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吃的肚子里暖暖的,加上穿得又厚,挨得小嘉又近,即使站在外面也不觉得冷。反倒是詹子琪,冻得不停的搓手跺脚。但三个人都神情专注的盯着何广胜的方向在看。
何广胜回去的时候,迟迟打不到车。县城里的出租车本来就不比大城市里那样招手可见,好不容易经过一辆空车,他挥挥手,可那些司机虽然打着空车灯,却都视而不见,直直开走了。
童话奇怪的看着何广胜打车,却没有司机理他,很是纳闷:“那些出租车司机集体眼瞎了吗?何广胜打车,他们竟然理都不理,直接走了。”
她身后的小嘉暗暗得意,那些出租车当然不是眼瞎了,是他施了术法,让那些出租车看不到招手的何广胜而已。他在渺小的人类面前,总是很容易就有优越感的说啊~
天空飘起零落细碎的雪花,童话察觉到鼻尖的凉意,欣喜的抬头。天色早已黑了,只能就着路灯和几处闪烁的霓虹,看到灰蒙蒙的飘飞的雪花影子。
詹子琪苦着脸叹了口气:“下着雪,我还这么晚回去,等到家,我爸妈指不定又怀疑我在外面干坏事了。”
“你本来就是要在外面干坏事啊。”小嘉很坏心的提醒他。
詹子琪不服气:“我这哪里是干坏事?我这是做好事,为民除害!”
童话惊喜的开口,打断了他二人的争吵:“小嘉,终于下雪了!”
小嘉无所谓的抬头看看天空:“下雪了你就这么开心?”这好办,他可以经常让她看到雪。
“是啊,我很喜欢下雪的,就算雪后路滑我也不在乎。而且这场雪对我家来说尤其重要。”
“为什么?”小嘉不解的问。
“你……”童话气恼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无奈的解释,“下雪了,滑雪场可以在这时候用造雪机造雪呀。旺季来了,滑雪场的生意很快会爆好,我们撑过去淡季了。”
小嘉“啊”了一声:“是呀,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呢。”
“就你那个脑子,不知道整天想什么。”童话又白了小嘉一眼。
小嘉连忙讨好她:“童话,你别这样,等放假了,我一定带很多人过去捧场,怎么样?”
“谁稀罕。”童话不屑的嗤了一声,一转脸却又笑了。
詹子琪在后面看着两个人的样子,心理十分不是滋味。怎么看这两个都像情侣,可又偏偏不是早恋的情侣。可是他们看起来又好般配,而自己……学习不好,家境一般,又是经济不怎么样的省份农村出身,前路也不知道在哪里。就算他将来考上大学,又能有什么结果?姐姐还不是孤身一人在D市打拼两三年后,只混了一个可以勉强养活自己的收入,然后悲惨的死去了。如果做生意,就算他肯先在别人的店或者公司里打工偷师,可又从哪里来的本钱?
小小的少年从生存问题上又一直考虑到爱情问题上。
就算他喜欢童话那又怎么样?别说童话那么优秀,就算比童话差一大截的女孩子,也未必会拿正眼看他。就像班上那些女生,哪怕又胖又丑的葛琳琳也敢用带着鄙视的目光去瞧他。他们恨不得拿眼角扫视着看他才好。他不就是成绩不好,不讨老师欢心,然后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的调皮捣蛋么?他就是不喜欢学习,有错吗?
詹子琪想着想着,思绪就飘得远远的了。
路边的何广胜在小雪里冒雪等了一会,仍然打不到车,只觉得倒霉晦气极了。他搓了搓手,回头看看舞厅,只要进去,就暖和极了。可是家里的母老虎一定早向所里打听清楚了,知道他今天不加班。他迟迟不回家,一定会引起怀疑的。就算他说,他一直打不上车,即使有空车也不停,所以才不能及时回家,可这说服力也太低了些。
没办法,何广胜只好徒步回家,想看看在路上能不能打到车。谁知道是不是那家舞厅的位置诡异,出租车司机不往那边看,才害得他迟迟打不上车的。
他虽然在县城和省城里都买了房子,但是为了上班方便,近期还是住在永平镇上的二层楼。何广胜朝着通向永平镇的马路,冒着寒风和小雪,却仍保持一贯标准帅气的走姿,大步流星的走去。
“啧啧”小嘉感叹,“连走路都这么人模狗样的,不披一张人皮直接做禽兽会死吗?”一边叹气,一边跟了上去。
童话和詹子琪见状,也跟了上去,三个孩子远远跟着何广胜走。何广胜因为心急赶路,并没有察觉自己被人跟踪了。
童话小声嘀咕:“小嘉,我们的运气也太好了吧?何广胜如果一路上都打不到车,徒步回家,那我们的计划就更方便实施了。”
“放心,他肯定打不到车。”
“为什么?”童话问。
“额……感觉……嘿嘿。詹子欣不是都显灵了吗?有詹子欣在天之灵保佑,我们收拾他还不是小意思吗。”
想起那天看到詹子欣,詹子琪就后悔没有和她多说几句话。詹子琪当时是害怕和欢喜都有,等事情过去后,再回忆起来,发现詹子欣完全没有对弟弟不利的意思,于是后怕也没有了,只剩下了没能多和詹子欣聊几句话的遗憾。希望姐姐保佑他们能让何广胜狠狠栽一个大跟头。
何广胜一边走一边感叹,这么远的路,走回去时间也太久了。偏偏走了半天还没看到一辆出租车。
无奈,他只得拿出手机,打算先给家里说一声,免得母老虎又多心。然后得再给有车的哥们打个电话,好歹送自己回家。
可是不等他拨号,小嘉已经远远的朝他手机比了一下。于是,他一个没拿好,手机摔在了地上,落入一摊雪水中。
何广胜忙弯腰捡起了手机,这可是价值四千块的行货。他试了试,结果发现,他的手机坏掉了,按键失灵,屏幕不亮。
真是倒霉!何广胜气得直想骂娘。
小嘉看他神色不善,捉弄的心思大起,又暗中朝他的方向伸手一指。何广胜的心情已经糟糕到了极点,也不知怎的,就觉得右腿腿弯处一麻,他一时没站稳,身子一滑,向前一头栽倒。
何广胜觉得自己今天真的是祸不单行,他这辈子加起来也没有这么狼狈这么倒霉过。他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的极点的极点!!
童话和詹子琪看到计划还没开始,何广胜就倒霉连连,忍不住低声吃吃笑了起来。小嘉忙竖起一根手指头在唇边一比,示意噤声,两个人这才不笑了。
何广胜渐渐走到县城通往永平镇的公路上最荒僻的一段。他的眉毛已经悉数变白了,虽然走了好久,可不但不觉得因为运动久了暖和了些,反而越来越冷。他自然不知道这是小嘉在暗中搞鬼,只是觉得奇怪,地上完全没有形成积雪呢,怎么他走了这么久反而觉得脚越来越冷,几乎都要冻透了。
“刺啦啦”突然,一个路灯上冒出一阵火花。何广胜刚抬头去看,这一段的路灯已经全都灭了。虽然远远的可以看到其他地方的灯火,但是前后几百米已经是一片漆黑。
三个孩子就躲在公路旁边的防护林里。看到这情形,詹子琪大喜,低声说:“难道我姐姐真的在冥冥之中帮忙吗?连路灯都坏了,这下效果更好了。”
童话也暗暗惊奇,上次她吓詹子琪的时候,路灯就十分配合。今天路灯又十分配合。难道真的是她人品太好了?或者说,是詹子琪和何广胜人品太差?
何广胜只觉得刚才的情形很诡异,加上天又太黑,实在看不清路,他不得不放慢了脚步。
耳畔隐隐的,好像听到有人的窃窃私语。何广胜有心为自己壮胆,也不去细听到底是不是人声,只是一边向前走,一边大声问:“什么人?谁在说话?是谁在说话?”
他本来并不是个胆小的人,但是今天的事情让他觉得很不对头,气氛也十分诡异,弄得他想不怕都难。
前面的路上忽然亮起一道微光,他看到一个身穿红裙子的女子背影站在前面。浓浓的长发披在窈窕的背上,那背影真是像极了某个人。
童话心里暗乐,上次还是多方打听才知道詹子欣死的时候大概穿的什么衣服,这次有詹子琪在,他们特地准备了一身一模一样的衣服。何广胜是见过詹子欣的尸体的,肯定认得这身衣服。
微光转瞬消失。但是何广胜刚才已经看到了詹子欣的背影,即使微光消失,他也能隐约看到前面不远处的暗夜里,有一个女子的背影。他到底胆子大,而且又是见过死人的,没那么容易吓住,忙喝问:“什么人在前面装神弄鬼?”
童话低着头,任由长长的头发遮住一半的脸。她慢慢回过身子,面朝何广胜。插在胸前的激光灯,在她脸上投下一片绿色的光芒。
何广胜看不清前方女鬼的五官,只能看到那张惨绿的鬼脸。那那那……那里竟然真的有鬼,脸颊都是泛着绿光的。
何广胜一念转过,吓得双腿发软,连大吼一声都忘了。他的手指着那片惨绿,直打哆嗦。
童话却是暗自好笑,也不知道这个小嘉哪里来的这么多鬼点子。告诉她在管线十分黑暗的地方,如果用手电或者激光灯之类的,贴着下巴往脸上照,可以弄出来恐怖片里恶鬼的效果。
她最初还不信,但是等她真的在暗夜里对着镜子这么干了以后,她终于信了。连她自己都快被自己给吓着了,更别说那些做贼心虚的人了。
看何广胜轻松入套,她不知是高兴还是遗憾,哎,她还没发挥呢好不好?何广胜你要不要这么配合呀!
童话再次按下手机按键,里面飘出一串阴森森的,凄厉恐怖的声音:“何~~广~~~胜,拿命来~~~~。”
何广胜吓得连连后退:“你你你,你不要过来。”
“何广胜~~~~,我是詹子欣~~~~”
何广胜继续后退:“你不许过来!詹子欣,你别来缠着我,不是我让你死的。**很正常。恋爱的人分手也很正常。你不要过来缠着我……”
“你说过~~~~~你会负责的~~~,你会爱我一辈子的~~~,广胜,快来陪我吧,快下来吧~~”
詹子琪瞧着公路上的情形,忍不住低声对小嘉说:“这做戏做的也太逼真了,我这个知情人士都快被吓住了。”
小嘉小声回他:“何广胜可不是你,他肯定没那么容易被吓住。他现在是被我们攻了个措手不及,等他反应过来,他很快就会想到要反击的。”不过一切还好,幸亏有自己在,保证何广胜一定倒大霉。
小嘉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话有问题,好在詹子琪也没多想,只以为小嘉是顺口贬低自己。
何广胜慢慢向后退去,结果脚下绊倒东西,身子向后一倒,坐在潮湿的马路上。他随手一摸,发现是一根断裂后落在地上的枯枝。
何广胜将树枝提在手里,自己也站了起来。最初的惊惧过去,他慢慢恢复理智。
童话发现何广胜的目光,由最初的惊慌失措,害怕慌乱,渐渐变成了狠戾,立刻意识到情形不妙。
但她却壮着胆子,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朝何广胜走了过去。高跟鞋敲击在马路上,在这寂静的暗夜里,听得格外清楚。
何广胜再次喝问:“你到底是人是鬼?再往前走,我可就不客气了。”
童话仍然往前走,她要吸引走何广胜的所有注意力,好给小嘉和詹子琪争取时间。
何广胜双手举起木棍,好像电影里举起砍刀的侵华日本兵:“就算你是詹子欣又怎么样?你活着的时候我不怕你,你现在死了,我怎么可能就怕了你!”
话这么说,他到底不敢冲过去,只是用力将手中的木棍朝童话甩了过去。
童话连忙侧身躲过,因为用力太大,别在胸前的激光灯一下子掉了。
何广胜从腰间拔出手枪,指向童话的方向。他不需要瞄的太过精准,反正怎么都可以打伤或者打死她,再不济也能打伤她:“连根木棍都需要躲吗?鬼还怕被木棍打到?我到要看看,你到底是哪来的死女人,竟然敢吓唬老子。你去死吧!”
何广胜的手刚要扣动扳机,脑袋上就被人套了一个麻袋,接着手腕一麻,警枪掉了。
接着,他后颈挨了重重一击,人软绵绵倒在地上。小嘉和詹子琪一声不吭,开始专心揍他。詹子琪只管下大力气,小嘉出手的部位则有技巧的多。能让人又疼,又没有性命之忧,还能酸软无力,想爬都爬不起来。
童话见状,跃跃欲试,也想凑上去踢何广胜两脚,但是她低头看看脚上尖细的高跟凉鞋,又打消了念头。万一把人弄死了,那可不是好玩的。
童话只得抱憾转入防护林里,换上校服,又套上暖和的厚外套。再将换下来的衣服,一股脑塞入书包里。整个过程一言不发。
小嘉和詹子琪也只管闷声不吭的打人,直到将何广胜打的一动不动了,这才停下来。
眼看詹子琪一脚想往何广胜太阳穴上踩,小嘉连忙将他拉到一边:“你干什么?你会弄死他的。”
詹子琪恨恨的说:“是他害死我姐姐的。”
“别逗了,逼死你姐姐的,又不光是他一个。其实他最多算是个直接原因。”根本原因在宋朗宁那里呢。
“哼,另一个男人我也会整死的,我一定要给我姐姐报仇!”
“你这是报仇吗?真把他弄死了,你也得完蛋,犯得着吗?反正已经教训过了,够他在医院躺上十天半个月了。我手里的视频,也够他继续难受下去的。等到方哲和林希洄来了,他会更加麻烦的。让他生不如死,那才叫报仇呢!”
小嘉将手里一样东西丢在何广胜脚边,硬是拉上詹子琪走了。他走到童话刚才站过的地方,拿起掉在地上的激光灯,这才去和防护林里的童话会和。
小嘉朝童话晃晃激光灯:“这个可不能落下,得毁尸灭迹。”
詹子琪问他:“你往他脚边丢了什么东西?”
“一个金佛。”
“金佛?”詹子琪不解。
“恩,你们永平镇上那个四处作恶,搞得天怒人怨谁见了谁躲着走的小痞子叫……叫啥……陆斌是吧?”这可是小嘉通过来自永平镇的同学,全面了解过的。那个小痞子平时跟何广胜走得最近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前段时间闹了点矛盾,何广胜还找了个借口,把陆斌弄到派出所里,给敲打了一番。这事在永平镇上,传的沸沸扬扬的。
詹子琪听小嘉这么说,忙点头:“是啊,他脖子上倒是经常带着个金佛。”
“嘿嘿。何广胜玩弄女人的事,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他的狐朋狗友多少会知道点的。我们现在是打着你姐姐的名头吓唬他,然后借机打了他一顿。他醒来后,肯定首先怀疑知道他和詹子欣有交集的人。最可能怀疑你到你家里人头上。”
詹子琪吓了一跳:“我只想着修理他了,考虑的不周全,没想到那么多啊。”
童话抿嘴一笑:“可是既然有那个金佛在,他首先怀疑的人,就是陆斌啦。”
詹子琪一拍脑袋:“就是。金佛那么贵,谁会故意丢在他脚边去栽赃呢?他肯定认定是陆斌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