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爱恨嗔痴(1 / 1)

玉蓉走近一步,发现太子妃病得不轻,脸颊泛红,嘴唇发干,呼吸急促,嘴里不停地低低吟着冷……冷……

“太子妃什么时候病的?怎么病的?”玉蓉轻叹了口气,旁人不说她也能猜到几分因由,皇后待太子妃着实太狠了些。这太子妃孤身远嫁已是不幸,如今旧伤未好又添新病,怪可怜的。

一屋子的人都不敢做声,最后还是碧玺开了口:“劳烦玉蓉姊姊去太医院带个话,叫李太医过来给太子妃瞧瞧吧,储香阁没医没药的,这么下去……总不是办法……”碧玺看看**的苏思曼,别过头哽咽道。

“我知道了,一会我就去太医院。皇后娘娘这次叫我过来,是叫我传个话,太子妃明日可以参加皇上的寿宴,另外,你们不用禁足了,只是太子妃的禁足令还未解除,也许再过些时日等皇后娘娘气都消了,自然会下令解禁的。唉,看太子妃这情形,也不知明日能不能去得成了……”

“那我不多耽搁了,你们好好照顾着太子妃,可不要出了差错,不然皇后娘娘责怪下来,谁也担待不起。来个人和我一同去太医院吧,一会我还得回去复命,怕是不能领着太医一道来看太子妃的。”

“奴婢跟姊姊一同去!”卿染站出来道。

“好,走吧。”

两人一道离开了储香阁,不多时卿染就将李太医请了来,李太医带了些怯火退烧的药,又开了药方,奴才们有的去取药,有的烧水,有的熬药,大晚上的,储香阁里一派忙得热火朝天的景象。

经过一夜的折腾,第二天苏思曼总算退烧了,头脑清明了许多,身体有些虚,虚得没有力气去胡思乱想。

苏思曼让碧玺扶自己坐起来,喝了些粥,感觉身上有了些力气。头脑空空,什么也没想,心里也空空荡荡的,呆呆坐着并不说话。

“公主,到底怎么了?”碧玺伸手抻起垂在苏思曼肩侧的乱糟糟的发,语中有些哽咽,“奴婢给公主梳头可好?”碧玺已从其他奴才口中得知了主子恢复神智的事,可看眼下的情形,分明比从前还不如,恍恍惚惚才真像个傻子。

苏思曼没动,也没开口,仍是面无表情地发呆,恍如未闻。

碧玺示意卿染拿了角梳,绕到苏思曼身后,将钗环都取下来,为她细细梳理那一头如云的青丝。

此时,宫女来报,说是太子殿下来了。

苏思曼似乎受了惊吓一般,浑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险些将碧玺手里的梳子震落。

“不见!说我病着,不便见他!”苏思曼大声喝道。

“哎呀,太子妃……没拦住,太子殿下已经进前厅了……”

“你去跟他说,我不便……”“见他”二字还未出口,苏思曼一眼瞥见了出现在门口的那道浅紫的颀长身影,她硬硬地收住了语势。看到他,她脑子里条件反射一般回响着冯绾绾与梁少轩的话,一时没忍住,眼窝一热,差点泪落,心中涌起一阵感伤与怨怪还有别的什么说不清的感情,简直迫得她不能呼吸。

“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他说,跟往常一样,他跟她说话时不带称呼,依旧是平静如水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波澜起伏,“你们都下去吧。”

寝宫里的宫女都依言退下,梁少钧坐到床沿上,“几日不见,你瘦了许多。”

苏思曼心潮翻涌,死死咬住嘴唇,逼自己抑制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良久才道:“你的伤……”

“好得差不多了。”

“我没下毒,你信我,我真的没下毒,你信我!”她突然抬起头来用那双含着泪水的眼睛看着他,神色激动。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么急着要澄清这件事,明明心里还怨怪着他拿她当药引子的事,这时却为何没质问他,反而首要的是向他表明自己的清白,她只差没说“我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对你下毒呢”,她这样急着表白为哪般啊!唉!

“都过去了,我都没放在心上,你也别总记着。”

他这样回答她,到底是信了她,还是没信她?苏思曼纠结着这个问题,疑惑而焦急地看着他,忍了好久的泪水还是忍不住滑落下来,他明明是不信她!她突然好恨他,竟然不信她,他用她的血做药引子的时候为什么就信了她的血能救他,而这一刻,他却不信她!苏思曼愤然拂开他的手,只见梁少钧面色一白,深吸了口气,伸手抚着肋下。苏思曼脑子里突然闪现当日他替她挡匕首的情形,恨怒怨怪顿消,酸甜苦辣涌上心头,对他,竟是怎么也恨不起来。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变得如此地重要,如此地重要……

苏思曼双手掩面,第一次在他面前哭得这样无措,这样无力,这样悲伤。她不知道爱上他究竟是对还是错,是好还是坏,是缘分使然还是冤孽耕种,她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哭,也只想哭。

梁少钧叹了口气,默默递了块手绢给她。

过了一会,苏思曼慢慢止住了哭声,不好意思地将脸擦干,低头闷闷地不肯说话。

“今天是父皇的生辰,晚上有宴席,母后准你参加的,你去么?”良久他问。

“不知道,应该会去的。”她低低回道,目光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那我下午时来接你。”

“嗯。”

房间里又安静下来,梁少钧坐了一会,苏思曼注意到他眉头微蹙,似乎有些焦躁,猜到他可能要走了,拉住他衣袖,低声道:“能不能帮我梳头再走?”她不敢看他,目光落在床边矮几上那把碧玺刚刚拿过的角梳。

“好。”

梁少钧拿起几上的梳子,站起身,绕到苏思曼身后,开始一缕一缕细细梳理她那头垂顺亮丽的柔软发丝,动作极轻柔,一寸一缕一丝不苟。

她想,日后要是他能天天给她梳头,就好了。

就在这一刻,她告诉自己,就是给他当一辈子药引,她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