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一百三十三章 醋意大发(1 / 1)

但很快,杏花就否定了自己——陈排放不就是个傻儿巴叽的毛孩子嘛,哪里来的能耐?

扯淡!

胡扯淡!

干脆就不再去多虑,回屋对着正在酣睡的枣妮招呼了一声,再把里外的门都闭紧关严了,这才径直奔着后洼的麦田去了。

到了麦田,她看到地垄里已被浇了个透湿,有些低洼的地方还积着明晃晃的水,昨天还黄枯枯的麦苗儿这时候已经泛起了绿色,叶片儿也支棱了起来,在微风的吹拂下,簌簌抖动着。

杏花不由得感叹道:王连成这人果然不错,是个真爷们儿!

想着想着,心头竟然暖暖一阵潮动。

在地头地尾看了个遍,又去王连成家的麦田看了看,便扭头朝着东坡的那块麦田奔去。

这次她是绕道过去的,远远地避开了那个烂泥潭,她害怕再次遇见那个被黄仙姑称之为“龙”的怪物,只是一次就足足把她的胆子给吓破了,现在回想起来,仍然还是毛骨悚然。

来到东坡麦田里,杏花的心情顿时揪了起来。

她看到自家的这片麦子已经少见了绿色,就连刚刚抽出的秸秆儿都变成了枯黄色,看样子再有几天见不着雨水,就彻底绝产了。

杏花心急火燎地在麦田里走着,随着太阳的升高,小麦的叶子眼瞅着泛起白来,一点点卷曲,走动时裤管儿轻轻擦上去,都有了唰啦唰啦的干燥声。

走累了,她才驻足在地头,朝着水库的方向望去,心里就默念起来:如果这时候水库里能放水就好了,自己的麦田隔着渠道又不远,一旦放水,几十分钟就能把整块地给灌透了。

往年遇到这样的干旱天气,早就开闸放水了,那还等到麦子干成这个模样呢?

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年的路数硬是变了,眼睁睁的看着庄稼干透旱死,就是滴水不放。

杏花越想越觉得不对味儿,水库里明明是蓄满了水的,为什么偏偏紧关闸门不放,这不是成心跟咱庄户人过不去吗?

他们这样做,跟图财害命还有啥两样呢?

再往深处想想,那水库本来就是老百姓齐心协力、一锨一镐刨出来的,到了用水的时候,反倒落到别人手里掌管了,这算是哪一档子鸟事啊?

天理难容!

不行,不能眼睁睁看着麦子旱死,必须去问问那些管事的,凭啥不给放水?至少也得给个说法吧。

杏花脚步匆匆,直奔着村委去了。

隔得很远,就听到高高的院墙内人声嘈杂,还不是有人骂骂咧咧,听上去也是与放水浇地有关的事情。

快步进了院子,这才看清院子里已经站满了几十号人,个个火气十足,把支书吴培全围在了正中间。

吴培全哭丧着脸说:“大家有火也不能朝着我发呀,又不是我不让他们放水,明明是上头有文件,死活不让放,我一个小小的支书又能怎么样?”

有人就质问道:“为什么不让放?水库里的水不就是用来浇地的吗?关键时刻反倒用不上了,满坡的麦子都旱死了,他娘的眼睛抹屎了咋地?”

“上头的意图已经改了,可不是那么回事了,浇地成了次要的了,人

喝才是第一位的。”

“家家都有井,谁喝水库里的水啊?”

吴培全无奈地说:“人家是留着给县城里的人喝的,怕天继续旱下去,城里头没了水喝,所以才让留着的,文件上说得很死,滴水不让放。”

有人就骂开了:“他妈了个逼的,水库是我们村里祖祖辈辈一茬接着一茬地打出来的,凭什么连自己浇地的权利都没有了?就这么无私地奉献给他们了不成?我看上头的心眼是长偏了,宁愿让我们饿死,也不想让他们渴着,这算哪门子道理?”

吴培全气得脸色铁青,说:“你们有点全局观点好不好?不能只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事情,上级领导站的角度比咱高,既然下了红头文,那就是很严肃的事情,关键时刻还是保证饮水为主,毕竟眼下还饿不着咱,你们哪一家囤里的粮食不够吃个三个月的?人家想得肯定比咱周全。”

“周全个屁!我看他们是自私,妈拉个巴子,别在这儿废话了,咱去把坝给掘了!”有人愤然叫嚣道。

“不怕蹲大牢你就去掘,谁也没拦着你。”吴培全扔下一句,瞅个人缝钻了出来,灰溜溜逃走了。

有人跳着脚骂了起来:“妈蛋!连老百姓的死活都不放到心上,还当你奶的啥村官?去死吧!”

“你想多了,人家当支书可不是为了你!”

“操,那是为了你?”

“你朝我瞪啥眼啊?肯定也不是为了我。人家是为了自己,有了书记这个名头,就能进得了县衙,闯得开镇上,走到哪儿都是熟人,城里的生意自然就好做了,连这都不懂,尽他妈瞎嚷嚷!”

一帮子人个个恼羞成怒,脸红脖子,就像是在热锅里炒屁。

杏花懒得听他们胡乱咬,转身离去,边走边在心里骂着:操,一窝癞皮狗,成不了大事,充其量也就是窝里咬的本事,咬来咬去还不是一嘴毛,啥事都解决不了。

走着走着突然就想起了王连成来,人家给浇了地,总不该就没事人一般、万事大吉了吧?

至少人家还耗了油钱,搭了功夫呢!钱不钱的是另一回事儿,总该当面道个谢的。

杏花来到了王连成家,见高大油亮的黑漆大门紧关着,抬手砰砰拍了几下,里面随即传出了凶猛的狗吠声。

“谁呀?”王连成的老婆桂枝在门里面问道。

“桂枝啊,是我,杏花。”

“哦,是你杏花啊。”女人开了门,脸夹在门缝里,满脸狐疑地打量着杏花,冷冷地问一声,“你有事吗?”

杏花被一张冷脸挡在门外,心里禁不住有些犯堵,呐言道:“王连成……他在家吗?”

桂枝的脸色更难看了,喝问道:“你找他干啥?”

杏花被桂枝的泼妇相弄得很有些摸不着头脑,脸上自然挂不住,禁不住琢磨开来:虽然两家住得远,平日里往来少,但毕竟同住一个村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自己又未曾招惹过她,干嘛疯狗一样对自己呢?

也许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正赶巧人家心情不好,所以才甩脸子给自己看了,并不奇怪。

这样一想,也就不再介意,强装笑脸说:“哦,是这样,王连成帮我们家浇了

麦田,我是来谢谢他的,还有……”

“他还有工夫帮你家浇麦田?”

“是啊,多亏了王连成,要不然麦子就保不住了。这下可好了,我刚才过去看了一下,全都返青了,这才急着过来道一声谢,顺便把浇地的钱算一下。”杏花说。

“王连成他没收你的钱?”

“昨天走得急,没顾得上,这不刚得空,就赶着过来了。”

“骗鬼!”

“桂枝,你咋这样说?”

桂枝翻一下白眼,尖酸地说:“是啊,你可不是个一般的庄户娘们儿,整天浪得腚里蹿火,哪还顾得上正事儿啊?算了,我们家也不缺那点小钱,你好不容易挣来的,就留着自己花吧。我桂枝是个痛快人,丑话说在前头,以后你少跟我们家王连成黏糊,要是被我发现了,有你好看的!”

杏花当头挨了一棒,傻愣愣地问桂枝:“你说的这叫啥话?”

“啥话?人话!”

“我招你惹你了?凭啥骂我?”

“这还要问我?浪货,你自己心里最明白!”

“你……”

“无话可说了吧?”

“王连成他……他不就是帮着我浇了浇地吗?你用得着没脸没皮地骂我了?”

“只是浇地那么简单吗?村子里需要浇地的主多了去了,他为啥就单单给你家浇?”

杏花被气得浑身发抖,气喘不匀,她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说:“桂枝……你……你一定是误会了。“

“我误会了?照你这么说,整个桃花岭的人全都眼瞎了?”桂枝怒目圆睁,毫不相让。

“桂枝,你有啥话就照实说呀,干嘛要这样云里雾里的,让人摸不着个头脑,想要闷死谁啊!”杏花急得直跺脚。

“我看你想摸的不是头脑吧?”

“桂枝你说啥呢?”

“说啥?我看你想摸的是男人身子!好了,我今天把话给你撂这儿了,以后绝对不允许你再跟王连成往来,不然有你好看的!”说完,砰一声关了大门。

当空一声炸雷,杏花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起来,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多亏伸手扶到了水泥墙上。

以上争强好胜的杏花哪受得了这份窝囊气,面对王连成老婆无端的羞辱,她气愤不已,无地自容,真想踹门冲进去,在那张霸气十足的脸上狠狠扇几个大耳刮子。

姥姥,扇烂了那张夜叉脸才解气!

但她最终还是克制住了,她觉得桂枝这样对自己,肯定也不是无缘无故里面,一定另有隐情,问题极有可能就出在王连成身上。

自己与王连成之间压根儿就没发生过啥,她桂枝又吃的哪门子醋呢?

麻痹滴,简直欺人太甚。

杏花越想越窝火,咬牙切齿发着誓——臭婊子养的!等着瞧吧,老娘迟早要出这口恶气!

她首先想到的是要找到王连成,也好当面锣、对面鼓地把事情的原委扯明白、弄清楚。

她疯了一般,满大街地蹿起来,目光呆痴,脚步如飞,没多大功夫便走遍了村里的三条街、六条巷。

然后又走出了村子,想到坡下的地里去找一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