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灾祸(1/3)
刘菻儿身子微顿,亦不顾膝上的痛意,霍然站起身,道:“大师是修佛之人,亦是看淡生死之人,可又怎知我会否看重?世人皆有一死,若能得偿所愿,是否善终又能如何呢?”
刘菻儿眸光轻移,带着来时的高傲,她轻敛衣裙跪下,声音亦沉了几分,道:“我今日前来,并非听大师讲佛的,而是为陛下祈福来的,我是俗世之人,平日心本不静,大师便换个地方参禅吧!”
此话,亦有逐客之意,虽然此处,她才是客。
佛图澄叹息摇了摇头,却还是缓缓站起身,双手合什,行了一个佛理,打算离开。
却不想刘菻儿清冷的声音却再次传来,道:“大师是修佛之人,俗世之事便不要随便参与了,我并非修佛之人,对大师可敬,却不惧,大师可明白?”
她并不傻,佛图澄刚刚之言是在提醒亦或者警告她,看来此人真的如外间所传,有些神乎,她不得不警惕些。
“娘娘,好自为之。”佛图澄说完,行了佛理,便也离开了前殿。
刘菻儿面色有些难看,毕竟刚刚佛图澄的话太重,此话若是旁人说便也罢了,她顶多拔了他的舌头,可此人却是佛图澄,被众人视为活佛的智者,亦有未卜先知只能,即便是她,亦有几分后怕。
一旁的棋儿有些担忧的看着眼前面色不太好的主子,小心翼翼道:“娘娘,你没事吧?”
刘菻儿这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无碍,此人,你让人留意一下。”
棋儿却道:“可刚刚听他之言,他好像知道了什么,我们要留下他吗?”
刘菻儿微微蹙眉,眸光冷冷落在棋儿身上,棋儿微楞,慌忙跪在地上,道:“奴婢胡言了。”
“此人若是旁人,我自不会留,可他是佛图澄,当年,先帝石勒也曾因他神乎其神的传言,想要处之,可多次未果,你觉得就凭我们,能对他如何?”
刘菻儿别开眼,继续道:“更何况,他是大赵的国师,王上极为重视,若是此时出意外,王上必定会让人严密彻查,眼下世儿刚刚被封为太子,不能出什么乱子。”
棋儿这才了然,道:“奴婢明白了。”
“让人看着便行了,他是聪明人,之前未对王上提及,之后便也不会了。”刘菻儿看着那已然闭上的门扉,道。
“诺。”那丫头领命。
刘菻儿亦未再多言,缓缓跪下身去,棋儿亦是一愣,想要上前搀扶,刘菻儿却摆了摆手,道:“我来此的原因,本是因此,更何况外面那么多人,即要做表面功夫,便要做像才是。”
“可是娘娘,你的膝盖……”
“已经伤了,即便更伤又能如何?不过是多痛几分罢了,有时候,能感受到的痛,并没有什么好惧怕的。”
“诺……”棋儿亦不敢再说什么,看着自家主子,跟在主子身边时间不短,虽平日主子给人的摸样都是柔弱温婉,但是她明白,主子性子的冷,处事的手
段,她似乎不仅对旁人狠,对自己更狠……
佛图澄缓步出了佛堂,朝别室走去,期间亦遇上几个小僧,那几名小僧见他来此,亦恭敬行了佛礼。
佛图澄亦回礼,正欲打算离开,却突然驻足道:“别室的斋戒都停了吧!”
那几名小僧亦有些疑惑,可也不敢多言什么,只道:“是,师尊。”
这一日,佛图澄都在中殿佛堂之中,未曾用膳,直至天色暗了下来,一小僧方才在外恭敬道:“师尊,娘娘要离开了。”
佛图澄并未多言什么,那小僧也是微微蹙眉,往日皇家有人前来,师尊都会前去迎接相送,可今日皇后娘娘前来,师尊却并未如此。
见佛图澄未言语什么,那小僧亦明了,恭敬退了下去。
直至许久,佛图澄方才出了中殿,脚步轻移间,亦到了前殿。
他静静站在佛像之前,佛台之上,烛光晃动,照亮他苍老的容颜。
他就静静站着,久久注视着佛像,又似在自言自语,道:“有三年吗?”
随即又像是自问自答一般的摇了摇头,道:“不行不行。”
而后又说:“有两年、一年吗?”
而后又自答:“还是不行。”
偏在此,一小僧突然疾步而入,面色有些异样,但毕竟是出家之人,亦难被常事所扰。
那小僧双手合什行了个佛礼,道:“师尊,邺城之南天有异相。”
佛图腾寿眉微动,亦转身出了前殿,远远瞧着,亦瞧见城南方向,天际被熊熊火光映的如白昼般,滚滚浓烟在夜色下都那么明显,看来火势不小。
可这样的火灾本也不算是什么惊天的大师,可不管何时皆如圣人般不为之动容的佛图腾此刻神色却难看了几分,口中亦是呢喃道:“大祸将至……大祸将至啊!”
一旁的小僧亦是蹙眉,道:“师尊,这火势很大吗?会连累很多人吗?”
佛图澄却如若未闻般,只呢喃道:“天道回转,运数已到极点,否运将来,不能支撑,一切皆是天意,天意终究难违……”
那小僧听着有些莫名其妙,但师尊佛法高深,他亦不敢随意揣测质疑些什么,只是在一旁静静站着,道:“这么大的火势,旁人应该早已察觉,我们并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多诵经文,请佛祖相佑。”
佛图澄却是淡淡摇了摇头,道:“灾祸将至,我要在其未乱之前,先行化掉。”
一旁的小僧亦是一愣,亦有些意外,道:“师尊……”
“我书信一封,明日,你便上呈于王上吧!”说完,便也缓步离开。
那小僧本还楞在原地,闻言亦知师尊并非虚言,他倏然跪于地上,一脸凄然。“师尊……”
而此时,将军府亦是灯火通明。
周成面色煞白,脚步慌乱,急急朝石闵的寝殿奔去。
或许太过着急,竟连通禀都未,直接闯入了房间,跪在地上。“将军……”
石闵有伤在身,周成闯进来时,他还
在饮刚刚才送来的汤药,见周成如此,本就有些苍白的容颜更是沉了几分,脸亦沉了几分,周成行事向来不急苏亥沉稳,可也不至于如此鲁莽。
他握着药碗的手微微放下,沉声道:“何事?”
周成面上的慌乱还未消退半分,声音亦带着颤抖。“将军,城南……城南那边失火了。”
石闵不以为意,道:“失火便失火,有何大惊小怪的,邺城之中,自由负责灭火之人,此事不该将军府参与。”
说完,便要继续饮药,可碗刚递至嘴边,那冷冽的眸却是一凛,神色亦难看了几分,道:“你说谁。”
周成亦不敢耽搁,焦急回答道:“是姑娘的住处!”
清脆声传来,上好的玉碗在顷刻之下化作碎片,碗中乌黑的药物亦倾散在地。
周成只觉眼前一道黑影闪过,回过神来,哪里还有将军的身影。
周成也不敢耽搁,快速追了出去。
火势太大,目标太过明显,浓烟和热浪逼的人不敢靠近。
一阵疾风而起,骏马嘶鸣,腾空急停,傲然而立。
石闵本是半束的长发因疾驰看上去有几分凌乱,因太过着急,他连外衣都未披上一件,可却掩不住他与生俱来的冷冽薄凉,和倒映着熊熊火光眼眸中的担忧与害怕。
旁边亦有不少人跪下,他们身着黑衣,看上去有些狼狈。“将军,火势太大,灭不下来,我们……也未找到姑娘的身影……”
那些人低头跪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甚至都不敢想象此刻将军的神情。
石闵看着眼前的熊熊火光,原本的房屋在火光下也只剩下轮廓,他握着缰绳的手因紧攥而发着青灰之色,心中焦急恐惧骤现,他却硬生生的逼着自己将这些情绪完全隐去。
他翻身下马,一步步朝着火海走去。
“她不会有事!”薄唇倾吐,可一张嘴,话便被热浪逼得四散飘零,如同一个强撑的驱壳般,却又带着不予否认的坚定。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看着将军的举动亦是一愣,忙上前来阻止。“将军,不行,火势太大,现在进去只是送死,将军你伤还未愈,不能再冒险了,姑娘她……”
可这些又哪里难得住他。
“将军!”周成赶来之时,见到这一幕亦有些慌乱,哪里还顾的了其他,快速冲入火海之中,其他黑衣人亦然。
浓烟刺鼻,烈火四处蔓延,似要吞噬眼前的一切般,石闵步伐很快,却不曾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角落。
“婧弋!”他发丝有些凌乱的散落在脸上,颤抖的双手不停的翻找着,哪怕眼前是被火烧的赤红的木制房梁,哪怕他上手被灼伤的厉害异常,他亦未停下来过。
直至看到一处因火势太大而坍塌的房梁时,石闵亦愣在原处,从未有过的惶恐与心痛残食着他的心,似要吞噬他全部的生命。
不因别的,只因那带着火的房梁之下,有一个小小却熟悉的身影……
“婧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