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凉是个让人好奇的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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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碧玺轻盈的背影消失在门边,苏思曼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眼睛无意中再瞥见那紫香炉时,苏思曼唇畔不自觉浮起一丝甜甜的笑意。或许梁少钧真是转变了,不再讨厌自己了呢?!
回想当时他看到她出现在秦月楼门口那一刻的表情,确然是有些古怪的,那日自己嗜血蛊毒发作,他那时的表现分明对她很是关心的。她又想起来,当初她和亲,是梁国这边指定了要她,没准早在穿越之前,梁少钧就跟这位红杏公主有些什么渊源,说不定还是梁少钧自己指名要娶她呢?!
苏思曼被自己这个大胆的猜想臊红了脸,公主和王子的幸福童话在她脑子里转了几个圈圈。梁少钧英俊苍白的面容不时浮现在她脑海里。
她虽然跟他打交道不多,却也知道他向来对人比较冷淡,面上总是淡然神色,似乎总带着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心事藏得很深。可是想来想去,如果不是太子早先就对红杏公主有意,以他的性子,他怎么肯娶她?不过,似乎也有些不对劲,如果他真是早先就对红杏公主有意,为何成亲当日却不出席呢?而且娶了她之后一直冷落着,看都不来看她?而且从梁少钧的表现看,他明明是喜欢冯绾绾更多一些,至于红杏公主么,他之前都没好好正眼瞧呢!苏思曼左思右想之下,彻底把自己给整糊涂了。好像怎么想都不大合理,干脆就不再想了,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
从前的事是怎样的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以后,只要他以后都对自己好,那和亲路上遭遇的种种以及成亲后的各种冷遇便都值得。
苏思曼正胡思乱想着,碧玺取香料回来了。
“公主,现在就点吗?”碧玺扬了扬手中精致的镶金盒子,“这可是上等的迷迭香,可以提神的呢。”
“点上,我闻闻看味道怎么样。”
碧玺麻利地揭了香炉的盖子,倒了些香料进去点着了,不多时沁鼻的芬芳便溢满了整间房。碧玺扭头看着主子,问道:“公主,这味道喜欢么?要是不喜欢我改日再去换一种。”
苏思曼皱了皱鼻子,使劲闻了闻:“味道好像太浓了……点……啊——啊嘁——啊——啊嘁!”一连打了两个喷嚏,苏思曼眼泪都出来了,明显对这种香味有些过敏。狼狈地接了碧玺递来的手绢,不住地擦脸。
“那……那奴婢赶紧把这香倒了。”碧玺有些手忙脚乱地捧了香炉赶紧出去了。
等碧玺将香炉清空了再回来,发现苏思曼还在里头喷嚏喧天,屋子里香味还在,便赶紧放下香炉去开窗户。空气流动了好一阵,等房间里味道终于散了,苏思曼总算才消停。
“碧玺,给我换个帕子。”苏思曼有气无力吩咐,说着伸手将手里的丝绢子递给碧玺,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好不狼狈。
“好嘞。”碧玺应了声,赶紧又取了条丝帕递给她。
“都是奴婢不好,奴婢该死!”碧玺自责地跪下来,面上惶惶不安。
“不怪你,连我自己也没想到会过敏,快起来吧。”苏思曼擦着眼睛,估计是喷嚏打多了,嗓子有些哑。
好不容易终于缓过劲了,苏思曼坐在椅子上,托着腮盯着那座精巧的小香炉,叹了口气:“该不会我都无福消受,只能放着当摆设吧?”
“怎么会呢!赶明儿奴婢再去换种温和点的香,公主一定闻得的。”
“那好,你明天再去换种香料吧。先不说这个了,碧玺,我问你啊,雍凉在什么地方呀?是在西域吗?”
“嗯,离西域很近的。北边靠着突厥,东边紧邻大梁,西邻西域诸国。雍凉是座繁华富庶的城市,是中原与西域往来的必经之路,商客如云,驼队如织,色目人与中原人往来不绝,大家和睦相处。那是个人间难得的地方,人们爱好和平,商人和平民一律平等,士族待一般平民也很宽厚,不像中原等级那样严格。”碧玺想了想,认真回答。
“原来是这样。”苏思曼点点头,难怪这香炉上所绘图案以及嵌镂工艺等都与中原风格大不相同。
没想到雍凉原来是个城邦国家,更没想到梁国影响力这么大,连地处中原与西域交通要道的雍凉也会向其进贡。不过细想一下,雍凉给梁国纳贡实属平常。作为一个城邦小国,能在如此地域格局下保持繁荣富庶,实属不易。地理位置如此重要,又是如此富庶,周边的几个国家,谁不想将其吞并?雍凉要立足,便要平衡各种利害关系,恐怕不单单要给梁国进贡,西域诸国与突厥也是少不得要巴结的。或者,实在不行的话,还必须得找个强有力的国家做靠山呢。
“雍凉的统治者定是个了不起的,极有作为的英雄,碧玺,你说是不是?”苏思曼扭头看着碧玺,脸上带着丝尊崇。
碧玺怔了怔,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可能吧,奴婢已经很多年没去过雍凉,现在也不知是何等模样了,是否还跟从前一样。”
“听你这么一说啊,我倒是对你们雍凉十分地感兴趣了。若是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去转转。”
“公主别开玩笑了,时辰已不早,该安寝了。”
“也是,不说了——”苏思曼打了个哈欠,轻轻拍拍嘴唇,站起身来,拉长了声音道,“困死了。对了碧玺,明日记得去换种香料。”
“奴婢记得。那奴婢服侍公主更衣。”
碧玺很快起身绕到主子身前替她更衣,又麻利地铺好被子,服侍她歇下。吹灯时一眼瞥见那香炉,不由呆了片刻。熄了灯,悄悄带了门,她坐在走廊冷硬的地上,背靠着透心凉的大理石柱,静静望着天边那弯泛着冷意的弦月。无数过往历历在目,一时间心潮澎湃,涕泪满面,不能自抑。
第二日苏思曼还未起身,朦朦胧胧中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不由睁开眼来。一看之下发现是碧玺,眼睛微微有些红肿,似乎昨夜里睡得并不大好,一抹淡淡的倦意写在脸上,没什么精神头。
“碧玺你怎么了?”苏思曼撑起身子,好奇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几圈,终于发问。
“奴婢没事。”碧玺低头揉着衣角低低回道。
“没事?那眼睛怎么红得像两只小兔子?”
碧玺只低头揉着衣角,不再作答。
苏思曼看她这副样子,知她不想多言,翻了翻白眼道:“懒得管你。”自己下了床便走向衣架,还未拿起衣服,碧玺已经不声不响接过了替她更衣,服侍洗漱。
正忙活着,就听到香儿细声细气地向守在门口的宫女问话。
“太子妃起身了么?”
“起了。”
“你进去通报一声,冯良娣过来请安了。”
“是。”
紧接着便是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苏思曼在里头听得真切,也懒得放那宫女进来,只叫碧玺传话让冯绾绾先在前厅候着。
待收拾妥帖,到了前厅,冯绾绾请安过后,便是日常的寒暄客套,苏思曼漫不经心应付着。
“姐姐,听闻昨日殿下赏了一座雍凉进贡的香炉,可否让妹妹一见啊?”冯绾绾捏着素白的绢子,在手指上绕了几圈,一脸笑意盈盈,目光里似乎有些羡慕。
“妹妹消息倒是灵通。”苏思曼面上稍稍一红,拿了桌上的茶小呷了口。
“这个自然,东宫也就这么大的地方,想不知道什么也难哪。”冯绾绾掩唇莞尔笑道。
“看看自然无妨。碧玺,还愣着干嘛,去把香炉拿来给良娣瞧瞧。”苏思曼随口吩咐。
身后的宝琴上前道:“太子妃,碧玺姐姐刚刚出去了,说是拿香料。”
“这样啊,那就你去我房里将香炉拿过来吧。”
不多时宝琴小心翼翼捧了香炉过来,冯绾绾上前细细看着,嘴里不住赞叹,苏思曼颇得意,只是面上并不表现出来,心里偷着乐。
又寒暄了好一阵冯绾绾才告辞离去。
苏思曼见外头天气不错,橘红的日光懒懒地洒落各处,不太热也不太凉,暖暖的正合意,便随兴出来走走。信步走到了储香阁前的池塘边,池里各色小鱼自由自在欢畅地游弋,曳着剔透秀美的尾巴,煞是好看。苏思曼心情甚好,便吩咐宝琴取了些鱼食来,捻了轻轻投进池子里,瞧着那些小鱼争相恐后吐着小泡泡吃食,很是得趣。不多时小盘子里的鱼食便喂完了,苏思曼将盘子往身后一递,信口吩咐道:“宝琴,再去盛些来。”
身后却没人应,苏思曼略一诧异,转头来看,哪里还有宝琴的影子,唯有紫衣翩然的梁少钧立在离自己三尺开外的地方,嘴角微微扬着,似乎噙着一抹还未展开的笑。清寂雅逸的他站在橘色的日光里,周身似乎笼着迷人的光影,原本清冷的目光似天边温和的朝晖,只一眼,便叫人沉溺无法自拔。他就像是突然从天而降,远远站着看着她,目光在瑰丽的朝霞里温柔得不真切。
苏思曼手一松,盘子嘡啷一声掉落在地,砸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