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永远记住他们。”
雷克明退后一步,啪地立正敬礼。
林锐看着那些熟悉的名字,头又磕在地面上泪如雨下。
“敬礼——”陈勇在身后高喊。
啪!一片整齐的立定声。
特战一营各个单位的红旗都放低到45度角,战士们举手敬礼。
陈勇把一个信封放在雷克明刚才的信封旁边:“里面是两万块钱,你替我交给乌云的母亲。”
又一个信封放在上面。
“这是子君的。”
“排长,这是我们的。”
田小牛把一个档案袋放在旁边,“有零有整,总共是五千四百三十八块七毛。
我们出不了大院,没法去银行换,你路上找个银行给换一下吧。”
“乌云,弟兄们来看你了……”林锐的头还贴在地面上,压抑着自己的哭声,“你永远是我们的好兄弟!”墓碑上的乌云憨厚地笑着。
大队部也是一片肃静。
何志军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面,面色凝重。
“乌云的事迹,军区已经在整理。”
耿辉低声说,“荣誉称号马上就会下来,地方政府也准备在乌云牺牲的地方立一块碑作为永久纪念。”
“我的战士,已经牺牲了。”
何志军闭上眼睛,“已经牺牲了。”
“这是为了活着的人。”
耿辉说,“为了更多的战士可以学习和纪念乌云。”
何志军闭着眼睛点点头:“好,你弄吧。
——记住,这样的事情还是让雷克明多出面,这是他和部队熟悉的机会。
我就要离开我的狼牙大队了……”“命令下来了?”耿辉问。
“下个月。”
何志军说,“说实在的,我真的不想提副师,不想离开这里。”
“在这个节骨眼,我就不祝贺你了。”
耿辉说,“你还是特种大队的业务领导,还是要经常回来的。”
“我会的。”
何志军点头,“我会和老雷多谈谈,训练还是要加大力度强度!类似的牺牲,尽量避免发生!尽量避免发生……”“对了,军区直工部通知,这批提干的士兵要去参谋学院短训。”
耿辉说,“林锐就不用回大队了,他去乌云家以后直接去参谋学院报到吧。”
何志军点点头:“可以。”
列车呼啸着掠过大地。
穿着少尉军官制服的林锐背着91大背囊下了草原上的长途车,当地武装部的部长牵着一匹马在等他。
他翻身上马,挥动缰绳。
两匹骏马在黄昏的草原飞奔。
“前面那个蒙古包,就是乌云的家。”
武装部长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语说。
“她知道乌云牺牲了吗?”林锐收慢座骑黯然问。
“知道。”
武装部长说,“我们和民政局给她送过牌匾和东西。”
林锐看着破旧的蒙古包,心里一阵发酸。
断断续续的歌声从蒙古包门口传来,一个衣着褴褛的老妇人坐在门口唱歌。
武装部长翻译:“儿子啊,你是那草原的羊羔,你偷跑出去吃草,草不好吃,还是回来吃奶吧……”林锐受不了了,翻身下马大步跑过去。
老妇人对他伸开双臂,林锐一下子跪在她的面前:“妈妈,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乌云!”老妇人深陷的眼窝淌着浑浊的泪抚摸着林锐的军装嘴里嘟嘟囔囔。
“她说,乌云只是出去吃草去了,还会回来吃奶的。”
武装部长低声翻译。
林锐低下头,眼泪大滴大滴落在草丛中:“妈妈,我是乌云的战友,就是乌云的亲兄弟……我没有照顾好他,是我不好……您骂我吧,打我吧……”武装部长低声翻译成蒙语。
老妇人抚摸着林锐的脸嘟嘟囔囔,武装部长翻译:“你是乌云的战友,乌云从草原飞出去,有你和他在一起我放心。
你是好孩子,乌云不懂事,乌云写信告诉我,全靠你才能当上军官。”
林锐低下头抽泣着:“妈妈,都是我不好,我恨我自己!”老妇人听了武装部长的翻译,唱起了一支歌。
武装部长低声说:“儿子就是天上的星星,妈妈就是月亮,无论走到哪儿,看得见星星的地方就看得见儿子,看得见月亮的地方就看得见妈妈……”林锐扑在地上:“妈妈——”夜色当中的蒙古包,油灯下。
林锐坐在蒙古包里面,拿出那些信封递给乌云的母亲。
乌云的母亲打开看看是钱,都推回去。
林锐固执地塞进她的衣襟里面。
晨色渐起。
乌云的母亲走出蒙古包,看见穿着迷彩服的林锐在劈柴。
她笑着端出一碗奶茶,林锐擦擦汗走过来喝奶茶。
一望无际的草原,林锐纵马牧羊。
乌云的母亲站在蒙古包前眺望远方,林锐纵马回来下马。
乌云的母亲拉着他的手进去,已经给他做好了饭。
林锐坐下,吃手抓羊肉喝奶茶,噎住了喷出来。
乌云的母亲笑了,他也笑了。
晚上。
林锐在熟睡,那双粗糙的手抚摸着他的脸。
眼泪吧嗒吧嗒滴在他的脸上,乌云的母亲抚摸着林锐的脸念念有词。
早上,林锐起来,看见乌云的母亲拿来一身蒙古服装。
他换衣服,乌云的母亲给他穿着嘟囔着。
林锐钻出蒙古包敏捷地上马,整个是个蒙古小伙子。
乌云的母亲看着他的背影,笑着念念有词。
黄昏。
林锐在练拳,乌云的母亲坐在蒙古包前面看。
几个小伙子纵马过来,邀林锐摔跤。
林锐和蒙族小伙子摔在一起,学着蒙古摔跤的动作。
乌云的母亲慈爱地笑着,看着。
晚上。
林锐把自己的照片递给乌云的母亲,乌云的母亲仔细地和乌云的照片挂在一起。
早上。
换好军装的林锐背着背囊翻身上马,和武装部长纵马走了一段。
林锐勒马掉头,看见乌云的母亲还在那里挥手。
他举起右手,在马上行了个军礼,咬咬牙纵马跟武装部长走了。
车站。
武装部长送林锐上车,林锐叮嘱:“麻烦你们多去看看她,我会寄钱过来的,需要什么你们直接给我写信打电话。
她要是病了,需要钱你赶紧说话。”
武装部长点头:“放心吧,我们也有政策照顾的。”
车启动了,林锐在卧铺车厢把背囊打开取洗漱用品。
他在里面一摸,脸色变了。
他的右手慢慢掏出来,是个布裹好的小包裹。
他打开,里面就是那些装钱的信封。
林锐扑到窗户上,看着外面掠过的草原:“妈妈——”列车在大草原上呼啸而过。
省城。
背着大背囊的林锐下了车找到公用电话,拨了号码:“我是林锐,接大队部。
……政委,我是林锐。
乌云的母亲,不肯要这些钱,连抚恤金都不肯要。
……好,我给他们武装部寄去,你给他们打个电话吧。”
从邮局出来的林锐穿着少尉常服坐在公车上,大背囊放在他的腿间。
他在看着窗外出身,这个时候上来一位老妇人,林锐急忙让座。
老妇人道谢,林锐看着她的满脸皱纹鼻头一酸,掉过脸去。
他的表情有忧伤,有期待。
公车停在财经大学门口,林锐兴冲冲下车。
他背着大背囊戴上帽子,整理自己的军装准备进入校园。
他一下子看见谭敏笑着往外跑,他笑了,赶紧走过去。
却发现谭敏不是在冲着自己的方向笑,他疑惑地看着谭敏从自己身边的人群跑过。
一辆蓝鸟停在路边,一个男人站在车外捧着玫瑰。
谭敏兴冲冲跑过去,扑在那个男人的怀里。
林锐定睛一看——岳龙!他大步跑过去,车已经开走了。
林锐满脸都是不肯相信,打了一辆车跟着。
他在车里看着前面蓝鸟车里面的玫瑰花,还有谭敏偎依在岳龙肩膀上的背影,眼睛睁大了。
幽雅的西餐厅,穿着西服的岳龙和谭敏含情脉脉相对而座吃着西餐喝着葡萄酒。
谭敏更漂亮了,长发披肩眼神水灵,不时被岳龙逗笑。
穿着少尉军官常服的林锐背着大背囊看着他们木然地走进餐厅。
“先生,您几位?”侍者问。
“我,找人。”
林锐说。
“请问您找哪位?”侍者看看他的一身军装和破旧的大背囊。
林锐看他一眼,眼神里面的锐利让他胆寒,退后。
岳龙对着门口坐,正在和谭敏说话。
谭敏逗得前仰后合,岳龙说得兴高采烈。
林锐慢慢走过去,站在他们不远的地方看着,看着。
岳龙觉得身边有人注视,侧脸,惊喜地:“林锐!你什么时候来的?”林锐不看走过来伸出手的岳龙,只是看着谭敏。
谭敏的脸色白了,惊讶地站起来:“林锐……”“谭敏。”
林锐的嘴唇翕动着,“我一直希望,我看见的不是你。”
“林锐,你都看见了。”
岳龙说,“我岳龙不是想撬你的女友,我们……是真心的……”林锐看着岳龙握住了拳头,眼神冒着寒光。
“林锐,我们可以坐下谈谈。”
岳龙说,“你和我动手,占不了便宜。”
林锐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现在是什么时代了,林锐。”
岳龙说,“你以为还是我们小时候在光明桥头打打杀杀啊?你动我,警察马上抓你。
我现在是区政协委员……”“流氓也能当政协委员?”林锐冷笑。
“林锐,”岳龙很镇定,“我瞒着别人不瞒你,我是走黑道了。
我身边的人都有家伙,你动一动,这里就热闹了。”
林锐眼角的余光看见附近不同地方站起来几个小伙子,手都在兜里。
“值得吗?”岳龙苦笑,“你是解放军军官了,为了什么?林锐,我敬佩你是条汉子,所以我们可以坐下谈。
换了别人,我不会这样谈。”
“岳龙,谭敏是好女孩。”
林锐说,“你不要带她走黑道!”“我不可能一辈子走黑道。”
岳龙恳切地说,“去年我作了几笔大的真的赚够了,我不贪心,现在已经在转轨了。
林锐你相信我,我会对谭敏好的。”
“你以为你洗得干净吗?你的钱带着血!”林锐说。
“你应该相信我岳龙的能力。”
岳龙说,“这个店就是我的,你在这里动手不可能有任何便宜。”
“我告诉你,岳龙!”林锐说,“别以为有家伙我就怕了你,我林锐什么脾气你也知道!就你这个破店,这几个破人还有这几杆破鸟枪在我眼里还成不了什么气候!我今天不和你动手是不想连累谭敏,她还是学生!”他转向谭敏:“谭敏,跟我回学校去!”谭敏看着林锐,害怕地:“不,不!”“我不打你!”林锐着急地说,“你跟我走,这个地方不能待!”“林锐,林锐我求求你,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和他是真心的……”谭敏说。
“你也得看跟谁?!”林锐的声音提高了,“你能跟黑道的吗?!”周围的食客都起身看这边,岳龙一挥手:“盘点,关门。”
食客们都出去了,岳龙的手下关门。
十几个小伙子就站在餐厅四周,手在兜里或者拿着铁棍。
林锐拉住谭敏:“你跟我走!”“我不——”谭敏挣开他,“他说了他要改行的!”林锐看着谭敏,心都碎了。
“林锐,现在不是你能不能带走人,是你还能不能站着出去的问题!”岳龙的眼中露出凶光,“我敬佩你是条汉子,但是你别欺人太甚!谭敏是我的女人!”林锐看着谭敏:“你跟我走。”
“不!”谭敏躲到桌子后面。
“我现在走出去,你跟着我,就出去了。”
林锐含着眼泪说,“你不跟着我,可能永远都出不去了!”“你自己出得去吗?”岳龙冷笑问。
“岳龙,我没你有钱。”
林锐点点头,“我也没你有势力!但是我告诉你——在我手上死的人比你现在的人加起来还多!你如果想试试,就来!我是现役军人,出了事自然有军事法庭处理我;但是你别忘了我还有战友兄弟!你知道我是特种部队的,你就该知道我的手段有多狠毒!”林锐一巴掌拍在大厅的钢琴上。
钢琴的腿咣地就断了,零件散了一地。
钢琴壳子上有一个诺大的被拍裂的手印。
所有人都后退一步。
“我现在走出去,谭敏要跟就跟着我,你敢拦着我们,你岳龙走到天涯海角都要作恶梦!”林锐大步走向门口。
没有人敢动他。
林锐一脚踢开门出去了,站在外面。
谭敏没有跟出来。
林锐眼前发黑,嘴唇翕动着:“怎么会这样?是我变了,还是社会变了?”火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林锐、刘晓飞和张雷三个弟兄围着火锅喝酒。
林锐喝高了,看着这两个哥哥傻笑:“张雷被甩了,我也被甩了,晓飞,你什么时候被甩啊?”“别*胡说!”张雷甩他一拳,“你就不能说人点好!”“喝多了说胡话。”
刘晓飞苦笑,“送你回去吧?”“我不回去,跟你们两位哥哥喝酒!”林锐拿着酒杯说,“我命令你们——我是少尉!陆军少尉!陆军特种兵少尉!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特种兵少尉!你们是学员,就得听我的!我命令你们——陪我喝酒!”两个哥们看着他,苦笑。
林锐趴在桌子上苦笑着:“少尉?少尉算*什么?还不如一个混黑道的?我*算什么干部?这也叫干部?我不过就是个傻大兵!我们为什么争啊?乌云为什么牺牲的啊?就为了争我肩膀上这一杠一星,就为了争这个!他就把命给送了!——这个算什么?还不如一个走黑道的流氓!……祖国,我们都是为了祖国,祖国在我心中……我们在祖国心中吗?你在吗,你在吗?我在吗?我林锐在祖国心中吗?我出生入死我为了祖国,我在祖国心中吗?!啊哈哈哈……”林锐趴在桌子上苦笑着,大哭。
“我们吃了多少苦,经历了多少危险,从枪林弹雨走出来,去和持枪歹徒打白刃战!那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啊——我们为了保卫祖国,为了保卫人民,我们牺牲了多少?我们爬冰山卧沼泽,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迷彩服是破了一身又一身啊!结果现在战士们都不敢穿自己的迷彩服上街,因为比民工还破!我们是什么?是中国陆军特种兵——中国陆军的军中之星,可是……在社会上我们是什么?——傻,大,兵!啊哈哈哈……“在那个山沟里面,就在那个山沟里面——发生了多少故事,有谁知道?有谁同情?有谁理解?有谁知道我们的战士就是为了争一个永远在这个山沟当傻大兵的机会把自己的命都给搭上了?!你知道吗?他知道吗?他们知道吗?”“我们不需要任何人知道!”张雷一拍桌子站起来。
“唱高调!”林锐哈哈笑着哭。
张雷一脚踹在他胸口,林锐倒在地上:“你,你敢打我?”刘晓飞抱住张雷:“算了算了,他喝多了。”
“你不配做个军人。”
张雷冷冷地说。
“你,你说什么?”林锐看着他不相信地问。
“我说——你不配做个军人。”
张雷的语气很平静。
“你再说一遍?”林锐爬起来,“在我们那个山沟,在我们那个山沟还没人这么说过!我林锐不是最出色的军人,谁是最出色的军人?!”“把你的领花肩章摘下来。”
张雷的口气很冷。
“你胆子够大的啊?”林锐指着他的鼻子脚底下还在晃,“你知道你在对谁说这个话?你在对中国人民解放军A军区狼牙特种大队特战一营一连一排少尉排长林锐说这个话!你在对最出色的陆军特种兵林锐说这个话!信不信我让你马上就废在这儿!”“军人是什么?”张雷冷笑,“是战争的宠儿!是面对死神都不皱眉头眨眼睛的硬汉!你是么?”“我不怕死!”林锐高喊着撕开自己的军装,露出一身伤疤,“你看看,这哪个伤疤不是一个故事?!不是一个从死亡阴影爬出来的故事?!”“可是你怕活着!”张雷怒吼,“你有勇气在战争时期去死,但是你没有胆量在和平年代活下来!”“我不怕——”林锐高喊。
“那你就给我站直了站好了把军装穿好了!”张雷嘶哑着嗓子吼。
林锐晃着,开始穿军装:“穿就穿!谁怕谁啊?”“你怕你自己。”
张雷拿起一杯凉茶泼在他的脸上。
林锐抹了一把脸:“我死都不怕还怕谁?怕我自己?可笑?!”“你怕你自己受不了这种刺激!”张雷看着他的眼睛说,“你看着我,看着我!你知道我死了多少次?我怎么过来的?!看看我,看看我的头发,看见没有?少白头!我以前是什么头发,怎么就一夜之间变成少白头了?!——我也失恋了!我也活下来了,你怎么就活不下来?你怕吃苦?!”“我不怕!”林锐高喊。
“那你就活个样子给我看看!”林锐系好剩余的扣子,从地上捡起帽子戴上,努力坐好坐直了:“我告诉你们——我有勇气在战争时期去死,就有胆量在和平年代活下来!我是中国陆军特种兵少尉林锐!最出色的特战队员!”“哟哟哟!”何小雨说着就拉着刘芳芳进来,“半条街就听见你们喊,你们当这儿是训练场啊?”“小雨,你来得好!”林锐抬头伸出手指头,“你说说,你什么时候甩刘晓飞?”“我甩他?”何小雨惊讶地,“我的妈呀!他快粘我身上了我甩得了吗我?”“不甩就好……”咣!林锐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喝多了。”
刘晓飞苦笑,“张雷你也行啊,把队长骂你的都用这儿了。”
“他怎么了?”刘芳芳问,“提了少尉不是挺一帆风顺的吗?”“失恋了。”
张雷淡淡地说,“我送他回参谋学院。”
“我们俩送他回去吧。”
何小雨招呼刘晓飞,“你跟芳芳也很久没见了,陪她聊会天吧。
我们一会就回来。”
刘晓飞和何小雨架起来一滩泥的林锐,刘晓飞背上出去了。
刘芳芳看着张雷,她的头发留长了,也化了淡淡的妆:“怎么,不认识了?”“认识。”
张雷苦笑,“没见你化过妆。”
刘芳芳笑笑,叫服务员进来收拾一下倒下的东西。
她坐下:“你们基本没怎么吃啊?就喝酒来着?”“嗯。”
张雷说,“他叫我们出来,逮着酒就喝,没治了。”
“你失恋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刘芳芳问。
“我?”张雷苦笑,“不如他,我没酒喝,一夜一夜睡不着。”
刘芳芳心疼地看他:“现在呢?”“人还活着,心死了。”
张雷说,“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好不好。”
“好了,别想了。”
刘芳芳说,“想是你自己难受,吃点东西吧。”
张雷纳闷地看着刘芳芳给自己大方地夹菜:“你变了啊?”“怎么变了?我还是我啊。”
刘芳芳说。
“不是小丫头了,有点女人的味道了。”
张雷纳闷看她,“这不象我认识的你啊?”“有魅力吗?”刘芳芳笑笑。
“有。”
张雷说,“不过也没有。”
“怎么说?”“对于别人有,”张雷苦笑,“对于我,没有。
我的心死了,而且你怎么着也是我的妹妹。”
“你在拒绝我?”刘芳芳一点都不示弱。
张雷惊讶地看她:“我说你现在可以啊你?怎么变这么大啊?这还是你吗?”“你在拒绝我,对吗?”刘芳芳笑着问。
“我知道了——你提前跟我过愚人节!”张雷哈哈笑。
“张雷,我喜欢你。”
刘芳芳坦然地说。
张雷傻了一下:“现在够乱的了,有的分有的合,你就别裹乱了。
我说真的,我心已经死了。
你对我好我都知道,但是我不可能喜欢你。”
“为什么?”“因为,”张雷的脸很平静,“我爱她。”
刘芳芳就不说话了。
“你还是做我的小妹妹吧,这样我适应也习惯。”
张雷说。
刘芳芳笑笑:“成,我什么时候说不成了!来,喝酒!”张雷拿着杯子惊讶地:“我算知道什么是刮目相看了!”“人,总会长大的。”
刘芳芳拿着酒杯眼睛水盈盈的,“不是吗?”崭新的大校肩章静静躺在军装的肩膀上。
一双粗糙黝黑的手拿起这套军装,套在山一样的身躯上。
领带打好,领花再次对正。
军帽戴在这张黝黑的脸上,眼中是一种留恋,一种期待,一种坚毅。
“走!”何志军最后一次走出属于自己的这间办公室。
等在外面的耿辉上校和雷克明上校一左一右跟在他的身后,三双军官皮鞋在空无一人的楼道上踩出一致的节奏。
办公楼前的武装哨兵啪地一声立正,举手敬礼。
何志军和身后的两个上校举手还礼。
八一军旗猎猎飘舞在整个队伍的上空,上千名特战队员全副武装,目光炯炯有神,对走上观礼台的军区情报部副部长何志军大校行注目礼。
何志军对刘参谋长和老爷子敬礼。
刘参谋长还礼,穿着不配领花肩章的将军制服的老爷子只是习惯地抬起右手挥挥手,没有贴在自己已经没有军帽的太阳穴上。
“对你的部队,说几句吧。”
老爷子淡淡地说。
何志军利索地向后转,啪地立正举起右手敬礼。
“敬礼——”台上的雷克明高喊。
刷——上千特战队员举起右手,向自己昔日的大队长敬礼。
何志军看着这些面孔黝黑的战士们,嘴唇翕动着。
“礼毕!”随着雷克明一声命令,刷地一声队伍的右手整齐放下。
训练场上鸦雀无声。
“同志们!”何志军的声音有些颤抖。
刷——战士们立正。
“请稍息。”
何志军的声音刚毅当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我说几句。”
特战队员们握着自动步枪等待着。
“我何志军,就要离开咱们这个山沟里的军营了!”第一句话,下面的老兵就有忍不住热泪夺眶而出的。
何志军看着这些战士们,心胸起伏:“从我的内心深处来说,我舍不得这里!舍不得你们!我何志军不是那么看重肩膀上是不是能再多一颗星星的人,绝对不是!我想带你们训练,也想带你们作战!我想一辈子跟你们在一起,在这个山沟里面扎根,在未来的战场上指挥你们浴血奋战!同志们,请你们相信我——”下面的哭声起来了。
何志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但是,我们都是军人!军人是什么?军人就是党的战士,是国家的战士!我们每个人都是军队这部庞大的战争机器上的螺丝钉!我们要服从命令!党要你去什么岗位,你就要去什么岗位!军队要你做什么职务,你就要去做什么职务!我今天离开这里,就是听从组织的召唤,去新的岗位再次实现自己在军旗前的誓言!同志们,擦干你们的眼泪挺起你们的胸膛,在自己的岗位上兢兢业业,保卫好我们的祖国!随时等待着祖国和人民的一声命令,去出生入死,去做一个好兵!一个真正的军人!”何志军抬起右手敬礼。
泪光闪闪的战士们抬起右手敬礼。
军旗在哗啦啦飘舞,警通连小汪手持军刀,戴着黑色贝雷帽穿着迷彩服脚蹬军靴指引三名旗手正步踢上观礼台。
小汪在何志军面前挥刀行礼,刷地一甩军刀:“报告何副部长!授旗仪式申请开始——”“可以开始!”何志军敬礼。
小汪一闪,旗手正步上前。
何志军双手接过这面军旗,转向雷克明。
雷克明上前一步,敬礼。
“雷克明同志,从今天开始,你就是A军区狼牙特种大队的部队长!希望你带好这支部队!”“请何副部长放心!”雷克明双手接过军旗。
何志军看着军旗离开自己的手,心中被割去了什么似的难受。
宋秘书看看手表:“首长,差不多就可以结束了。
您和何副部长都要参加下面的作战会议。”
军区司令部的车一辆一辆开来,停在观礼台前。
刘参谋长跟在老爷子后面下了观礼台,老爷子上车前转向这支虎狼一样的部队。
战士们对他行注目礼。
老爷子苍老的右手慢慢抬起来,贴在自己没有军帽的太阳穴上:“我是一个已经退出现役的老兵,请允许我作为一个老兵敬个军礼!”“全体注意——敬礼!”参谋长高喊。
战士们举起右手,贴在黑色贝雷帽沿上。
“你们的信念是什么?!”老爷子突然高声喊。
“勿忘国耻!牢记使命!”方阵齐刷刷回答。
老爷子满意地点头,目光转向刘参谋长:“我放心了。”
刘参谋长鼻子一酸,亲自上去给老爷子打开车门,送老爷子上车。
他自己上了第二辆车。
何志军看着战士们,稍后,他打开第三辆车的车门,迅速上了第三辆车。
“全体都有——敬礼!”雷克明举起右手高喊。
在这个黑色贝雷帽的迷彩方阵中,在这一片齐整的军礼中,哭声压抑着传染着。
何志军坐在车里,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一直到车进入军区机关大门,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真的已经离开这个山沟了。
一切都跟一场梦一样,从这里出发,又回到这里。
只不过,自己已经带出了一支具备雏形的陆军特种部队。
作为军人,他的心里已经有底了。
“林锐,有人找你!”“到!”正在沙盘上作业的林锐起身戴上作训帽跑步出去了。
那辆蓝鸟轿车停在林荫小路,旁边有一队学员扛着步枪和靶板高唱着《打靶归来》从旁边经过。
林锐穿着迷彩服蹬着军靴跑步过来,和学员们互相还礼。
谭敏从车上下来,声音颤抖着:“林锐!”林锐脚步慢下来,站住了。
他想了想,大步走了过去:“谭敏,你找我?有事儿吗?”“我们想向你道歉。”
谭敏低下头。
“不需要。”
林锐淡淡一笑,“路是你自己选择的,我无权过问。”
“林锐,你别这样说!”谭敏眼圈红了,“我也是没有办法……”“他逼你了?”林锐一愣。
“没有……”谭敏哭着摇头,“我受不了!学校里面都是一对一对的,只有我每天都去看你来信没有!晚上回到宿舍就不敢出去,怕你把电话打到我们宿舍传达室……你知道不知道我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呢?”林锐低下头:“我是军人。”
“我知道你是军人,可是我不是啊!”谭敏哭着说,“我为什么要这样呢?”“你和我分手,我理解。”
林锐抬起头,“但是你不该选择他!”“为什么?”贴着太阳膜的车窗无声摇下,戴着墨镜的岳龙坐在后座问。
“你自己知道。”
林锐冷笑。
“我已经在收手了!”岳龙下车说,“我是真的喜欢她!我从小就喜欢她,我缠着她我骚扰她那是因为我喜欢她!我没有想和你争,从小我就争不过你我知道!但是当她遇到拦路抢劫的时候你在哪儿?就在学校大门口遇到拦路抢劫的时候你林锐在哪儿?!当她需要关心需要安慰的时候你林锐在哪儿?!当她的母亲病重需要钱的时候你林锐在哪儿?!她父亲下岗需要工作的时候你林锐在哪儿?!她交不起学费的时候你林锐在哪儿?!你在吗?你不在!只有我在,这就是现实!我肯对她好我愿意对她好,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做!对,我是走黑道了我是贩毒了我是贩枪了但是我都是为了她!为了她能过好的生活!你林锐做得到吗?你回答我?!”林锐看谭敏:“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就是卖血也会帮你的!”“你身上有多少血?!”岳龙冷笑,“你自己看看你身上有多少血?!你卖得了多少钱?!”林锐看着岳龙。
“我来,不是想对你说对不起!”岳龙红着眼睛,“我没对不起你,是你对不起她!对不起她!”“林锐……”谭敏哭着说,“我知道你在部队想好好干,我不想分你的心……”“谭敏,你和谁在一起,我无权过问。”
林锐说,“但是你要明白,你跟他就是一条不归路!”“我可以为了她犯罪,你可以吗?!”岳龙看着林锐问。
“我不能。”
林锐对谭敏敬礼,“对不起,我是军人!……再见。”
“林锐!林锐!”谭敏哭着喊。
林锐大步走着,内疚占据了他的全部内心。
他回头:“谭敏,我希望你想清楚——他是贼,我是兵!你不要让他再犯法了,好好跟你过日子!——不然也许有一天,我会亲手毙了他!”“我的罪,杀我十个来回都富余。”
岳龙冷冷地说,“有她给我送终,我知足了。”
林锐不说话,转身大步走着。
谭敏被岳龙拉在怀里,哭着。
“你下你的海哟,我趟我的河;你坐你的车,我爬我的坡……”林锐声音颤抖着唱起一支歌儿,“既然是来从军哟,既然是来报国,当兵的爬冰卧雪,算什么……”谭敏睁大泪眼看着他穿着迷彩服的背影。
中国陆军少尉林锐的声音坚定起来,嘶哑的歌声让林荫小道显得那么空旷:“什么也不说,胸中有团火,一颗滚烫的心啊,暖得这钢枪热!什么也不说,胸中有团火,一颗滚烫的心啊暖得这钢枪热……你喝你的酒哟,我嚼我的馍,你有儿女情,我有相思歌!只要是父老兄妹欢声笑语多,当兵的吃苦受累,算什么……什么也不说祖国知道我,一颗博大的心啊,愿天下都快乐……”林锐的声音哽咽一下,他的嘶哑嗓音又响起来:“什么也不说,祖国知道我!一颗博大的心啊,愿天下都快乐,愿天下都快乐……”他的身影孤独而又坚定,军靴踩在林荫道上落地有声。
“我这不说了吗,我身体肯定没问题!你看!”何志军一边穿军服一边对林秋叶嚷嚷。
林秋叶一边看检查结果一边笑着点头:“还不错!”方子君看着何志军走过来:“叔叔身体还是那么好。”
“对了,你婚假没完怎么就回来了呢?”何志军过来拿过林秋叶手里的军帽戴上,“是不是那小子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收拾他!”“没有。”
方子君笑笑。
“那就好。”
何志军说,“我下去在车上等你啊!”何志军就噔噔噔下楼了。
“子君,妈跟你说说话。”
林秋叶拉着方子君坐在办公室。
方子君躲开林秋叶的眼睛。
“你告诉我,你幸福吗?”林秋叶问。
“我挺好的啊!”方子君笑着说。
“那就好。”
林秋叶点点头,“我就怕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没有,叔叔在底下等你呢!你快去吧!”方子君笑着说。
关上门,方子君靠在门上喘气。
敲门声响了,她开门,是护士:“方大夫,这个病例你签一下字。”
方子君看看,签字。
“方大夫,我们都在等着你那位来给我们送喜糖呢!”护士笑着说,“这个陈大中尉也太不象话了,没追着你的时候恨不得每个周末都来医院,追上了就不见人了!”方子君笑笑:“你去吧。”
护士奇怪地看看方子君,出去了。
方子君坐在办公桌前沉思着,拿起电话习惯地拨了个号码。
“陆军学院侦察系,你要哪里?”对方喂了好几声。
方子君冷醒过来,果断地扣下电话。
她稳定一下自己,拿起电话重新拨。
“特种大队总机,你要哪里?”“转特战一营。”
响了几声,陈勇的声音:“喂?”“我是方子君。”
“是你?!”陈勇惊喜地,“你找我?”“对。”
方子君内疚地,“你准备点喜糖,周末来我们医院发一下。”
“好好!”陈勇赶紧说,“我下午过去,晚上我请你们科室全体女孩吃饭!”“晚上我值班,你就回部队吧。”
陈勇沉默半天:“是,我执行命令。”
电话放下了,方子君捂着额头深呼吸。
雷克明走在训练场上,观察着特战一营的训练。
陈勇跑步过来:“报告大队长同志!特战一营正在进行楼房攀登训练,请指示!”“继续训练!”雷克明还礼。
“是!”陈勇向后转,“继续训练!”雷克明走到攀登楼跟前,试试绳子:“我没别的事儿,就是想活动活动!”“大队长,安全带。”
陈勇急忙拉过来一条绳子。
雷克明看都不看他,起身开始攀登。
他的动作果断干练,利索标准,几秒钟以后,他已经蹭蹭蹭站在楼顶了。
田小牛和董强正在上面偷偷抽烟,一下看见大队长上来急忙直接把烟在手里掐灭攥着起立:“大,大队长!”雷克明看看他们:“轮不到我说你们,训练完了自己找陈勇去。”
“是!”雷克明站在攀登楼上压腿活动,伸伸腰,突然他停住了。
“大队长,你看啥啊?”田小牛过来一看。
雷克明眼镜后面的眼睛看着墙外隔着马路的那个小酒店,正在装修。
“那是村里的一个小饭店,老板娘做的烤山鸡那是一绝啊!”田小牛咽咽唾沫,董强拉拉他的衣服。
雷克明看看他们俩,再看看那个小酒店:“你们去过?”“半年前,偷偷出去过。”
田小牛不好意思地说,“后来管得严了,再没人去过了。”
“半年前?”雷克明的眼睛看着小酒店。
“陈勇,你上来!”陈勇蹭蹭蹭爬上来:“大队长?”“我们这的老百姓生活水平怎么样?”“一般,还要再偏下点,山区。”
“有几个老百姓能经常去吃的?我们的兵不去吃她怎么有钱?没钱怎么装修的起?!”雷克明眼睛射出寒光,“你下去,告诉政委在大队部等我!”“是!”陈勇滑下去了。
“大队长,你的意思是?”董强睁大眼睛,“不可能吧?老板娘就是本地人!”“我说什么了?”雷克明看看他,“我什么也没说。”
“是,大队长什么也没说。”
董强赶紧立正。
雷克明在身上摸,没带烟:“把你的烟给我一颗。”
两个兵急忙掏出身上的两包石林:“大队长,我们没好烟。”
“一颗就够了。”
雷克明抽出一根点着了,走到楼边坐下,看着那个小酒店。
小酒店正在装修,老板娘跑前跑后。
耿辉在吃药,额头上都是冷汗。
他喝了一口水,把肚子顶在桌子角上低声呻吟着。
当脚步声在楼道响起来他又精神起来,刚刚站起来,门就开了。
雷克明摘下作训帽打开柜子,开始换便服。
“怎么了,老雷?”耿辉问。
“有问题,外面的小酒店有问题。”
雷克明打着领带说,“我得去看一下。”
耿辉想想:“你是说有特嫌?”“而且是重大特嫌!”雷克明说,“这里县安全局你熟悉吗?”“接触过,他们也来过。”
耿辉说,“不过我们的事情一般都是安全部直接过问,他们没问过业务方面的事情。”
“那就直接通知安全部,谁负责?”雷克明一边戴隐形眼镜一边问。
“冯云山。”
耿辉说。
雷克明笑笑:“过年一起吃饭,都没说什么。
他肯定知道我来这里当大队长了,居然也不和我交流交流——就这样吧,你通知冯云山让他立即来我们这里。
我先去看一下,如果有可疑的我找个茬子先扣下再说。”
“你自己去啊?”耿辉问。
“还有陈勇,我让他去换衣服去了。”
“好。”
耿辉拿起电话。
穿着便装的雷克明大步走出办公楼,哨兵瞪大眼睛看着这个风度翩翩的大学教授都忘了敬礼。
雷克明看看他,笑了一下。
哨兵急忙敬礼,雷克明戴上墨镜:“稍息吧。”
雷克明的那辆还是原色却挂着伪装网的三菱吉普车开过来,陈勇在上面也穿着便装,雷克明看了一眼就乐了:“和尚,你从哪个战士柜子翻出来的?你没便装吗?”陈勇看看自己这不合身的西服笑:“我没便装,当兵以后就没买过衣服。”
雷克明摘下墨镜给他戴上:“那你就当哑巴吧,别说话。”
雷克明上车,车径直从后门出去了。
三菱吉普车在山上绕了好大一个弯子,雷克明和陈勇下车撕掉伪装网装在车后面。
雷克明打开车后面的一个袋子,里面都是车牌,什么牌都有。
陈勇眼睛都直了:“大队长,你这是百宝箱啊?”“多少年都在我车上,习惯了。”
雷克明挑挑,选出一个北京牌照,“就它吧,换了。”
陈勇急忙动手摘去军牌,换上地方牌。
雷克明看看手表,快到吃饭时间:“走,我去会会那个老板娘。”
三菱吉普车绕了一圈,开到饭店门口。
雷克明下车,陈勇跟在他后面。
雷克明一口很流利的北京话:“老板娘,有吃的没有?”“哟,现在在装修呢!”老板娘笑着说。
“我们有口热饭就可以。”
雷克明笑着说,“跑了一天的路。”
“那里面坐吧,我给你们做点面条凑合吃,不要钱了!”老板娘笑着说。
雷克明和陈勇走进去,在里面坐下。
雷克明看见了阁楼的门关着,笑着问:“现在生意不错吧?在山里都开始装修了!”“咳,还不是等着旅游区开吗?”老板娘笑着说。
“旅游区?”雷克明眉毛一跳。
“是啊!省旅游公司打算在这里开发啊!”老板娘进去做饭去了。
“这种事情应该和我们部队商量的。”
雷克明低声说,“阁楼有问题,准备一下。
我上去,你在下面策应。”
雷克明起身就上去了,老板娘看见了:“哎,上面有人!”陈勇拦着老板娘,雷克明一脚踢开阁楼的门,同时袖子里面藏着的匕首已经在手了。
里面空空如也。
窗户开着可以看见大队后操场,桌子上的烟灰缸还有几个烟头,一个还在烧。
雷克明走过去,看见阁楼下面有个草垛有人落下的痕迹。
他回头:“陈勇!带部队搜山!”“你从天上掉下来的?”雷克明在大队部正在等陈勇的报告,看见冯云山已经跟两个便装的同志进来了。
“我就在省城。”
冯云山笑着和他握手,“你个老雷啊!尽坏我的好事哦!”“怎么了?”雷克明想想,“又撞车了?”“对,这个人是我们养着的金鱼。”
冯云山苦笑,“你闯我的鱼缸干什么?”“操!不早说!”雷克明苦笑,“早说我管你那闲事干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情报工作的规矩,不是你坏我的事情,烂我肚子也不告诉你。”
冯云山说,“赶紧让你的部队回来吧,我还留他有用呢!”雷克明苦笑着拿起电台:“短刀,立即收鞘。”
“大队长,我们已经看见他的脚印了!”陈勇急促地说。
“收鞘,这是命令!”雷克明严厉地说。
“是,收鞘!”“他不会跑了吧?”雷克明问,“我已经惊动他了。”
“不会。”
冯云山自信地说。
“为什么?”雷克明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