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带人拦住了白马桥，其实是为了捉一个人？”
王耀有些惊讶，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炮弹只是个趁火打劫的强盗而已。
不止是他，所有人都这么想。
毕竟谁会想到一帮穷凶极恶的匪徒中，会藏着一个龙国现役军官呢？
但是他的所作所为，似乎又和充满荣誉的军人完全不同。
炮弹看出了王耀眼中的疑惑，却不以为然地扬起了头。
“你是想说，我为什么要做那些事？”
王耀点点头。
他的确不太理解。
如果只是为了完成任务，炮弹完全不需要做到那种程度。
他的任务是找人，而不是屠杀。
但是现实恰好相反。
从元毅以及其他人嘴里可以清楚地知道一件事。
虎爪帮并不只是拦路抢劫而已。
他们杀人，而且死在他们手里的幸存者少说也有上百人。
这是一个军人能做出的事情么？
王耀甚至开始怀疑炮弹所说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活命特意编造出来的故事。
想博取自己的同情？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中忽然涌出一阵火气。
而这些变化马上就被炮弹捕捉到了。
“你不会是在想，我为了活命故意编故事吧？”
王耀没说话。
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炮弹忽然笑了出来，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竟然连身体都跟着扭动了起来。
就这样笑了几分钟后，他终于停了下来。
通红的眼眶还藏着泪水。
“你应该知道，我没必要骗你。”
“因为这就是事实。”
王耀起初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是看到他即使坐在地上也依旧挺拔的身姿，顿时明白了过来。
炮弹的确是个军人。
这些细微的习惯不是一般人会有的。
甚至也不是退伍后的普通士兵可以保持下来的。
但是为什么？
炮弹似乎坐久了，挪着身子靠在了车厢内壁上嘴里发出一声舒爽的叹息。
“啊——还是这样舒服，其实我已经在改了你知道吗？”
“除了那把枪，我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
“那任务呢？”
王耀忽然插嘴问道。
炮弹一愣，随后又嘿嘿笑了起来。
“任务？是了，一切都是为了完成任务，我差点都忘了。”
“为了这个狗屁任务，我必须让那些地痞流氓把每一个想逃出城外的人都拦下来。”
“你知道么，这些人啊就像是城市里的野狗。”
“想让他们跟着你，就必须给他们吃到肉，喝到血。”
“可野狗一旦闻到了血味，就不再是主人能控制的了。”
“它们的胃口会越来越大，每一个路过的行人都会被狠狠地撕下一大块肉。”
“可我又必须养着它们，没有这些野狗，我根本找不到猎物的踪迹。”
“于是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看着它们肆意妄为，恐吓，追逐，撕咬着别人，却不能阻拦。”
“我想寻求上级的帮助，可通讯已经断了。”
“后来才想明白。”
“我也只是一条被放逐的野狗罢了。”
野狗没有同情，只有残忍。
或许曾今的它们会看家护院，保护院子里的主人。
可一旦回到了野外，隐藏在基因里的兽性很快就会让它们变成另一副样子。
疯狂而嗜血的狗群。
炮弹亲眼看着世界发生改变，却什么也做不了。
手下的人越来越多，虎爪帮的势力也越来越大，可偏偏目标的踪迹却没有半点线索。
与此同时整个城市也彻底变成了死亡之城。
活人在惨叫，死者在哀嚎。
生与死的界限也变得愈发模糊。
曾经人群熙攘的街道依旧拥挤，只是那些晃动的人影再也不能发出任何欢声笑语，只剩下低沉的呜咽。
强烈的自责和愧疚在心底快速积聚。
而这一切又在他察觉自己已经被抛弃时迸发了出来。
野狗就该有个野狗的样子，不是么？
他彻底把过去的身份抛在了脑后，疯狂地寻找着宣泄的途径。
暴力。
女人。
钱财。
什么狗屁任务！
去他妈的，老子已经不是你们的狗了！
疯狂之下，掩藏着深深的绝望。
他知道。
眼前的这座城市已经彻底完蛋了。
而自己占据的白马桥，终究只是J城的一角。
这种可怕的感染或许早就随着逃窜的人群一起传播到了更远的地方。
北边？
还是南边？
又或者东边的高丽，西边的草原？
龙国庞大的人口基数就是这种未知的感染源最好的土壤。
他似乎已经看到了一座又一座城市在漫无边际的尸群面前陷落，直到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活人。
末日就这么来了。
“你知道这种感觉么？”
“目睹了一座城市的陷落。”
“以后或许还会看着这个国家就这么走向灭亡。”
“而我到现在还不知道那天晚上导致整支小队都变成丧尸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一个好好的大活人变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炮弹的情绪忽然就激动了起来。
他大声咆哮着，整张脸都变得通红，似乎有什么看不到的敌人就站在眼前。
大概十分钟后，他终于平静了下来。
“大家都会死，你也不例外。”
“是吗？”
王耀看着他那张因为激动而发红的脸，轻声问道。
“如果我说，我已经死过了一次呢？”
炮弹听到这句话心头猛地一跳。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呢？”
王耀又问道。
他看着炮弹的眼睛，眼神清澈而平静。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可就在即将分开的瞬间，炮弹的瞳孔猛地收缩了起来。
他看到了什么？
就在刚刚，王耀的瞳孔忽然间消失了！
狭长的眼眶内就只剩下了一抹灰白！
这，这，这怎么可能！
就在炮弹即将惊呼出声的瞬间，一点黑色的瞳孔忽然从眼白中浮现了出来。
瞳孔逐渐开始扩大，最终再次占据了眼眶三分之一的空间。
王耀的眼睛恢复了正常。
与此同时，一个骇人的想法从炮弹心底升起，让他整张脸都变成了一片煞白。
眼前的这个年轻男人，居然是丧尸？
不对。
他不是丧尸。
丧尸并不会说话，损坏的大脑也没有任何智力可言。
那他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