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交心之举(1/3)
看来这四王子是真的在意眼前的人的,若他执意将其带走,那便是将四王子完全得罪了,这四王子在城中的威望如何他不是不知,他一个小小的少卿哪里得罪的起。
可是他也是奉命来此拿人的,若是人未拿回去,这廷尉府少卿的位置,只怕他也是坐了久了。
该怎么办……
他跪在地上,面色难看到极致,而那暗纹鹿靴缓缓靠近,清润的声音亦从头顶传来。
“眼下,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将本王带回去,二,此事事关王府,更关父王,本王会亲自彻查,三日之内,必定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
那少卿并不傻,王子此话虽是给了他选择,可却无法可选。
王上病情加重,若是人故意所为,便是弑君之罪,若是他们在无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将王子带回,那便坐实了此事是王子所做,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此事若是王子所为到也无碍,若不是……只怕廷尉府都不能留了。
自然,他不敢。
唯一的选择,便是之后王子的话,所说选择,其实亦是王子给他出路,他自也不敢不识好歹,便也恭敬行礼道:“王子既亲自调查那自再好不过,下官亦会回禀,此番擅入王府虽是职责之内,但亦是不妥,还请王子责罚。”
此事本也棘手,若王爷彻查亦是最好的结果,这样廷尉府能省去不少麻烦,亦能给世人一个交代。
“少卿大人是奉命行事,何罪之有?少卿大人公务繁忙,本王便不留了。”
“下官告退。”少卿本是聪明人,亦未多言,行了一礼,便也退下了。
而不过片刻的时间,一旁的管家也识趣的退了下去。
整个大殿上,只剩下婧弋和慕容恪两人。
婧弋道:“你此举会引来麻烦的。”
慕容恪却浅浅一笑,道:“我何时惧怕过麻烦?此事本是我疏忽,险些连累了你。”
婧弋微楞,道:“你不多问一句话,不怕此事真的是我所为?”
婧弋看着他,神色间多了几抹复杂,这人明显是匆匆赶回来的,而回来后想也未想,便对自己出言相护,如今连询问都无一句,就直言连累二字。
谁料慕容恪却是浅浅一笑,道:“你若真要如此,当时亦不必随我入宫了,更何况父王的病情我知道,你是聪明人,不必多次一举,而且……你不会这样做的。”
他的话语没有一丝犹疑,婧弋却是一顿,或许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处处警惕的人,会毫不犹豫的相信自己,即便牵扯的人,是他的父王。
她看着他,亦带了几分感激之意,道:“谢谢。”
“你最近似乎很喜欢说这两字。”
婧弋闻言,亦是淡淡一笑,道:“不过究竟怎么回事?”
慕容恪神色黯了几分,道:“父王病重,偏在此有两名太医言说,父王进入所服药物并不妥当,所父王此次病情加重的原因是由
两种药物所致,而父王最近服用的,是你之前开的药方,故此,世子才会如此。”
婧弋微微蹙眉,道:“我能去看看吗?”
她所下的药物中,的确有两味猛药,毕竟燕王现在的身子,并不适合寻常药物再细细调养了。
可即便是那两位药,亦不可能使病情加重。
慕容恪却摇了摇头,道:“此事现在你不便参与,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婧弋本欲想说什么,见他如此亦未再多言,的确,眼下只怕自己已成众矢之的,再做什么,反而会给他徒添麻烦。“好。”
“先回去吧!”
“嗯。”
此事很快便查清,那两味药材本无什么,只是药材却被人换了,所换药材与原本药材外形极为相似,可药性却完全不同,而罪魁祸首不是旁人,正是太医署新晋的药童,由于大意,抓错药物,顾才会出此事。
这样的答案让人意外,毕竟能进太医署的药童,不可能犯这样浅显的错误,即便真的分辨不清药材,每种药物所装的药屉不同,又书写言明,不可能弄错。
可是却无人敢反驳什么,毕竟此事关乎四王子,又是四王子亲查,他既已给了答案,便是不想再让旁人深究了。
夜清浅,月色隐隐的笼在云后,一片淡淡暗寂。
世子府中早已熄了灯火,唯有世子寝殿中,有些许灯光晃动。
殿中,慕容儁随意坐着,手中把玩着一贡瓷茶杯,浅抿了一口,茶味极苦,即便常人亦难下咽,可他却没有丝毫反应,视线只落在桌案上的玉色棋盘上。
他眸色认真,时而蹙眉,时而又似看破玄机般疏眉展颜。
门扉吱呀的声音传来,他并未回首,只是执起一旁的茶壶,将旁边早已放好的茶杯斟满。
慕容恪脚步清浅,平静无波的视线扫了一眼桌案上的香茶,淡淡道:“看来,世子早已知晓我会来。”
慕容儁面色如旧,随意道:“不知从何时起,四弟就不常来我这府上了,亦好久难找到棋逢对手之人,四弟既然今日来了,便再陪为兄下上一盘棋如何。”
慕容恪并未答话,只是缓步上前,撩开衣摆坐于慕容儁对面,随手执起一枚玉色棋子落下,棋子落于棋盘的声音清脆,亦是打破现在寂静局面唯一的声音。
慕容儁看着那枚棋子,嘴角亦勾起一抹笑意,道:“四弟其意果然不减,仅仅落了一颗,便也将我的棋子杀了大半。”
“我不过落了一子,可前面的这些棋子皆是世子一步步走出来的,其实世子在走第一步的时候,便该想到,会有些要的结果。”
慕容恪握着茶杯的手缓缓收紧,视线紧紧看着眼前的人,面色沉寂,双眸如浮华落后的深夜,沉淀着太多的东西。“四弟这是何意?”
“世子是聪明人,臣弟的意思,世子该明白,只是臣弟不知,世子殿下何时竟也对药物感兴趣了?”
慕容恪亦看着眼前的人,眸光亦不由收紧,清润明波沉作幽黑冰潭,深不可测。
一个熟悉药材的人,如何会辨别错药?既不会辨错,那便是故意为之,一个药童,何来的那么大的胆子更去换王上的药。
慕容儁眼眸微紧,眼中阴鸷的目光骤闪。
四目相对,谁也不曾退让。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儁收回了视线,执过一枚棋子,随意落在棋盘之上,淡淡道:“若非白棋步步相逼,我又何须置之死地?”
“棋路无数,并非只有一条,而你眼下所见的,亦非真正的局势,唯看执棋者的心性了。”慕容恪道。
慕容儁却是一声嗤笑,道:“人心不同,人性自然不同,本就是殊途罢了。”
“殊途者本可同归。”
慕容儁微微蹙眉,看着眼前的这个弟弟,似乎不知道从何时起,他们都不曾如现在这样静坐而谈了,他道:“你既然已知到此事,又为何要替我隐瞒。”
换药之事,他当时亦不知道如何想的,只是当日想起父王对他的态度,亦是恼怒。
而偏生,朝堂之上竟有人胆敢议论储君之位。
他虽是北燕世子,可是威望却不及这个弟弟,这么多年,他也就忍了,可现在,竟然有人敢如此公然议论,他如何能忍。
他承认,能力的确不如这个弟弟,可他亦不愿输,唯一的办法,便是这个弟弟永远消失……
慕容恪看着眼前的人,道:“因为你是我的王兄,是父王的皇子,更因为我知道,此次之事,你是无心之举。”
慕容儁握着茶壶的手微顿,不过片刻间亦恢复如初,替自己将茶斟满,道:“无心……不,我是有意的。”
他执起茶杯,缓缓站起身,踱了几步,道:“慕容恪,其实有时候我挺恨你的,有时候,又有些嫉妒,你的才学武艺皆是兄弟几个间最出众的,便是身为世子的我,在你面前也显得那样黯淡无光。”
“若我只是寻常王子便也罢了,可偏生是世子,我不得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在意那些比较的声音,我也拼命努力,试图追赶上你,可是不能,你始终都能那么轻而易举的赢过我。”
“正所谓既生瑜何生亮,我们两个,至少不该为兄弟的。”慕容儁浅饮了一口,苦涩入喉。“眼下朝堂之上亦有官员议论储君之位,父王又如此看重你,只要你将此事说出,这储君之位,便是你的了。”
“我从未想过与你争抢些什么。”慕容恪神色复杂了几分,看着眼前的兄长,虽他知晓这些年来兄长对他处处针对,可却从未想过是这个原因。
而慕容恪话音刚落,便闻一阵瓷器坠地破碎的声音,上要的瓷器瞬间支离,神色的茶水慢慢溢出,润染在这青石地面之上。
慕容恪眸光赤红,声音亦不似刚刚的平静,带着盛怒隐忍之下的尖锐。“我最厌恶的,便是你这副自视清高的嘴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