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娅苏对秦玉暖的出现显得彷徨而紧张,“还有,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秦玉暖却是一点不慌:“侧妃刚刚不是说了,我只是四皇子请到府上来的贵客而已,”秦玉暖一边观察着娅苏神情的变化,一边道,“只不过,我和侧妃的妹妹塞淳公主,略有交集罢了。”
“你是齐人?”娅苏睁大了眼睛问,“塞淳如何了?她是不是已经死了?过去她一直会给我写信的,后来信就断了,我问父亲,他也不说,我问殿下,他也只是哄我罢了,我只是想让殿下替我打探一下塞淳的消息,他也不肯,男人都是骗子,当时他答应我父亲答应得多好,说是会照顾我一生一世的。”
秦玉暖盯了娅苏许久,缓缓开口道:“没错,塞淳公主已经死了,带着她和大齐大皇子的孩子。”
娅苏本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听到“孩子”二字,眼泪还是不停地流了下来:“她都有孩子了,塞淳很喜欢小孩子的,她一开始就不应该去大齐,不然,也不会死的。”
“就算塞淳公主留下,也难保命。”
“你说什么?”娅苏质疑道。
“很简单,”秦玉暖仔细分析给娅苏听,“大齐三皇子司马锐一直对皇位虎视眈眈,可仅凭他一己之力是无法得到他想要的,所以只能合作,他选择的,正是北狄的大皇子完颜霸,而侧妃的父亲博察尔济大汗一直不满大皇子的暴行,他频频的上书已经引起了大皇子完颜霸的不满,大皇子已经将博察尔济视为眼中钉,终有一天会想要拔除,我们中原有句话,叫做覆巢无完卵,若是博察尔济可汗出了事,侧妃以为,整个北方草原和侧妃自己,还能幸免于难吗?”
“大汗不会容许那个武夫乱来的。”娅苏直接称完颜霸为武夫,可见她也对这个凶狠暴戾的大皇子十分不满了。
“若是大汗能管早就管了,”秦玉暖直视着娅苏的眼睛道,“若是大汗能意识到完颜霸已经被他纵容得有些乖戾了,一开始,又怎么会听从完颜霸的意思,将塞淳公主送入大齐和亲呢?”
“你是说?”
“而且,为何嫁的刚好是大齐三皇子一直以来的死对头,大皇子司马若呢?”
娅苏语气有些慌乱,却还是试图说服自己:“不可能,天佑大汗,当年大汗带领七大部落地狱北辽余孽的时候,何其英勇,他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不会轻信这个无能的武夫的。”
“可他已经老了。”秦玉暖轻飘飘的一句却足以击溃人心,“就像大齐的皇帝一样,他们曾今英勇无比,可是他们都老了,安逸了,他们看待事物的观点早就变了,不要再将他们和过去比,因为他们早就不是过去那个满腔热血的少年儿郎了,”秦玉暖顿了顿,语气有些魅惑地对娅苏道,“如今的世界,是年轻的一代的,侧妃,你总是想着要替塞淳公主报仇,可曾想过,替四皇子做些什么?”
娅苏迟疑了片刻,一直凝视着秦玉暖不言语,许久才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秦玉暖微微一笑:“苦肉计。”
第二天,七大部落可汗入大都,大都又是难得的热闹,与昨天完颜霸和完颜肃的街头闹剧不同,这七大部落的可汗都是当年一起随同大汗打江山的好兄弟,虽然七个部落之间难免也存在利益冲突和面和心不合的情况,可至少面子上,都是十二分的寒暄,十二分的关切。
娅苏的父亲,北方草原的可汗博察尔济是其中生得最为高大的一个,虎背熊腰,强壮有力,胳膊有碗口粗,传说中早些年随同大汗征战的时候,徒手打死过黑熊,是北狄的大英雄,只是近几年,大汗也不知听了哪里的传言,对这位北狄英雄疏远了不少,不若,凭借博察尔济在北狄的名声和地位,和亲这等子事如何会落到他家女儿头上。
出城来迎接的是除开大皇子外,最受大汗宠信的摄政王,年纪不过三十出头,却是功勋卓越,只是在这七大部落的首领面前,终究是个小辈,用了十二万分的敬重,说话也十分谦和。
这一切消息,都是雅琪替在四皇子府里头静养的秦玉暖和冷长熙打听来的。
冷长熙一边用草药香薰替秦玉暖熏着眼睛,一边静静地听着小婢女雅琪仔细回禀。
“这位摄政王?”秦玉暖闭着眼睛,可脑子已经飞快地转了起来,“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雅琪略想了想,道:“是个极好的人。”
秦玉暖笑了:“什么叫极好的人?雅琪,老实说,你这个小脑瓜子里,是不是就没有不好的人?”
雅琪年纪小,生活环境单一,和雅琪相处的这段时间里,秦玉暖深觉得雅琪的性子就像当初自己的娘亲,看谁都是好的,都是善良的。
“当然不是,”雅琪争辩道,“大都里的人都这么说,摄政王每年都会组织捐款,给最南边遭受大齐侵略的牧民们做北迁的经费,他不只是说说而已,还会从自己的俸禄里头掏钱,北狄的神庙,就数摄政王每年上供得最多了。”
冷长熙听了,只是淡淡地一笑,为了不吓到外人,冷长熙戴着人皮面具的时候都会戴着一个遮住整个脸庞的面具,只露出两只眼睛,这两只眼睛是如此深沉,深邃得像是藏尽了这天底下所有的秘密,有时候,雅琪也会忘了,这个男人,是个样貌丑陋无比的人。
“大齐从未主动侵略过北狄的百姓,更没侵占过属于北狄的土地,何来迁移一说,你们的摄政王,在撒谎。”
“不会的。”雅琪企图说服冷长熙,却被冷长熙冷冰冰地一句话打断了:“不要看表面的东西,有时候,真的未必是真的,假的,却多半是假的。”
恰此时,侧妃派人过来通知秦玉暖,说博察尔济可汗已经到了四皇子府上做客,娅苏特意过来通知秦玉暖的意思,便是问秦玉暖需不需要去会见。
在北狄,男女之间的交往要比大齐开放许多,因为看上某个汉子就跟着人家私奔的北狄女子不在少数,秦玉暖却只将白纱重新束起,偏头淡淡地一句:“不用了。”她本来就不需要和这位大汗见面,一切,只待比武大会就好。
三天之后,就在大都最大的比武场,周围的彩旗迎风飘扬,簇新的大红绸带缠绕在比武场擂台下方,大齐以中秋除夕为举国欢庆的最大的节日,而北狄这等狂野崇尚武力的民族,唯有比武大会才会吸引全国百姓的关注。
这一天,万巷皆空,熙熙攘攘的人群早就把比武擂台围得水泄不通,七大部落的可汗和大都贵族都已经入座,身后齐齐站着的是自己从无数勇士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武士,只期待这些武士能在比武大会中大放异彩,给自己脸上贴点金。
完颜肃和完颜霸中间还隔着几位皇子,许是完颜肃是半个齐人的缘故,其他几位皇子都不大待见这位四弟,说话也是冷冷的,知道完颜肃身后站着的这位名叫拓跋无愧的丑八怪在大街上被完颜霸手下的武士几招就击得站不起来之后,更是愈发看不起这四皇子的眼光了。
北狄大汗来得有些迟,北狄大汗过去也是为戎马生涯的英雄好汉,可此时,已经年过七十,鬓角的头发早已发白,即便在婢女的搀扶下,脚步也有些蹒跚。
“大汗。”
见到大汗入席,大家纷纷起立,秦玉暖一直静静地侯在完颜肃的身后,她看不清楚,却依然可以听到北狄大汗沉重的脚步和有些虚弱的呼吸,北狄大汗虽然年迈,可明明才七十岁的年纪,却有着一个九十岁的身体,按理说,像北狄大汗年轻一直十分注重锻炼骑马的人,身体不该这样差劲,不消半盏茶的功夫秦玉暖便可以断定,北狄的大汗一定被人下了让体力虚弱,空乏其身的药物。
秦玉暖轻轻移动脚步,立刻又听到一个强有力的心跳,来人身体强健不说,更可怕的是,这人内力深厚,功夫也非比寻常,他紧紧跟随着北狄大汗,若说是北狄大汗的贴身侍卫,这也太大材小用了些。
“皇叔。”
完颜肃和众多皇子纷纷起立,秦玉暖感受到的那位内功强者不是别人,正是雅琪口中那个大好人摄政王。
秦玉暖侧过身,立刻赶到了冷长熙右手牵了过来,他一定也是感受到了。
摄政王生得丰神俊朗,颇有北狄大汗年轻时的风貌,作为北狄大汗最小的一个弟弟,也十分受北狄大汗的宠爱。
可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居然有如此强大的内功,秦玉暖微微蹙眉,北狄大汗身边的礼官已经宣布比武开始。
比武的顺序按照抽签上场,由主子代自己手下的武士抽选,一号对二号,三号对四号,以此类推,秦玉暖听着竹筒里头竹签子哐啷哐啷敲打竹筒壁的声音,便已经知道,这签子,已经被做了手脚,秦玉暖嘴角微微上扬,就听到礼官报着序号。
“第一个,是博察尔济可汗手下的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