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琳看到易宝轩平安无恙,喜得拉着他又哭又笑,易宝轩哄了好久安琳才平静下来,易宝轩笑道:“诶,这样才对嘛。”安琳却忽然一甩头发,撅着小嘴道:“你个没良心的,人家这么担心你,你那会跑哪去了?连个人影儿都没看到!”
“诶,我这不是护送伤员转移吗?”
“那你不会先来跟我说一声嘛!”安琳不听,转过身去,易宝轩低声道:“当时那么乱……哎呀,大不了下次我保证先去找你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安琳笑道,晏遥在一边也忍不住笑了,摸摸安琳的头发,小声在她耳边道:“诶,差不多就得了,别太欺负人家。”安琳点了点头,易宝轩也凑过来说了几句讨好的话,安琳终于转怒为喜,又和易宝轩说说笑笑的了。晏遥看这两个人和好了,心里惦记着沈清岩,不时张望着四周,看有没有沈清岩的身影。晏遥想着到别处去找找,刚要和安琳他们说,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远处。晏遥仔细一看,不是沈清岩却是谁?!
晏遥心里一块大石头瞬时落了地,再看沈清岩侧过身子,伸出双手,似乎是在护着谁走路。一双葱白的手伸出来,轻轻地搭在沈清岩的手臂上。晏遥一瞬间有些愣神儿,是芝琪……难道说师兄当时不顾危险就是因为芝琪还在营地里吗?那他那个拥抱到底是什么意思?
晏遥只觉得心口堵得慌,难道又是她会错意了?可她相信那是师兄明明白白的表示,她忽然不想放弃。对,她不能放弃,她要找师兄问清楚。晏遥这样想着,正打算上前去向沈清岩问个清楚,忽然辛桔年跑来,神情严肃道:“快,池璧受了重伤,快和我过去!”
晏遥回头望了沈清岩一眼,目中尽是不舍,她是多么希望立刻就知道师兄昨天晚上到底是什么意思。然而现在这种状况,她不可能由着自己任性。因而忍下心头的急躁,晏遥还是跟辛桔年去了。
晏遥和辛桔年匆匆赶到了池璧那里,晏遥差点没认出那是池璧。只见他的银色面具上满是血污,身上的衣服更是被血渗透,现在已经凝结,成了硬硬的黑色血块。这样的景况,很难想象池璧昨晚经历了怎样的一场血战。晏遥的眉头不禁拧紧,辛桔年拍她一下道:“阿遥,想什么呢?”晏遥一下醒过神来,知道自己现在感慨得太不是时候,抓紧时间为池璧治伤才是正事。
两人忙碌了许久,晏遥听旁边的兵士说着昨天的景况,也大致猜出了个大概。池璧应该是认为遇到了害死他兄弟的凶手,所以昨天不顾凶险冲进了十方迷魂阵。结果差点再次被迷惑,自己也受了重伤。晏遥心里忽然有些疼惜池璧,因为那件事一直郁结了那么久,却一直不知道幕后黑手到底是谁。终于再次遇上,却仍然对那个人毫无办法。晏遥想着这些,不禁有一丝的走神,但很快就回过神来,她现在可是在帮池璧治伤,怎么还能想这么多有的没的,晏遥使劲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专下心来。
沈清岩安顿好薛芝琪,脑中却不断想着昨天的险况。昨天那白雾袭来,迷晕了营地里的大部分人。他发觉后第一个想到的,是晏遥怎么样。于是立刻跑到晏遥的营帐里,叫醒了她,那一刻,他真的以为是生离死别。他终于忍不住,那个拥抱,他曾经以为是这辈子能给阿遥最后的温柔。可老天却如此眷恋他们,给了他们继续幸福的机会,这次自己再也不要错过了吧,无论结局怎样,他一定要跟晏遥说出那句话。
沈清岩正出神想着,忽然薛芝琪轻声呻吟起来,沈清岩惊得回神,忙道:“芝琪,怎么了?”
薛芝琪看着沈清岩望着远处出神,不知怎的心里就忐忑起来。沈清岩的眼神愈发坚定,薛芝琪好像猜到了什么,于是故意装作伤口复发。沈清岩细心地帮薛芝琪检查了一下,发觉伤口处愈合得很好,心里有些奇怪,不禁喃喃道:“奇怪了。”薛芝琪看沈清岩看完自己伤口以后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不禁有些心虚,于是急忙问道:“师兄,怎么了?”沈清岩起身笑笑:“没什么,芝琪你伤口恢复得很好。恩,你先歇一下,我上那边去看看。”沈清岩说着收拾东西便作势要走,薛芝琪急忙拉住沈清岩,沈清岩不禁一愣:“怎么?”
“师兄,那个,那个,啊,樊老将军在叫你!”薛芝琪只是不想沈清岩走,她知道沈清岩要去做什么,肯定是去找晏遥。因而她打心眼里不想沈清岩去,于是想都不想地就拉住了沈清岩,可要命的是借口都没有想好。所以沈清岩回头问她,她立刻支支吾吾地,幸亏薛芝琪眼尖,看到不远处樊老将军急匆匆地向这边招手。薛芝琪立刻反应过来,说是樊老将军有事找沈清岩。沈清岩看出了薛芝琪刚开始眼中的尴尬,可现在他来不及计较那么多,连忙向樊老将军那边去了。
辛桔年和晏遥一直忙到傍晚,简易的帐子四面通风。单薄的衣衫被凉风吹着,忙碌半天出了一身的汗,此刻在风中顿觉浑身清爽。晏遥不禁有些惬意,微微眯起来眼睛。辛桔年看着晏遥有些孩子气的笑,不禁心中也有些动容,摸摸晏遥的头发,却忽然叹了口气。晏遥有些诧异地睁开眼睛,奇怪道:“桔年,怎么了?”
“啊,没什么。只是看着这夕阳这么美,忽然觉得有太多美好的事情,转眼就不见了。”辛桔年歪头说着,长长的黑色头发被风吹动着,夕阳在辛桔年的感叹中渐渐隐入群山。晏遥心中忽然十分触动,对啊,那些美好的事情太容易消逝了。就像那天边柔美的夕阳,就像人们那脆弱的生命,就像那些若隐若现的感情……晏遥忽然下定了决心,有些事情,决定了就一定要做,不要等到物是人非再去后悔感叹。
两人在夜风中享受着片刻的宁静,心中却各有所思。桔年心中仍然挥不去还是纪嘉渭的影子,然而她相信,有一天,她会抹去那一个刻在心里的影子,因为时间会抹去一切。
樊湘君因为这一路奔波,伤情有些反复,沈清岩细心帮樊湘君换了药。因为大家出来的匆忙,都没有带药,沈清岩亲自跑到附近的山上采了止血药回来,忙碌了半晌,樊盛看着连连点头。等到沈清岩终于闲下来,已经是满天星辰,沈清岩望着满天的星星,忽然想起了昨天夜空下的那个拥抱,目光一下就柔了起来。阿遥,这一天都没怎么看到你,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样了?
夜空下,人们相偎而坐,互相用身体来取暖,因为害怕敌军发现大家都不敢点燃篝火。好在是夏天,不然真不知道那些伤员们怎么过夜。沈清岩一路小声询问着,终于找到了晏遥。走进了,发现她和桔将年紧紧挨着偎在一起,两人身后躺着仍然昏迷不醒的池璧。
池璧的周围守着一圈的兵士,沈清岩刚刚接近,就有人冲上前来拦下了他,仔细盘查确认过沈清岩的身份后,才放他过去。沈清岩的心底忽然有些疑惑,这池璧是什么来头,居然被樊将军这么保护。而且池璧受伤以后,樊将军居然舍得桔年派来为池璧治伤。要知道整个襄南军营医术最高的便是桔年,而且桔年自来到襄南军营就一直专门护理樊湘君,大部分时间都放在了樊湘君身上。樊老将军将桔年派来治伤,可见樊将军对池璧的重视。沈清岩的心中忽然有种怪怪的感觉。然而看到晏遥甜甜的睡颜,沈清岩忽然觉得自己刚才想的一切都是虚无。管他是什么身份,管这中间有什么玄机,只要晏遥好好的,只要晏遥一直能睡得像现在这样安稳,那么他做什么都值得。
沈清岩看着晏遥的睡颜,一时有些忘情,手慢慢地抚上晏遥的侧脸,将粘在她前额的湿发拨开。月光下,晏遥的睡颜格外沉静,想是白天累坏了。沈清岩看着不禁唇角扬了起来,若是以后的每一天都可以这样看着你熟睡,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
晏遥睡着睡着,忽然觉得身上有些冷,身子不由地蜷起来,向辛桔年那边靠了靠。这些小动作哪逃得过沈清岩的眼睛,沈清岩知道晏遥这是冷了,于是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衣,轻轻地披在了晏遥的身上。又返身向旁边的兵士们借了块毯子,细心地为晏遥和辛桔年盖上,看着晏遥皱着的眉头渐渐展开,沈清岩终于现出舒心的表情。
沈清岩轻手轻脚地走开了,纪嘉渭才从旁边转出来。说是放手,可其实是他负了桔年,想当初的海誓山盟,那时的生死相守,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放手。可现在,他不可能再拖累桔年,也许这一世,注定他要负了桔年,注定,他们要相忘于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