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想问在场的各位,可有理想?”我起身走到殿中央,朗声问道。
“理想,是为何物?”最先答话的是一个看起来脸熟,却叫不上名字来的青年男子。
我浅笑着看了一眼这长相平凡,却满是儒雅之气的男子,叹了口气:“理想为何物各位都淡忘了吗?自幼便有的抱负也忘了吗?难道真的甘心如此碌碌无为,平庸一生?各位现在过的日子真是自己当初所设想的吗?”
“我等将沈兄引以为知己,故儿才会来这拙政园,没想到沈兄却是有目的所为之,若沈兄是为这位贺公子来做说客的,那我等真是瞎了眼,识错了人。”我本就觉得崔沉溪是个比较容易害羞的人,果然,不过这么几句话就把他给憋了个大红脸。
“沉溪兄先不要恼怒,先听琪把话讲完,若无道理可循,琪甘愿受罚。”我拱手向崔沉溪略行了个礼。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说这话的人即使已到暮年,却仍然心怀壮志,难不成我们在座的各位竟都不如一位老者吗?
官场是混乱的,复杂的,肮脏的,各位不是没有高深的计谋,所以在争斗中被排斥下来的。而是在积极与消极的两极中选择了后者。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成为了各位在改造社会而无果之后,宣泄个体情绪、转移认知与行动能力的载体,这是一种逃避的心态。
在自然界中,所有的生物都是静止的,各位便觉得自己就是这些静止物体的统治者,但是大家内心的潜意识里是,官场像自然界这么简单多好啊……”
说完这席话,我比那大学讲堂上的老教授还要累,妈呀,我那可怜的嗓子眼呀,跟吃了二斤沙子似的,不过我的话总算是起到效果了。
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的月尘也开口了,放下手中茶盏轻柔的声音缓缓响起:“眼下文人人格思想行为极为自信风流萧散、不滞于物、不拘礼节。士人们多独立特行,又颇喜雅集。在生活上不拘礼法,常聚于林中喝酒纵歌,清静无为,洒脱倜傥。
这种风度是一种真正的名士风范,所谓是真名士自风流,例如前朝时期的汤加,谢梦林,莫不是清峻通脱,表现出的那一派“烟云水气”而又“风流自赏”的气度,几追仙姿,为后世景仰。
然而,这种风度为什么在历代每每遭贬,究其原因,大略是这帮名士们饮酒过度,醉生梦死;再就是放达出格,有悖常理,另就是清谈误国。”
“月尘兄这话是不是有些危言耸听了?我等过我等的自在日子,怎么就谈得上误国一说了呢?”卢子然有些怒极而笑的感觉,可说出来的话还是带着文人的斯文感觉。
月尘又对着众人露出了那招牌的绝世笑容:“子然兄过于小瞧这种风气的影响程度了,或者说过于小瞧自己的号召力。有多少人士是为了迎合这种风气而盲目跟随,又有多少人士是为了结识这些所谓的名流世家而违心的过着颓废的日子呢?”
月尘说完不再看卢子然,竟小声的指导起身后小童该如何泡茶去了,显然月尘的话说中在场不少人的心思,殿上的人又都窃窃私语起来。
“大家不要误会,琪没有别的意思,琪并不是要大家都要入朝为官,或是建功立业,只是,琪希望有志者能够实现自己的理想,毕竟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抱负,不要盲目的跟风,不要成为他人的翻版。”
我这番鼓励别人有自己的个性与追求的话显然已经触动了不少人,看着在场的人一个个陷入沉思,我偷偷露出一个‘奸计得逞’的笑,不想竟全都进了月尘的眼。
“琪兄的心意我等明白,只是,我等既看不惯官场黑暗,自是不愿与其同流合污的。”崔沉溪的语气显然的平静了不少,不再激动的脸红脖子粗的了。
“前朝时期乾帝无道,群臣无能,以至于官场黑暗,民不聊生,所以赫连氏才能举兵起事,并且在几年间就能取而代之。
前朝太祖称帝后,怕功高盖主,便逼死了助其得江山的结发妻子雪无双。将大周王朝的皇陵全部撅了,挫骨扬灰,并在北朝全境追杀前朝余孽,弄得举国上下都战战兢兢,虽也是一代枭雄,其心胸未免过于狭隘。
再观祈帝,凡追随他打江山的官员,上至宁相,宇文将军,下至小小的士兵统领,祈帝从未猜忌过一人。乾帝自尽,祈帝将其风光大葬入了北朝皇陵,其胸襟的博大不言而喻。”我慢慢的从坐着的人面前边走边说,话说完,我也回到了我之前所坐的位置。
柳才生犹豫踌躇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向我恭敬的行了一礼:“沈公子说的不无道理,只是我等出身寒门,怕是空有心而力不足。”
“柳公子不必担心,琪既然提及了此事,便是有了安排。前些日子长乐公主遇刺,行宫大肆清查,一干牵涉其中的官员或是入狱,或是罢官,眼下这雁城的官员怕是连三成都不足,只要柳公子愿意,琪愿担保,为你写封举荐信给雁城刺史孙京,不知柳公子可愿意?”
“沈公子大恩,柳才生没齿难忘。”
我快步向前迈了两步,伸手扶住要行大礼的柳才生,我还要谢他呢,怎么再好意思要他跪我?
人就是这样,既想得利益,又想要名声,非得要有第一个站出来才肯跟着站出来,要挨骂也到不了自己头上,因为自己不是第一个。
“大家可以互相转告,无论是想要入朝为官,还是有其他志向,琪都会尽其力助其达成梦想,就算琪有力所不及的地方,贺公子也会出手相助的。”说着我把众人的视线引到九哥的身上。
九哥很配合的站起身来,算是为我的长篇大论做个总结性的发言:“廉贞也在此向各位保证,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