。
“你瞧什么?”
“我在瞧什么时候吃你和太子的喜酒。”
沈宁宁头皮一炸,水润的眼眸露出惊慌羞恼,像一只被抓住尾巴的小猫。
“小薇,别人都这么调侃也就算了,连你也这么说,那可是我哥哥!”
“什么哥哥,情哥哥还差不多,太子殿下又不是你亲哥。”
齐岫薇捂嘴偷笑:“大家都看出来了,他就喜欢你。”
“那日皇上寿辰宴上,陆绍元邀你去看花,他都敢掀桌子,怕你生气,还说自己手抖掀错了。”
“你再想想,为何你大哥二哥,一听到你跟太子相处,就要想方设法跟着。”
“你再想想,丞相大人为什么在你这次陪太子去巡视前,一遍又一遍地请命想陪着你们一起去,结果被皇上压下来了。”
“宁宁你都要十六了,说不准哪天,你就和太子定亲了。”
沈宁宁脸色已经彻底粉红。
她轻轻掐了两下齐岫薇的痒痒肉。
“好你个小薇,我今天就制服你,让你再也不敢浑说。”
齐岫薇怕痒,一路笑着跑了,沈宁宁在后头追。
两人打闹了一阵,最后都累的气喘吁吁,直接趴在了满树红梅之下。
晚春急的直跺脚:“公主,郡主,快起来吧,多冷啊!”
沈宁宁却和齐岫薇头碰头,躺在一起。
两个少女望着云端上透出的灿烂阳光,周围全是红梅白雪。
竟让人想要好好地沉浸其中,不想起来。
“小薇,其实有个东西,裴副尉希望我带给你。”
沈宁宁感到两人心神宁静的时候,将这话说了出来。
没想到,齐岫薇一个猛子坐起来。
她飞快地拍了拍裙子上的积雪,眼神有些晦墨。
“宁宁,咱们不是说好了,不提他了吗?”
沈宁宁也跟着起身:“你也知道,裴隐他总请我帮忙带东西。”
“之前猛翼带来的,你都不收,他又找上了我,我不理他,拒绝了十几次,可他次次都来请求。”
“哥哥说,你若是真的不想跟他说话,就见一面,将话说狠点,也免得他再想着跟你道歉了。”
齐岫薇垂下眼睫。
“宁宁,你是知道我的,”她声音有些平静的哀伤:“我不是生他的气,也不是不原谅他,而是……”
她的少女心事,实在复杂。
当初她要跟沈宁宁配合演戏,故而做出那副样子。
裴隐对她的失望,像一根针刺在她心里。
就算误会解开,真相大白。
裴隐也多次想要见她,向她道歉。
但齐岫薇却觉得这不再重要了。
裴隐不相信她,哪怕他们通信多年,已经是无话不谈的密友。
可他总是会在第一时间选择怀疑她。
齐岫薇只要想到他的眼神就觉得难受,干脆一直躲着不见。
沈宁宁看她态度坚决,也不好再劝。
于是重新挽住她的胳膊:“我们去看玉姨母吧,她肯定都等着急了。”
此时。
郡主府外。
墨凌危的马车赶到。
他修长的手指挑开帘子,朝外看了一眼。
“去吧,沈宁宁已经进去了,你现在出现,正是时候。”墨凌危淡淡道。
他一身紫金色衣袍,绣着四爪龙,玉冠束发,薄眸锐利黑彻。
墨凌危说着,看向坐在身旁的裴隐。
若不是他不想裴隐再缠着沈宁宁,也不会极力促成此事。
然而,裴隐来之前做好了准备,可真到了门前,却有些犹豫。
墨凌危准备挑帘下车了,还见他坐在原地,拳头紧握。
“你到底去不去?”太子拧眉,已然有些不耐烦。
裴隐将赔罪的东西,递给墨凌危。
“请太子殿下代卑职送进去吧,之前误会郡主,如今贸然拜访,恐怕更让她不喜,所以卑职还是不进去了……”
墨凌危眯起薄眸:“你真是……”
没用!
这样怎么可能追的回喜欢的人?
裴隐再这样,恐怕之后还得缠着沈宁宁帮忙说和。
墨凌危冷眉一挑:“罢了,孤就再推波助澜一把,你休要在关键时刻退缩。”
裴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墨凌危就按住眉头,挑帘对外吩咐。
“去告诉公主,孤偶然路过,忽然头疼,齐府方不方便接驾,孤要休息片刻。”
末了,他薄眸一深,补充了一句:“裴侍卫相送,看公主怎说。”
裴隐错愕,还不等她拒绝,外头的太子亲卫已经去了。
墨凌危哪有半点头疼的样子。
他神态慵懒恣意地坐回裴隐身边。
“就这一次机会,你抓不住,孤就帮令宜郡主,另择佳婿,尽快成亲。”
省得累着他的宁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