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柱子娘说:“出事倒是没,只是孩子他不听话,不让出门,骗犟着头跑出去了。”
杏花问:“去哪儿了?”
大柱子娘说:“听说是去了省城,打工去了。”
杏花说:“出去就出去了,老呆在家里也不是个办法。”
大柱子娘哭丧着脸说:“这不是怕孙家不算完嘛,万一知道他伤的不重,那还了得啊!”
杏花安慰说:“没事的,村长都已经给摆平了,他们不会再闹腾了。对了老嫂子,大柱子的头没事了吧?”
大柱子娘说:“没事……没事……只是掉了一撮子头发,留下了一道小伤疤,无大碍的。”
杏花说:“那就好,大柱子倒是个懂事的孩子,出去打工挣点钱,也好盖房娶媳妇了。”
大柱子娘说:“杏花,跟你说实话,一开始没想出去的,想着避避风头再说。可那个梁凤霞来过两次,说是不想呆在家里了,要出去打工,大柱子二话没说,就直接跟着去了。”
杏花心头一暖,看来梁凤霞真的是铁了心跟大柱子好了,这样以来,她自己有了依靠,大柱子也随了心愿,算是天作之合了。
“大妹子,你要是觉得这样不合适的话,俺就打电话,让大柱子赶紧回来,你看咋样?”大柱子娘见杏花呆着脸不说话,忧虑起来。
杏花摆摆手说:“不用不用,这就好了,让他们俩一块出去闯荡一下吧,挣钱是一方面,长点见识才是正事儿。”
大柱子娘说:“我就担心他到外头惹事,一天见不着,心里就悬着。”
杏花说:“孩子大了,该撒手就撒手,不能老圈在家里,圈来圈去就把孩子圈傻了。”
大柱子娘长吁了一口气,说:“他又带着个女孩,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咋办呢你说。”
杏花从大柱子娘的话音里听得出,像是对儿子跟梁凤霞好这事并不是十分满意,至少没有想象中的欢喜,就问:“老嫂子,他们俩一块做个伴多好呀,互相有个照应,再说了,那么好的儿媳妇自己跑上门了,还不白白让你捡了便宜啊,你就用不着担心这担心那的了。”
大柱子娘哭着一张皱巴巴的脸,说:“说起来闺女模样长得倒是好看,可她爹娘做下了丧天良的孽事,遭了雷劈,这可是几辈子都洗不掉的污点呢。”
杏花心里一阵犯堵,这半老女人,竟然还嫌弃人家梁凤霞,也不看看自己的家境,瞧瞧自己生养的儿子,能捞着那么一个如花似玉的闺女已经是烧了高香了,还鸡蛋里挑骨头,真没数!再说了,就算是她的爹娘死于非命,死得不光彩,那也是他们自己造下的孽,与后人有啥关系,纯粹是吃饱了撑得,多余啦!
她盯紧了大柱子娘的双眼说:“我看你这是捡了便宜又卖乖,人家凤霞哪一点配不上你儿子了?你也不想想,要是人家闺女不好,吴家那小子能紧追着不放吗?就算是她爹娘罪孽深重,老天不是已经夺了他们的性命,跟他们清算了嘛,与后人有啥关系?还有,很多人家巴不得娶这么个儿媳妇呢,以后少了娘家那一边的心事,只管踏踏实实孝敬你们就是了,多好呀,你还不知足。”
“这……这……”大柱子娘支吾了一阵子,然后说,“闺女模样长得好看了,也不一定是好事儿,到了城
里,就更让人放心不下了,那么多有钱有权的人,还不招惹是非啊。”
杏花站起来,打着哈哈说:“老嫂子来,你这心眼咋就这么小呢,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说着,抬脚往外走去。
“大妹子,你再坐会儿吧,有些话还想着跟你好好聊聊呢。”大柱子娘跟在后头说。
杏花说:“话都已经跟你说了,你自己好好在心里掂量一下吧,我还有事呢,要去忙了。”
“那好……那好,你先忙吧,已经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这又让你操心了,真得好好答谢答谢你呢,大妹子!”大柱子娘诚心诚意地说。
杏花头也不回,说道:“用不着答谢的,等着大柱子结婚的时候,别忘记请我喝杯喜酒就行了。”
大柱子娘喜颠颠地说:“那是……那是……不但要请你喝喜酒,还要大柱子给你买大鞋呢,说起来你还是他们的红娘呢,要是没有你在中间撮合,还不知道是个啥模样呢。”
杏花脸上有了一丝喜色,说:“好……好……那我就等着穿两个年轻人的大鞋,喝他们的喜酒了。”
来到了大街上,一阵凉风迎面吹来,杏花打了一个寒战,心里不禁叽咕道:这都已经是夏天了,又阳光明媚的,风咋会凉飕飕的呢?吸一下鼻息,竟然觉得有丝丝的湿气在里头……
难倒真的像王仙姑说的那样,还有大雨在后头?杏花仰起脸,转动着脖子满天际看着,竟然找不到一丝一缕的云彩,湛蓝一片。
那湿气越来越浓,打在脸上都有些湿漉漉的感觉,伸手摸一把,黏糊糊的,翻开掌心一看,明晃晃全是水。
又是一阵风掠过,把杏花的头发吹得纷纷扬扬,散乱了起来。
她举手拢了拢额前的头发,一股腥咸的味道竟飘然而至,清晰地钻进了鼻孔,进入了腹腔。
这味道闻上去很特别,又似曾熟悉,但具体是从哪儿发出来的又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味道是随着风飘过来的。
杏花仰头望一眼树梢,见风是从东南方向刮过来的。风不大,刚刚能把树叶吹拂得摇摇摆摆,就像无数只小手在跟自己打着招呼。
那风恍然间就幻化成了一只柔软的手,牵引着杏花往前走去。她呆僵着脸,直楞着眼,脚步轻移,漫无目的走出了村子。
当她爬上了村前的土坡,抬头往前望一眼,这才知道不远处就是水库了。心里突然就有了一个想法:那腥味儿就是从水库那边传过来的,一定是,错不了,会是啥呢?
水臭了?
馊了?鱼死了?
腐烂了?
还是……
杏花身不由己地往前走去,到了坝上往水面一看,见满库的水随风荡漾着,波光粼粼,涛声阵阵。
由于连续阴雨的缘故,水质的确很混浊,但还不至于腐臭。
再手扶着坝体栏杆,往水面上仔细瞅瞅,连一条活鱼的影子都不见,更何况是死鱼了。既然没有死鱼,哪儿来的腐臭气息?
她再次蹙起鼻翼,哧哧地用力吸了吸鼻息,注意力就被引到了水管所的那几间房子上,心里忽然间就笃定,那气味儿就是从那儿传出来的。
杏花便身不由己地朝那边走去,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引力在牵扯着她,使得
她想停都停不下来,虽然看上去脚步有些漫不经心,但却毫不迟疑,熟门熟道就进了院子。
站在院门口,杏花朝里面张望着,这地方自己并不陌生,也可以说是再熟悉不过了。小时候经常来玩不说,长大后到坡下干活,也经常进院子来歇脚,顺便讨水喝。就在几天前,自己还因为“公干”,跟着黄顺昌来值过几次班。
当然值班的真正目的并不在防汛上,吃吃喝喝不说,还各有所思,做了一些该干或不该干,或肮脏不堪,或直接不要脸的事情……
想着这些,杏花苦笑着摇了摇头,一阵风刮过来,头脑清醒了许多,恍惚间觉得那都是些似梦非梦的故事,过去了就成了泡影,看不到,抓不着,几乎连想的必要都没有了。
太阳在头顶之上光灿灿照着,感觉着热辣了许多,晒得她汗津津的,紧跟着也口渴起来,嗓子眼里干得直冒火。
于是她朝着老王头的办公室兼住所的房间走去,等慢慢走近了,才看清房门紧闭,像是锁死了一般。
杏花心里就觉得好奇起来,这光天化日的大白天干嘛要锁门呢?难倒是午睡了不成。
她放缓了脚步,无声无息靠了过去,深躬下了腰,紧贴着门缝,往里面打探着。
还不等看到啥,她鼻息间竟然闻到了一股强烈的鱼腥味道,不是那种恶臭气息,而是油炸咸鱼的香腥味儿。
看来老王头肯定在这儿,或许是刚刚煎了咸鱼,吃饱喝饱,上床睡觉了。她并不急着喊叫,而是把耳朵侧贴上去,静心听了起来。
这一听,就听出了名堂,里面竟然传出了急促的喘息声,还有男人那种要死要活的闷叫声……
更令她热血沸腾的是,在这些杂音之中,还夹杂着的一个女人的吟唱声,那声音太熟耳了,简直熟到了闻其声如见其人的地步……
杏花浑身紧绷,心里猫抓狗刨的滋味儿,她直接把耳廓挤在了门缝上,贪婪地听了起来。
很明显,男人是看水库的老王头,而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好姊妹枣妮,此时他们正交缠在一起,热火朝天地忙活着,吸纳着,恨不得完完全全融合到一块儿,成了一个人。
随着不堪入耳的声音渐渐放缓,听到枣妮嗔声埋怨起来:“你这个怂虫,你加油啊……用力啊……”
老王头气喘吁吁,应道:“好……好……我……我用劲……用劲……”
一定是老王头年龄偏大,已经力不从心,不能满足身下女人的所求,就听枣妮怨责道:“咋就那么欠火候呢,没吃饭是咋的?瞧你……本事呢……能耐呢……”
王老头说:“是……是太紧张了……”
枣妮说:“你紧张啥呀……用不着……用不着紧张……我是自愿的……你放开来好了……”
老王头应着:“哦……哦……那次吓着了……这时候就拿不到那个火候了……”
“别怕……别怕……好好练练……以后我常来伺候你,慢慢就会好起来的,来……没事。”
“等明天我……我用鸡炖王……王八……吃了……吃了一定管用……一定能用……一定能让你满意的。”
“好……好……”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间或发出一两声老王头的哼唧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