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拉让羚音离开之后,没有直接睡觉。
不是不困,而是即使是困了也根本都睡不着,不只是因为刚才羚音的回报的事情,更多是因为来这里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的迷茫其实一点都没有解决……
这段时间的事情,她想了很多。
从一开始跟雕月对上,其实就是生存使然,不是她想跟谁作对或者争什么,而是不这么做她就会死,而跟她们对抗的过程中,大多都是她在赢,一路赢下去的情况,到现在才让她明白,那些都是错觉。
这个岛上的人确实单纯,所以给了她这样的错觉。
其实,在听到黄金血脉四个字的时候,苏拉就该明白,事情远不如她所想爱的那么简单。
很想走……
可是,看着自己在这个族群里越来越得以融入,也看着这个族群往好的方向发展,越来越有离开这里的希望,她反而越来越有点不知所措的感觉。
如果不离开,以后,该怎么办?
一个原始部落,无论是什么原因成就了这样一个世外桃源的存在,它终究也是避免不开跟外界接触的,那一天会什么时候到来,苏拉不知道,她能做的,只是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尽力地做的更多更多罢了。
但是,真的足够吗?
苏拉躺在草榻上,叹了口气,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无论是生活方式,还是文明、科技,这个部落恐怕都远远落后与七海十三岛的其他地方,仅仅光明帝国这四个字就让苏拉知道,这个世界是有文明程度比这里高很多的体制存在的。
已经称其为帝国,自然是经历了很长时间的演变,争斗,最终形成的庞然大物。
苏拉伸出自己的手,仔细地看了看,又缓缓放下。
那个庞然大物可能只需要一根手指,都不是他们能够抵御的……
“少主,还不休息吗?”蛛菲在另外一块草榻上,看着苏拉仍然睁着眼睛,正准备灭掉荧草的她,也停下了动作。
“嗯,休息吧。”苏拉没有看蛛菲,只是随口问道,“上次海盗来袭的时候,我不在族里,而且,很多事情我都记得不太清楚了,你能跟我说说吗?”
蛛菲熄灭了荧草,奇怪地道:“少主问这个做什么?”
“觉得很多地方,都有可疑……比如,也许那根本不是海盗,比如……我们这里是一个圈养场,就像我们圈养那些羚羊一样,比如,我们的作用可能只是为他们提供美丽柔弱的少年少女,至于去处……”苏拉不敢想下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冒出这样奇怪的想法来,但是,越是想下去就越是让她觉得不安。
要真的留下来做长远打算,在找到了那些飞马之后也不离开,那么那个海底的密道,她是非去不可了。
说起来,苏拉虽然出海过,但是还从来没有游历过海底,虽然异界的海底估计跟她所知道的不一样,但是,至少也能让她见识一下那些神秘的海底生物,以及……海族吧?
想到即将开展的新计划,苏拉的心境稍稍平静了些许。
正跟蛛菲道了晚安准备睡下,门口传来一声很轻的轻唤:“少主,睡下了吗?”
苏拉听出来是蝶谦的声音,自然是立刻起身,点燃了荧草,然后朝蛛菲摆了个无妨的手势,推开门就出去了。
蝶谦站在飘渺的月色之中,长发飞舞,裙摆轻扬,他的手上拿着一串粉色贝壳做成的项链,递给苏拉:“今晚你睡的比往日早一些,倒是我来晚了,打扰你休息了吧?”
天色真的是很晚了,蝶谦也很少有这儿晚还来她屋子这里的时候,更少有如此独自面对她,还说什么打扰休息之类的话。
在苏拉的意识里,蝶谦似乎没跟她说过什么私事。
想想也是,蝶谦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以种族为重,自从苏拉到这里来,就忙碌不断,蝶谦哪有时间开口说什么“打扰你休息”,基本都是有事就直接说事,没事要说就赶快回去做事了……
不知道今晚的蝶谦,是吃错了什么药?
苏拉耸了耸肩,也不多想下去,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还戴在她脖子上的那串项链,道:“你来怎么能算打扰,什么时候都不会,”她挤出一个笑容,看向蝶谦手上的项链,“这,又是送给我的吗?”
“是啊,前阵子一直忙,不得空,这串项链搁置了很久,这两天才把它做完。”蝶谦本来来的时候,不是打算这样说的,但是……不知道怎么看到苏拉的脸,原本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就是总这么吞吞吐吐的,才会被狐羽笑话吧?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而且之前面对的少主,跟现在都不是同一个人了。
可蝶谦的脸色还是不由自主的一红,想起这串项链,以及粉色贝壳的寓意,他的脸色就半天都降温不下来。
到底……还是有这一天的。不过是早晚罢了!
“唔,谢谢,你有心了。”苏拉接过那串项链,看了看蝶谦的脸色,“呃,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怎么脸红了……”她伸手摸了摸蝶谦的脸颊,“这段时间你也累到了,要好好休息,不然像我那样病一场,族中可就要大乱了。”
“我没事。”蝶谦抬起右手,想要抚开苏拉放在他脸上的手,但碰到她手上光华细嫩的皮肤,心跳不自主又加速了几分,一时间竟是抓着她的手,没舍得放开。
“蝶谦,你今天怎么了……”苏拉困惑了,今天的蝶谦实在是太奇怪了,该不会是被什么人使了法术控制了,想要来害人的吧?
对这族里的事情,苏拉确实了解的不多,蛛菲他们连昆虫蚂蚁都能控制,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
而且,暗处里的那个主谋者,其实是还没有找到的。
羚音所指出的蝾萱,充其量也只是跟雕月一样为人跑腿的角色,苏拉暂时还不准备打草惊蛇,一切等她从海底密道回来之后再说。
不过,如果蝶谦真的是被那个主谋者施了什么法术的话,那苏拉也就不用抵抗了,躺在屋子里等死好了……
蝶谦是这里唯一的先知,如果有人法力能高过他,那么对方要杀她,简直轻而易举。
苏拉可不希望自己死之前,还要成为被人玩弄的东西……
想到这里,苏拉刚才怀疑蝶谦中了邪的想法也被驱散了,但她还是不自主地抽了抽自己的手,很容易就将其从蝶谦的手心里抽了出来。
虽然蝶谦不会是被控制,但他今天的不正常是显而易见的,苏拉想了想,又心有余悸地伸出手指,又在蝶谦面前晃了晃。
“对不起,我冒犯了,”蝶谦看着苏拉的动作,思考了一会,然后神色仿佛恢复了正常,苏拉也以为刚才只是错觉,只不过,他接下来说出的话,让她差点以为他不是中邪,而是疯了,因为,他看着苏拉,轻声道,“那个,你可以嫁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