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心意(1/3)
婧弋道:“我曾以为我并不在意羯赵之人的生死,此役本与我无关,或许我更应该高兴才是,可百姓无辜,而他,包括师傅,都不能有事。”
他们皆知她的身份,她也没必要隐瞒什么。
周成却道:“可是你也不能有事,你若有碍,将军那里我们……”
周成话还未说话,便被苏亥抬手打断,苏亥看着面前的女子,道:“即是如此,你去就有把握吗?”
她刚刚说了,自己和周成都不可能拦住慕容恪,她的意思是……她能拦住?
“我并无把握。”婧弋并不肯定。“可是我若败了,你们还有机会,你们若败了,便是真的败了。”
而这并非唯一的原因,若那时出现在邺城的人当真是慕容恪的话,自己或许能多拖延他一些时间,还有便是,她必须利用这次机会混入北燕。
她必须赌上一赌。
夜正浓,星际淡没,婧弋举步走上城墙,火光明亮,端立在左右的将士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怕一个不留神间,便会有谁将性命永远的留在这里。
婧弋目光看着远处,心思复杂难辨。
苏亥举步上了城墙,望着婧弋看去的方向,而后才收回视线,看着眼前的女子,道:“姑娘,你是已有什么计策了吗?还是……另有什么打算?”
从刚刚到现在,他总觉得这女子有什么心事,而刚刚她不让自己或周成去守那两座城池,似乎也隐瞒了什么。
婧弋并未转过眸,其实此役她并无什么把握,而北燕之行更不能确保什么,故此,也未再打算对苏亥隐瞒什么。
“你可知,之前在大晋时,你家将军也曾如此过。”
苏亥未语,其实将军之前已有不对的地方,而周成第一反应并非找军医,而是快马加鞭回邺城去找这女子时,自己便也有几分怀疑了。
只是当时并不知晓,这事竟与王上有关。
而自己跟随将军多年,竟从未察觉过,简直该死。
婧弋并未等他回答,只道:“当时在襄阳时,我曾见过慕容恪。”
“什么!”苏亥也有几分意外。
婧弋眸色却沉了几分,只道:“虽是巧合,可却是我让他生疑了。”
慕容恪洞察能力极强,当时他便已看到自己身上的伤口,而那一次威胁,他便知晓自己与石闵有所牵连,若无这些事,或许他也不会冒险潜入邺城,不惜代价的查到了石闵所中之毒。
若非如此,事情便不会演变到这一地步。
苏亥本是聪明人,虽不知道在襄阳究竟发生了何事,可将军说过,之前出现在邺城的人可能是慕容恪,他冒险去那里,该不是只为落雁殿的,能让这样的人如此冒险的,只有更大的原因。
那便是将军身上的秘密。
“此事怨不得你,此人本非常人,若想做什么,要拦住他只怕不易。”
“其实在邺城时我也察觉到什么,我猜到他身份尊贵,却未曾想到是如此,我该早点儿提醒你
家将军的。”
苏亥道:“姑娘能闻讯赶来,已是大恩了。”
婧弋转过眸来看着眼前的人,道:“可是此事瞒不住,我们也不可能是慕容恪的对手,所以,不能与其直面相扛。”
苏亥微微蹙眉。“姑娘是想到什么计策了吗?”
“计策谈不上,冒险罢了。”婧弋道:“我记得军营之中,有北燕的俘虏。”
“是。”
“明日,你便将石闵病重的消息散开,并制造打不赢北燕,有撤退的迹象,务必要让那些北燕的俘虏听得一清二楚,且在必要时悄然放他们回去。”
苏亥不解,道:“姑娘不是说将军病重的消息要瞒住吗?怎么还要故意散下去?”
婧弋神色平静,清冷的眸中没有一丝涟漪,只道:“慕容恪此人心思城府,此事若是他一手策划,即便我们如何隐瞒,都是隐瞒不住的,若是我们故意透露消息,以他的谨慎,必会有所怀疑。”
“可他若信了呢?”
“不管他信与不信,皆会出兵,只是攻的地方会不同,他在意这两座城池,若心中起疑,必会以为此役领兵之人是石闵,故此不会冒险进攻这两座城池,而是攻其他两处。”
“届时,你只需装作慌忙逃窜的摸样,将人朝我这边引,你们速度需快,不用撤离太远,然后找个隐秘的地方躲着,趁他举步朝这里袭来时,再折回打他个措手不及,我会设法多留住慕容恪片刻,给你多争取点儿时间。”
“可那样,不是将所有的人全部引来你这里了?”苏亥微楞,道。
婧弋道:“这本也是之前就说好的,只是慕容恪本也聪慧,我怕拦不住他多久的时间,所以你那边必须要快。”
苏亥道:“可是我们之前并未说好让你去守这座城池,你我都知道,守在那里九死一生,你于将军有恩,便是我苏亥的恩人,我不可能眼看着你去送死,将军若是醒着,也必定不会让你去的。”
“他不会知道的。”婧弋道:“你应该能明白。”
苏亥微楞,自然明白眼前女子的意思,其实跟在将军身边这么久,不用周成提醒,他也知道将军待这女子是不同的,若是知晓她以身犯险,定会不顾一切赶去的。
而将军现在的身子,怕是经不起折腾了。
苏亥看着眼前的人,道:“所以,你打算明日就出兵吗?”
“嗯。”婧弋点头。“晚上,人的视野较弱,你们也便于隐藏些。”
苏亥沉默片刻,低着头,道:“可是你若有碍,将军只怕会怨怪自己一生。”
“可那样,至少他还活着啊!活着,不是最好的吗?”婧弋声音平静,看着眼前的人,道:“放心吧!我并未想过要去送死,可是有些事,却又不得不去冒险。”
“但是……”苏亥还想说什么,却见一白须白发的老者缓步走上城墙,便也未再多言,只压低了声音道:“我知道了,此役,听你的。”
说完,便也转身
对那老者躬身行了一礼,这才走下城墙。
婧弋亦看到了葛洪,只道:“师傅。”
葛洪的步伐不快,只缓步走近,将药碗端起,递到她面前。“喝了吧!”
婧弋看着那黑稠的药,她本熟悉药理,单闻其味亦知晓这药所对之症。
只怕师傅是知道她手上的那道伤口了,那道取血留下的伤口,即便自己有心想要瞒住。
婧弋并未拒绝,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而后将药碗放置到一旁。“多谢师傅,其实我并无大碍,这几日你匆匆赶来定未休息好,我先送你回营休息吧!”
葛洪只望着远处,道:“你明日就要走吗?”
初冬的风有些凉,席卷着尘土吹打而来,婧弋静立远处,久久才道:“是。”
葛洪未再多言什么,只从怀中拿出一个血玉雕刻成的药瓶,而后将那东西递给婧弋,道:“为师虽说过不会阻拦你,可也希望你能全身归来,这个你随身带着吧!必要时服上一粒,于你该是有帮助的。”
婧弋抬手接过那药瓶,紧攥,心中复杂,可话到嘴边却只剩下了几个字。“谢谢师傅。”
“天凉了,别久站在这里了,早些回去吧!”
“好。”
而从城墙之上下来,婧弋并未回自己的营帐,而是举步朝辽西将军府走去。
周成一直守在那里,见婧弋过来,也恭敬道:“姑娘。”
“现在如何了?服药了吗?”婧弋道。
“服过了,仙翁也为将军施了针,姑娘,我家将军他……”
周成话还未说完,便被婧弋打断道:“放心吧!有师傅在,他会没事的。”
“可是……”周成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婧弋也未多言什么,只道:“你连日赶路,这几日怕都未休息好,你先下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周成看了看门扉,虽未觉得辛苦,可也识趣,只道:“有劳姑娘。”
说完,便也退了下去,却未回去休息,而是在外殿候着。
婧弋静立许久,方才推开门扉,床榻之上,一抹墨色的身影平躺着,几缕青丝泄落在脸颊上,像没了生气一般。
这两日,师傅一直在研制暂时止毒的药物,也一直靠金针抑制毒性蔓延,他的情况虽有好转,可多数时间却在昏厥当中。
婧弋纤细的手抚上那俊逸的容颜,触手一阵冰冷,不知是那原本就没有什么温度的皮肤,还是此时她的心。
“你向来不是贪睡的人,这段时日,却如何变的有些懒散了。”她的声音很平静,道:“抱歉,之前还答应你要一直留在你身边的,你醒来时若未瞧见我,可会怪我?”
她的声音很轻,静立许久之后,才委身躺在石闵身旁,纤细的手覆在他冰冷的手上,仰头望着近在咫尺的面容,不愿移开,似要将这熟悉的容颜刻在眼底,刻在心上。
“我不知道再回来是何时,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所以以后,别再轻易让自己受伤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