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误会(1 / 1)

第110章 误会(1/3)

石闵焚毁手中的信笺,缓缓抬眸,如墨的眸如同幽潭般沉寂,没有一丝情绪。“你以为我故意让他们去死,还是送太子一个人情?”

苏亥微楞,却道:“将军不会用兄弟们的性命去送任何人人情,所以苏亥才斗胆相问。”

石闵站起身,一袭墨玉长衫着体,身形如剑。“王上广蓄后宫,不仅在长安洛阳等地大兴土木,也曾在襄国郡修建昆华殿,此殿明明已快完工,百姓之中又岂会出现暴乱?”

“将军的意思是……”

“民乱之事怕有隐情,王上让我监督此事,不管缘由如何,我不能拒绝,若非昨日之事,我可能会另择他人,可此事已惊动太子,不管如何,太子都不会放过她,将她调离亦是缓兵之计。”

“可那地方也并不安全……”

“她从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也不会让悍民军的人出事。”说至此,石闵嘴角扬起一抹不亦察觉的弧度,她虽做事不计后果,但也是真情真性,算是难得。

苏亥了然,难怪,将军会将那女子也派遣过去,那女子对林杰等人本就有愧疚之意,以她的性子,便是闹破天也断不会再让他们受到什么威胁,而太子也不会因此事为难将军,甚至会觉得将军有意于他示好。

“姑娘心性如此虽算不得什么坏事,可不管如何,他们处事依旧代表的悍名军,若真不计后果,到时怕要连累将军。”

“连累……这世间从不会有什么连累,只有输赢,只有生死,也只有活着的人才有资格去言明是非,她是聪明人。”

苏亥看了一眼自家将军,而这也说明,不管那女子做什么,将军都会是她最好的倚仗。

“末将明白了。”

“退下吧!”

“末将告退。”苏亥再未多言,抱拳退了下去。

石闵静立于原处,听着外间淅淅沥沥的雨声,脑海里却闪过昨夜那女子的神情,和那双冰冷和受伤的眸。

他其实打算解释的,但看到那双眸时却还是止住了,信任二字于他来说不过是笑话,可昨日看到她失望的眼神时,心中竟会如此复杂和……难受。

女人,你该相信我的。

大雨淅沥,雷声震天,婧弋紧握马缰,任由雨滴打在自己脸上,急速下,到有几分寒意。

好在,襄国郡离邺城并非太远,快马加鞭,半日也就到了。

城墙之下,众人已勒缰停马,可当婧弋透过雨幕看到远处的城墙时心中亦是大骇,带着难掩的怒意。

城墙之上挂满了头颅,乱发遮挡之下已分辨不轻容颜,有的早已没有血肉,成了一颗颗骇人的骷髅,在雨水的冲刷下,竟显几分凄凉。

婧弋紧握缰绳的手骨节有些泛白,极力掩下心中的怒意道:“这是怎么回事?”

周成自然也瞧见了,只是想对于婧弋,他却似早已习惯,即便心中恼怒,却也无奈。“他们将这些头颅挂在城墙之上,目的是为警示恐吓晋人,为防其抵抗谋乱。”

“警示……恐吓……”

婧弋冷笑,带着少有的嗜血气息,她本以为自樊城一路回邺城已然见的不少,却不想连此处亦是如此。“愚蠢至极,他们以为这样就能平定人心吗?百姓若真要抵抗谋乱,也是被他们所逼而已。”

周成眉宇轻蹙,带着几分无奈。“这话在这里说说便是,你若还想让身后的兄弟活,这样的话之后便不能说了。”

婧弋手指越发攥紧,目光死死盯着那一颗颗悬挂的头颅,雨水落在身上,极冷,却不及此刻她的心,这些人,都是大晋的子民,如今却落得不得好死的下场。

这些……皆是大晋之责,羯赵之罪,终有一日,天会开眼。

“如此乱世,命如刍狗,于他们来说,死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婧弋面色难看,周成也未多言,只道:“走吧!”

说完便打马前行,身后的悍名军将士亦驾马跟上,徒留婧弋停在原地不动,一匹匹骏马从她身旁路过,将士们虽有恼意却也无可奈何。

这样的场面,悍名军见的不少,可他们也知道,唯有活着才能改变。

城门之上不知为何,守卫的极其松懈,可见人靠近,还是喝道:“站住!什么人!”

说话的是一羯人,语调有些怪异。

众人勒马止步,周成亦朗声开口。“我等乃悍名军之人,奉王命来此,还请打开城门。”

城楼上的人交耳低语了几句,不过片刻城门便也打开,众人打马前行,却不想刚进城中便闻到一股怪异的味道,是雨水冲刷的泥土之气,只是其中夹杂了淡淡的血腥气息。

婧弋眉头紧蹙,还未来的急多想,便见周成等人已经下马,婧弋亦照做。

几名羯赵将士走了过来,他们身披蓑衣上下打量了眼前的人,声音不冷不热,带着些许嘲弄之气。“悍名军?你们是奉王命来的?”

悍名军在羯赵的地位不算高,似乎对于这样的态度早已司空见惯。“是。”

“可有王上诏书?”

“没有。”

“没有诏书?”那羯人微微挑眉,道:“那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周成面色平静,自怀中拿出悍名军的令牌,道:“悍名军只是奉命行事,若无军令,不会出现在此,你若怀疑也不会放我们进来,想必你早已收到邺城传来的消息了吧!”

那羯人将士一愣,的确,昨夜他便已接到从邺城传来的军令,只是想有意为难一下,却不想这个人竟如此态度。“收到又如何?没收到有如何?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悍名军旗下的晋狗,我能让你们进来,也可以让你们走不出去。”

他的声音狠戾,带着让人想踹上两脚的神情。

婧弋娥眉轻蹙,周成却不以为意,转过眸看着眼前的羯人,道:“悍名军乃属石闵将军麾下,石闵将军亦是大赵皇氏,我等来此亦是奉王上之意,你一口一个晋字是何意?是怀疑王上的眼光还是……要分裂整个大赵。”

“你!”那羯人亦是一惊,或许未曾想过眼前的人敢跟

他这样说话,却又一句话都无从反驳,只是瞪大了眼死死盯着周成。

“身份你已查验,我等便不多留,所有人听令,出发。”

“诺!”说完便牵过马缰朝前走着,徒留待在原地神色因恼怒有些狰狞的羯人将士。

不知为何,众人皆未再上马,而是牵着马缰步行,马蹄溅起雨水的声音到成了这安静城池里一道极为悦耳的声音。

婧弋脚步不快,身上本因淋了雨有些寒意,步行到能增加些温度。

待走至周成身边时,她方才开口。“这不像你。”

周成侧眸,道:“如何才算像我?”

“我认识你们的时间不能算长,不能说了解你们,但在樊城之时,但凡牵扯到羯人你们都会隐忍些,而刚刚,你并不客气。”

周成他们皆是晋人,自胡人入主中原后战事不断,中朝(东晋称西晋为中朝)受难,晋人百姓水生火热,她不知道这些人为何会为羯赵所用,但如此乱世,都有自己的立场和情非得已,她也知晓,这些人并非是出自真心为羯赵。

周成面色平静。“让你见笑,有时退一步并非海阔天空,若稍有怯意反而会让敌人更加肆无忌惮,之前退让是不想将军为难,而此处并非邺城,我们人数也不多,自然不能给旁人机会。”

婧弋嘴角微扬。“这不该是你说的话,石闵对你说的?”

周成一楞,却转过眸看着婧弋,不答反问。“你说今日我有些不同,你又如何不是一样。”

“我?”婧弋蹙眉。

周成却道:“其实此事也怪不得将军,你也不必因此与将军置气。”

“我知道他不是真的要罚林杰他们,否则也不会派你前来。”

“我要说的,并非此事。”周成道:“张欣必须死。”

周成的声音不大,雨声下亦只有婧弋能听到罢了。

婧弋沉默片刻,终究还是开口。“我知道。”

“你知道?”周成眉宇轻挑,亦有些意外。

婧弋目光平静,带着些许歉疚。“昨日是我冲动了,加之此事是他亲口所言,我当时也未多想,只是你和林杰的话提醒了我,他的确不会让人失望,即便真的是我做错了,也不会拿悍名军的人去陪葬,我该相信他的。”

婧弋看着他,道:“林杰说,张欣犯的应该不是小事,石闵如此惩戒已算开恩,我昨夜想了一夜,始终未想到一个小将会烦多大的事,可刚刚,却突然想通了,他是太子的人……对吗?”

周成有些意外,他虽知道此女聪慧,但未想到竟这么快就能猜到答案。

而看到周成的神情,婧弋亦苦笑摇了摇头,果然……

“将军其实本不打算要他命的,可昨日,他的确触及到将军的底线了。”

周成脚步不快,每一脚下去都才散地上的积雨,他目光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看着眼前的一切,襄国郡本是羯赵都城,建筑自然比一般城池好上太多,至是荒无人烟,除了偶尔路过的羯赵士兵,俨然一片死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