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了在现代社会读研时,导师的公司要被上市公司收购时对方公司给出的收购价格和测算方式。
当时她被导师派去查看这里的合理性。她一个对财务一窍不通的人也不得不恶补了财务专业知识。
什么重置成本法、收益法等资产评估方法她倒是研究透了。
那个现金流折现法,可是把她绕晕了很久。
没想到今时今日,在这个古代社会倒是用上了这些东西。
秦柳谦虚地笑笑,去取了算盘和纸笔,煞有介事地边写边算起来:
“我这个店最近两个月,一个月纯利润的一百四十七两,一个月一百七十两,取个平均,是一百五十八两半。
一年下来估计是一千九百零二两。按照未来经营五十年的目标,总收益是九万五千一百两银子。
大人是老客户,我给大人抹个零,九万五千两银子。”
秦柳边打着算盘边说出了自己出的价格。面容淡定,态度诚恳,尽量显得自己比较专业。
嗯,她就没必要和古人掰扯资金的时间价值和什么折现率了。
她自己都有点儿难以置信,这么多银子就从自己嘴里说出来了!
九万五千两银子啊!
会不会堆成一座银山?!
桌对面坐着的朱岳正喝着娄老头端过来的茶水,一下子没忍住,一口茶喷了出来,咳嗽了半天。
秦柳连忙示意娄老头递干净的帕子让朱岳擦擦身上的水,尽量维持脸上的笑容不变。
朱岳收拾了一番,才挑眉斜睨着秦柳:“刘掌柜倒是好大的胃口!你这个店,我在一旁重建个一样的也用不了二十两银子!”
秦柳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了一番,见朱岳不是真的发怒,便赔着笑脸谄媚道:
“大人!这镇上模仿民妇这店的也不是没有,只是生意比不上我这里而已。
我们一家老小的营生就指着这个店。若是没了店,还不得喝西北风?再说了,我漫天要价,大人您也可以坐地还钱不是?”
朱岳正了正色,看了一眼门口站着的仆从。
仆从从怀里掏出三个金灿灿的元宝,放在了秦柳面前。
朱岳淡淡说道:“只有这些,多的也没有了。本官劝刘掌柜还是识时务些!”
秦柳目光扫过这几个金元宝,盘算着它的价值。
她拿起一个掂了掂,金元宝落手沉甸甸的,一个怕是得有二十两金子。
三个就是六十两金子,换成银子是六百两。
她眼角抽了抽,目光中闪过一丝不善。
这狗男人长得人模狗样的,却是个抠门的铁公鸡!
还价也没有这么还的!连十分之一的出价都没有!
可她敢质疑么?
对方正眯着眼,目光冰冷地看着自己。
她担心一句话说错了,就得罪了眼前这个高贵的勋贵子弟。
她没权没势的,连千户张大人都惹不起,何况是这样的大人物?
她咽下心头的不甘,正要开口:“大人……”
后门处却传来了一个声音:“我不同意!”
秦柳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我的长生天咧,小哑巴这个祖宗怎么跑来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小哑巴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大剌剌地坐到了她旁边:“这个店有我一半的股份,我不同意!”
朱岳拿出一副看好戏的架势,把椅子往后挪了挪又坐下,一双脚却翘到了桌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秦柳。
秦柳吓得赶紧拉了拉小哑巴的袖子。小哑巴不为所动。
朱岳见她不说话,打了个响指。
门外进来四个戎装大汉,有两人手持大棒,一人还端着个长条凳,另一个人手上拿着粗绳。
秦柳慌了,赶紧站起身安抚道:“大人,有话好好说,咱们犯不着动粗……”
小哑巴要站起身,被他附近的娄老头按住了肩膀。
小哑巴满面目怒容却动弹不得。
秦柳眼睁睁地看着小哑巴被按倒在长条凳上。
朱岳淡淡问道:“刘掌柜,你的意思呢?”
秦柳做了最后的挣扎:“大人,你这个价格也太低了,要不五千两银子,不!两千两!”
朱岳面无表情地轻悠悠说道:“二十。”
秦柳连忙去阻拦举起大棒的军汉,却无济于事,她轻飘飘就被人拉到了一旁。
秦柳求助地看向娄老头,娄老头只是面有不忍地别过了头。
听到大棒落在肉上的闷响,秦柳彻底慌了——可别打死了小哑巴!
她连忙说道:“就按大人您说的办!”
朱岳却没搭理她,等小哑巴被打完二十大棒才冷冷道:“从明天起,燕子楼闭门歇业,没我的吩咐,不可再开张!”
秦柳瞥过小哑巴已经被血浸湿了的臀部裤子,心里一阵难受,无可奈何地说道:“是。”
朱岳等人大剌剌离去。
秦柳和娄老头一起把小哑巴扶回了后院的小屋。
娄老头在小哑巴身上拍了几下,不能动弹的小哑巴突然能动了。
小哑巴不顾屁股上的伤,突然暴起一拳袭向娄老头!
秦柳呆了。
娄老头侧身一避,搂了炕上自己的被褥,跑到门口道:“掌柜的,我今儿个起睡隔壁屋!”
秦柳怒瞪娄老头:“你个吃里扒外的家伙!”
娄老头不好意思地嘻嘻一笑,手上翻出个小瓶子:“这是上好的金创药,麻烦掌柜给他敷敷……”
说罢扔过药就走了,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秦柳压抑住怒气。
没办法,娄老头那身手,她都看出来了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小哑巴在他手上就是个任人拿捏的水平。
枉她昨天还觉得小哑巴是个杀人如砍瓜切菜的杀神,昨天败在朱岳手上是因为他久战力竭。
今日看来,这娄老头才是隐藏的大拿!
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秦柳没再继续想下去,把小哑巴扶着躺下,要给他解开裤子敷药。
小哑巴倔强地拒绝了。
秦柳理解他一个年轻人的自尊,有些没好气地说:“你就当我是你姐,或者是你娘!有什么不能看的?!”
昨天替累瘫的他清洗的时候,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过了。
小哑巴抿着嘴唇,更不干了。
秦柳无可奈何地把药放在了炕边,说道:“那你自己敷吧。”
说完她出了门,却看到门边站着马凤姐,凤姐趁她没关门,一溜烟钻进了屋子。
秦柳摇摇头,自己回屋睡觉去了。
一晚上都睡不安稳,各种光怪陆离的梦,支离破碎,心情复杂而多变。
有欣喜,有悲伤,还有愤怒与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