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玺定是有了心上人,不知是哪家的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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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替我着想,为我好,我自然是晓得的。只是眼下妹妹身子也不大好,姐姐怎么忍心又让妹妹为我劳神,这些事容后再议吧。”苏思曼笑了笑,低头伸手抚了抚裙摆。“最要紧的,是妹妹要快些振作起来。”
听苏思曼如此回答,冯绾绾也不好再说什么,在被窝里翻了个身,眼睛微闭着。
苏思曼见她脸现疲态,似有逐客之意,也很识趣,便起身道:“妹妹好生歇着吧,姐姐就不打扰了。呃,太子殿下最近许是杂事缠身,才不得空来看望妹妹,妹妹你也体谅他一下。就算心情不好,也多少要吃些东西,不然殿下来探视时瞧见妹妹憔悴的模样定然要心疼的。”
冯绾绾肩膀微微抖了抖,脸往枕内侧去,一滴清泪迅速打落在枕巾上,她叹了口气:“多谢姐姐关心,我自个的身子,就算旁人不在意,自个还是会爱护的。”这一声倒像是含了无数的幽怨嗔痴。
苏思曼向外走时听到冯绾绾又翻了几次身,显然装着什么心事,不由暗暗摇头,看来冯绾绾对梁少钧果然用情太深。
刚刚她抛那样一个话题出来,不过是想打感情牌让自己主动从梁少钧身边消失吧?
看来如今冯绾绾也受了他冷落,又见他益发地对自己好起来,冯绾绾是醋意大发了呢。唔,没想到自己竟然让一直占着先机备受宠爱的冯绾绾,生出了这样强烈的危机感。如此说来,太子殿下莫不是真对自己……
想到此处,苏思曼内心里小邪恶地高兴了一下,一丝偷笑不自觉浮上了唇角。如今这个时候,莫说冯绾绾说不动她,恐怕天王老子下凡也劝说不动。
“太子妃,笑什么呢?”随侍在旁的香儿好奇地问。
“没什么。”苏思曼轻咳了一声,敛了眉眼间的笑意,低头加快了步子。
回了储香阁就直奔碧玺房间,房门虚掩着,宝琴正侧坐在**替碧玺擦着额。苏思曼将香儿留在门外,自己进了里屋。
碧玺闭着眼趴在**,歪着脸枕在叠在一起的胳膊上,面色惨白,一头虚汗,双眉紧紧蹙结。嘴唇乌青,下唇还布满了几处暗红的血痂,显是行刑时被咬出来的。
苏思曼心里一酸,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宝琴早退到了一旁,无声地行了个礼。接了她手里的冷毛巾,苏思曼将她也打发出去了,自己坐到床头仔仔细细替碧玺拭擦着额上汨汨沁出的虚汗。
即使在睡梦里,碧玺也紧蹙着眉头,似乎被什么痛苦紧紧揪住了。苏思曼瞧着她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子不住地乱动,便知她定是做什么可怕的梦了。许是枕着手臂太久,有些麻了,这个姿势不舒服么?苏思曼思量着,伸手想去拿开她枕着的手,给她换个舒适点的姿势。
才碰触到碧玺的手,就被碧玺手腕一翻紧紧抓住了,大约那场酷刑已经耗尽了她的体力,手腕上的力气不甚大。苏思曼手被她抓得不是很紧,终是不忍松开,任由她抓着。哪知碧玺似乎抓到救命草一般,五指不住地收拢,另一只手也拢了过来,十根卡白卡白的手指紧紧攥着苏思曼,让她手腕生疼生疼。苏思曼目光从那两只青筋暴露的小手上移开,看向碧玺脸上,此时的碧玺似乎正被什么噩梦缠住了,眉峰颦蹙,浓密的眼睫不住颤动,额上虚汗密密麻麻,苏思曼想伸手帮她拭擦,手腕刚刚动了一下,碧玺的手如藤蔓般死死缠着她,嘴里也开始喊胡话。
“不要走!阿娜,不要抛下我……不要走……不要走……”碧玺在梦里不住地摇头,死死拽着苏思曼,仿佛是抓紧了万丈深渊里那根细细的树枝,绝不肯松手,一松手就会跌得粉身碎骨。
苏思曼只得不动,任她攥着。
看着碧玺此时红得不正常的脸色,以及她急促的呼吸,哆哆嗦嗦的嘴唇,苏思曼只觉一阵心如刀割。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拿了毛巾替碧玺擦了擦汗,再往她额上一探,虽然刚才用湿毛巾擦过,依旧烫的如同火烧一般,仿佛要将人点着了似的。难怪碧玺甚至完全神志不清,烧得连胡话都喊出来了。
朝守在门外的香儿勾了勾手,苏思曼轻声吩咐她去叫太医。
香儿刚走,碧玺突然激愤地喊了起来。
“我没做错,他们都该死!你杀了我,杀我啊,我不想活了!横竖不过多添床破席子!”碧玺不自觉地死死抓着苏思曼的手,指甲简直要将她的手抠出血了,哀哀地低低絮絮,“我连阿娜都不能安葬,哪里还有脸面活着……阿娜,阿尼……”
絮絮低唤了好几声,碧玺声音渐渐低下去了,就在苏思曼以为她恶梦将歇,恢复平静的时候,碧玺稍稍换了个姿势,抓着苏思曼的手总算也松了些,她摇着她的手,像对情人呓语似的柔声低喃:“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做错……我只是……我只是看不过……你别生气,下次不会了,我保证……”
苏思曼惆怅兼欣慰地盯着碧玺极不安稳的睡相,红彤彤的小脸,替她拭擦汗水的手顿住了。
从没料想到碧玺心中藏着这么多的事,瞧她刚刚那神情,分明是有了心上人的。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哥儿?
这个丫头,果然地下工作做得很好么,自己素日与她形影不离地,竟然丝毫没觉察出来。藏得够深,掩饰得够好。
上回还说什么来着?唔,要一辈子伺候主子,永远不嫁,这个口不应心的丫头!赶明儿问问清楚了是哪家的少年郎,主子我就帮你说媒去!
想到此处,苏思曼不禁眉眼一舒,唇畔带出一抹笑意。
御医终于来了,将苏思曼从碧玺手里解放出来。
在众人悉心照料下碧玺的伤势渐渐好转,李太医也不知用了什么药,一剂药下去,碧玺烧便退了,没再说过什么胡话,伤处也开始结痂。因是内用外服兼施,碧玺的伤处倒也好得快。
这几日也不知梁少钧在忙些什么,好几天未曾到储香阁。苏思曼只好把所有心思都扑在碧玺身上,不是在她房里守着,就是去厨房看看是不是药已煎好,照顾得十分周到,简直是衣不解带。碧玺是一脸受之有愧的神色,总觉拖累了主子,苏思曼只得好言相慰,两人亲如姐妹,不要跟自己见外。
一日房中别无他人时,碧玺郑重提醒主子,要提防冯绾绾。苏思曼呵呵一笑,点了点头。冯绾绾看似性子和顺柔婉,不过内里究竟是何等样人物,自己并不清楚,当然要防备着。何况还是情敌嘛,自然多少还是要提防着点的。
爱情本就是盲目的,还不知道冯绾绾在爱情的驱使下会使出些什么手段呢。现在才刚刚开始,是希望自己主动从梁少钧身边消失,指不定往后就要采取些非正常手段迫使自己离开了。不是吹的,苏思曼爱情小说可是看了不少的,里面那些恩怨纠葛即便自己没亲身体验过,没杀过猪还没见过猪跑啊,再说了,捍卫自己的爱情原本就是无可厚非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可。
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苏思曼当然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