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木一直暗中打量着沈宁宁的表情。
若是寻常人遇到这样的问题,此时必然已经被逼的心神慌乱了。
然而,坐在他面前的福宁公主,一脸沉静。
巴掌大的小脸素白貌美,才十五岁的年纪,眼眉轮廓已然有了绝色倾城的雏形。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水眸中的漆黑澄彻,泛着波澜。
沈宁宁一直不开口说话,分明是在思考,可秀木却无端觉得有些心慌。
传说中,福宁公主足智多谋,常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点子。
秀木只怕事情没那么顺利。
“公主殿下?”他忍不住笑着出声,实为提醒。
沈宁宁回过神来:“秀木先生见谅,我方才实在是惊讶于你的玉环,竟果真有如此奇效,长琉国当真有不少宝物。”
她说这话的时候,拓野在旁边听见,顿时皱眉,不动声色地看了秀木一眼。
沈宁宁收回目光:“这件事,我还不能急着答应你,我要先过问小薇的意见。”
“这是自然,还请公主详情告知,十公主倘若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想必也会愿意回去见一见她的亲生父亲。”
秀木说着站起身,拱手作揖:“那就有劳公主殿下了。”
沈宁宁起身离去。
她刚走,拓野已经忍不住了。
“你不是说那个玉环是假的吗?为何齐岫薇的血能融入其上!”
而他,从小长在大日王身边,自幼被人尊称为三皇子。
为何他的血不被玉环所接纳?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秀木看着他:“三殿下,您不要冲动,这件事,我日后再跟您好好解释,现在最重要的,是让福宁公主帮助我们。”
说罢,秀木传来几名暗卫,商量事情去了。
他直到拓野性子冲动,容易坏事,故而主动请拓野避开他们的谈话。
拓野心中更生疑窦。
他被大日王安排来跟着秀木来到沧云国,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捣毁沧云国。
可现在,秀木竟不让他参与计划的讨论了。
岂有此理!
拓野忍耐着暴躁的脾气,从客栈离开。
他刚下楼,却听到一声呼唤:“喂,那个侍卫。”
拓野拧眉看去,惊讶无比。
沈宁宁居然没走,她透过自己马车的车窗,朝他招手。
拓野左右看了看,确认是喊他。
“你看什么呀,过来,喊的就是你。”沈宁宁啧声,皱起好看的黛眉,俏脸美的更加生动。
拓野走过去,语气不佳:“公主有什么指教?”
沈宁宁扔出来一袋东西。
拓野连忙接住,定睛看去,居然是用油纸包包起来的一袋糕点。
还能闻到芝麻的香味。
沈宁宁笑了一下:“其实我不喜欢长琉国的人,但我觉得你这个侍卫不讨人厌,大概是你长得跟长琉国普遍的长相不太一样,你的眼睛像狮瞳。”
“这是刚刚买的芝麻糕,送你一份,你好好尝尝,来沧云国这么久,还没试过我们的特色点心吧?秀木先生那么忙,总算肯放你出来走走了,你可不要辜负时光啊。”
她说着,随手指了一下附近的高台。
“从这一路到城南,景色都不错,有胡姬跳舞的酒楼,还有花圃园,你瞧见那个高台没有,登上去以后可以纵观京城的风景。”
沈宁宁说完就让马车走了。
徒留拓野一个人提着油纸包,原地皱眉疑惑。
这个福宁公主有什么毛病,居然对他这么照顾?
不过,她说的有一句话,倒是让拓野十分认可。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跟长琉国的人长得不一样。
大家都说是因为他像他的母亲,他母亲早逝,连他也没见过,只知道是沧云国的女子。
拓野提着糕点想了想。
反正现在他也没地方去,回客栈也无事可做。
倒不如真的去转一转。
好好地看一看他母亲生活过的国度。
拓野顺着沈宁宁说的路线,一路向南,看到胡姬卖酒,也看见各色铺前伙计的吆喝。
热闹喧嚣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在大街上。
他买了点糖糕,顺手又给自己买了个如意结。
毕竟卖如意结的阿婆说:“这很灵的,能心想事成。”
可买了以后,他才有些沉默。
他都不知道该求什么样的事,心里一团乱麻。
拓野提着一堆东西,终于站在了京城里最高的登高台下。
他本来想上去观赏美景,顺带歇歇脚,用些糕点再走。
没想到,很不凑巧的是,登高台今日不对外开放。
官兵守在楼梯口,说今日检修,要想上去看,只能改日再来。
拓野没觉得遗憾,只是有些烦躁地觉得事事不顺心。
就在这时。
他余光瞥见,一个行迹鬼祟的人,探头探脑地钻进了一旁的巷子里。
拓野眯起眼睛,这个人,他见过!
之前他夜里路过秀木的房间,听见里面有说话的声音,他当即推门进去,就看见这个人站在秀木跟前,听候吩咐的模样。
当时秀木说,他是他们安插在沧云国的眼线之一。
不过,自从拓野闯进去以后,秀木就没再开口,招招手就让那个男人退下了。
那会拓野就觉得疑惑。
现在居然又被他遇见了,他倒要看看,这个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于是,拓野扔下东西,脚步迅捷地跟了上去。
男人在巷子里左拐右拐,终于进入了一处不起眼的宅门里。
拓野趴在屋顶上,悄悄拨开一片瓦,就看见男人正在跟另外一个陌生的男子讲话。
“确认了吗?齐大人真的在牢里招了?那齐岫薇果真不是他女儿?”
“千真万确,这件事已经秘密上报给皇上了,我听福宁公主身边的人说,齐岫薇似乎不是沧云国的人,而是长琉国的十公主!”
“果然如此!我早就觉得她不简单,长琉最近来的秀木老先生,私底下让我多番留意她不说,还让我暗中关照。”说话的,正是那夜跟秀木偷偷见面的人。
拓野皱起眉头。
那人又道:“这次,秀木先生说了,他们实际的目的,其实是铲除异己,目标是那个人……”
他压低声音,拓野听不见了,正想再靠近点,却没想到瓦片被他压出清脆的动静。
“谁!”那人惊喊。
屋内的两个男人仓促跑到院子里,待抬头看去,屋顶上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