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树海的腿看起来伤的不轻。
锯齿紧紧的扣进他小腿肚里,松开兽夹后,他腿上皮肉翻卷,血肉模糊,看着十分渗人。
宋瑶给他做了下初步检查,察觉到他腿骨头没伤,微微松了口气,抬头问道,“你怎么样,还能走吗?”
对面,于树海一张清隽的脸色一片惨白,不知道冻的还是失血过多。
雨水不停的从他头顶滑下来,他颤抖着失了血色的双唇,已经没力气说话了,只勉强点了点头。
他浑身上下已经湿透了,湿衣服紧紧贴在身上,脸色透出一股不正常的青白。
宋瑶见状,赶紧把怀里的雨披抖开,给他裹在身上,然后她撑起他一条胳膊,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才把他扶了起来,道,“你忍一下!”
这边是个草坡,雨天湿滑的,宋瑶一个人走就够费劲了,如今还得再带一个人上去,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她脚下裹满了泥,几乎是一步一滑,宋瑶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死命的把他往上拖。
于树海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狼狈的一天。
因为一只脚受伤,他几乎完全无法行走,不得不大半个身子都倚在宋瑶身上。
两个人紧紧靠在一起,他更能清晰的感觉到身下的女孩子有多娇小。
因为没法打伞,她只能把雨伞收了起来拿在手上,瓢泼大雨哗啦啦的从天而降,很快,她全身上下就都湿透了。
泼墨似的黑发全部粘在她脸颊上,衬的那张脸愈发莹白如玉。
雨水一串串顺着那娇美的五官滑下来,他一转头,就能看到女孩儿因费力涨红的面颊,一双娇红色唇瓣也用力到发白。
于树海突然有一丝恍惚。
这张脸明明是他熟悉的,往常看见,他几乎恨不得掉头就走,心里只无比厌恶。
然而此刻的她,脸上却再也看不到一丝讨好羞涩。
她紧拧着眉,眉间竟多了一丝坚毅,只是用尽全力的帮着他,浑然不顾全身的狼狈。
也在这一刻,他才发现眼前的女孩子长的真的很好看。
然而她的力气太小了,这样撑着他一步三晃,两人艰难的往坡上爬,没一会她就累的脸色发白。
于树海推开她,轻喘着道,“这样不行,要不你先回去,喊了人再上来救我。”
如果是平时,宋瑶也就这样做了,可现在天色越来越黑了,最重要的是,村里的青壮差不多都跟着村长去找孙巧兰了,她现在下山也喊不到人过来。
宋瑶深吸了一口气,把脸上粘的头发拨开,道,“少废话!”
她用力拉紧他胳膊,就这样一步一步艰难的挪了上去。
好不容易到了草坡上,两人几乎要累瘫了,宋瑶急速的喘着气,险些没瘫倒在地上。
只这一会儿功夫,于树海的脸色就更不好了,宋瑶怕耽误他,顾不上休息,撑起他就赶紧下山。
好在下山的路要比上山好走多了,就这么连拉带拽,用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宋瑶好不容易才把于树海带下山。
知青所离后山不远,所里原本就没几个人了,剩下的几个年轻小伙子都被村长叫走了,一个人也没有。
宋瑶只好直接把他送回宿舍。
于树海的宿舍只有他一个人住,宋瑶打开门,两人踉跄着进来。
屋里布置的很简陋,只有靠墙一张单人床,上面叠了一床被子。
靠窗边有一张书桌,上面摆着几本书和一个摊开的笔记本,整个屋子收拾的异常干净整洁。
宋瑶费尽了力气把于树海扶到床边,先把他身上的雨披扯下来,然后扶着他小心坐在床沿。
两人此时都是无比狼狈,身上泥水淋漓,头上脸上的水珠子纷纷往下滚。
于树海的脸色青白一片,他嘴唇颤抖着,好半天才勉强说出一句,“谢,谢谢……”
虽然一路上他尽量不把全部的重量压在她身上,但也知道她累的够呛。
宋瑶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感觉自己都快要累瘫了。
她把脸上的水胡乱抹了一把,本来想立刻就走,然而看他的样子实在狼狈。
于树海的衣服都紧紧粘在他身上,他冻的不停哆嗦,湿衣服上的水珠不停滚落,很快就把床沿都打湿一小片。
宋瑶看到这样不行,立刻四下环顾一圈,在窗台发现一只暖壶。
她过去一拎,里面却是空的。
她道,“你赶紧换身衣裳,我去给你打点热水。”
不等他说话,她就打开门冒雨冲向了水房,没一会儿拎了一暖壶热水回来。
于树海还没换衣服,她知道他是顾虑她,给他盆里倒好热水,道,“你自己擦身子吧,我走了。”
刚走到门口,宋瑶就听到身后他叫她,“宋瑶!”
宋瑶回头,于树海就对上了一双清亮的眸子。
对面女孩子状况不比他好多少,头发湿衣服都紧紧裹在她身上,水珠沿着她头脸纷纷往下掉。
她也是冻的面青唇白,浑身狼狈,然而看向他的眼神却澄澈无比。
于树海心口一窒,脑中突然想起她以前看向自己时,眼底满满都是痴迷的眼神。
可现在面前的女孩子,他在她身上竟找不到过去一丝一毫的痕迹,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于树海心底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无数的话语到了嘴边,只化作了诚挚的一声,“谢谢。”
宋瑶从知青所出来,本来想立刻回家,只是想到于树海那条血肉模糊的腿,犹豫了一下,顶着伞又往村医周大夫家跑去。
屋子里,于树海那条伤腿疼的几乎快麻木了,他费了些力气,才把湿衣服从头到脚脱下来。
身上头发用热毛巾擦干,又换了身干净衣裳,因为没有伤药,他的腿伤没法处理,只想着等雨停了,再去找村里大夫。
现下只能找了两条布条草草把腿裹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他全身无比乏累,恨不得倒在**休息一阵。
然而目光一触到那被子,他眼底就泛起一股厌恶,脑中突然想起昨晚,孙巧兰把自己脱的赤条条的,躺在他的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