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之前。
大战在即,整个北京城都笼罩在一股子压抑的气氛中,天气倒是一如竟往的晴朗,可人们的心情却没有因此有任何的好转,便是街上的行人,说话声音都小了三分。
反应最大的便是皇宫大内了,自从王轩发了清君侧的檄文之后,与王轩相关的消息便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在宫中传播开来,基本都是一些杀人如麻,心狠手辣,满手血腥,屠戮世家大族,亵渎程朱二圣……反正,稍微挂点边的屎盆子都给王轩扣了上去。
王轩在通州下船之后,竟然一反常态地开始朝着京城急行军,这消息一送到京城,方从哲,高攀龙,官应震等一干人便匆匆到了内阁集合,一面是等待后续消息,一面是商量一下对策。
“没想到,这王轩竟然如此狂妄自大,竟然直接奔袭京城,难道他还想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吗?”方从哲一肚子纳闷。
“不可能!”高攀龙摇头否定,“兵书之中对行军速度有详细记载,通州到达北京城有四十里,行军需一天时间,即便王轩麾下士卒再如何精锐,长途行军四十里之后,到达京师之外也要到天黑了,在我看来,他只是抢一些时间,尽量靠近京师之后便会安营扎寨。”
话音未落,外面便响起一个声音,“几位大人,伺候送来情报,那王轩距离京师不足十里,预计马上即可抵达!”
“……”高攀龙。
方从哲几人低着头,也不好发笑,毕竟都是一个绳上的蚂蚱。
待报信的走后,高攀龙脸色不变,好似什么都没发生,继续说道:“王轩如此短时间便到达京城之外,可见其必然轻装简行,抛却辎重,即便如此,急行军到达京城之后,也必然疲惫不堪,四十里可不是什么儿戏,我断定,其必然不敢直接开战!”
话音未落,外面便响起一个声音,“几位大人,伺候送来情报,那王轩已经抵达京师城外,此刻正在整队,看样子是要跟杨鹤大人决一死战!”
高攀龙:(°Д°*)
你这么敷衍的吗。特么连个词都不换!
“咳咳。”按理说这时候不应该发出声音,毕竟都是自己人,可,方从哲几人有些憋不住。
内阁在皇宫之中,消息传递十分麻烦,这就导致,前后两个消息达到的时候基本差不多。
待报信的走后,高攀龙脸色不变,一个成熟的政治家,脸皮什么的,都是浮云,“这王轩竟然敢直接跟杨鹤决一死战,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件值得高兴的是,他一定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一天一夜从天津卫赶到通州,再次急行军到达北京城下,便是铁人也要累瘫,现在开战,杨鹤军以逸待劳,必然可以一举消灭他们。”
话音一落,一屋子人都看向门口不出声,半晌,在没人来报信,高攀龙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笑着对大家说道:“几位不必担心,《孙子·军争》有言:以近待远,以佚待劳,以饱待饥,此治力者也,这王轩不通兵法,此战,必败无疑!”
“而且,这毕竟是一场大战,王轩麾下有五万多人,别说是大活人了,便是五万头猪,要想杀光时间也短不了,今天,是出不了结果了。”
话音未落,外面便响起一个声音,“几位大人,伺候送来情报……”
高攀龙陡然心头一颤,脸色一下便白了,下意识感觉不好,鬼知道他今天怎么了,这嘴好像遭受了诅咒一般,难道是昨天早上喝的个小妖精的原味鲜奶有什么问题?
屋内一阵安静,就听那声音带着几分惶恐说道:“几位大人,大事不好了,杨鹤大人他,他,他……”
“砰”屋门被性急的高攀龙一下拉开,对着报信的太监吼道:“他什么他,你倒是快说啊!”
“啊~”太监被高攀龙狰狞的脸给吓的倒退一步,一个没站稳,噗通做在地上,下意识地还朝后挪蹭了两步。
“好了,高大人,你吓到他了。”方从哲等人皱眉从里面走了出来,拉了高攀龙一下,这才和颜悦色地对着太监说道:“你慢慢说,杨鹤大人怎么样了?可是大获全胜!?”
“没,没,没,杨鹤大人,他,全军溃败了!”
太监一说完,屋内顿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不单单是方从哲等一干内阁大臣,也包括外面的所有书佐。
“这,这不可能!”高攀龙一下变炸了,顾不得年老体衰,上去一脚踢翻了太监,恶狠狠地吼道:“你竟然敢谎报军情,那是三十万大军,三十万你懂不懂,想要被杀的溃败,哪里有那么容易!”
这会方从哲等人也在阻止高攀龙,一个个死死盯着太监。
“小人,小人没撒谎,确实败了。”太监急忙分辨道:“伺候就在外面。”
一群人急忙吩咐把伺候招进来,皇宫大内,传递个消息慢的要命,一群人焦急等待良久才看到太监带着一个士卒走了进来。
士卒刚要行礼,就被高攀龙喝止了,直接问道:“到底什么情况,你自己说来。”
噼里啪啦,叽里呱啦,稀里哗啦,伺候说完,现场一片安静,半晌,高攀龙才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该死的杨鹤,酒囊饭袋!”
“三十万大军啊,便是三十万头猪,也被该败的这么快啊!”
这会,方从哲等人也是咬牙沉默不语,乱了,彻底乱了!
想不到王轩大军如此厉害,想不到杨鹤大军如此废物,一切一切的计划,都被王轩这么野蛮一击给砸的粉碎。
“砰!”
“稀里哗啦。”
一阵东西摔打的声音从内阁之中传了出来,外面的书佐一个个虚弱寒蝉不敢动弹一下,生怕出声引起房间里大佬们的注意,可一个个又忍不住竖起耳朵,偷偷听着,看看是否有什么消息。
方从哲,高攀龙,官应震等等一干人,此刻脸色已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了,在他们心中,三十万对六万,五比一的比例,三边精锐即便稍差一筹,但正面交战,人数上碾压一般的优势,在没有施展阴谋诡计的前提下,无论如何也是有必胜的把握的。
他们实在想不出来有任何失败的理由!
五个打一个啊!
杨鹤是有法力还是怎么着,这得无能到什么程度,才能把三十万大军带成猪狗不如的!
这些只大略看过几部兵书,以为照葫芦画瓢做个出兵计划,画个阵图就能打仗的文官,即便能把纸上谈兵的典故说的天花乱坠地涌金莲,却从来都认为自己是个例外,是个能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谈笑间强敌飞灰湮灭的的例外。
他们眼里只有儒家,只有孔孟程朱,至于孙子等等……只是战国时期活在孔子阴影之下的一群人,只有周瑜,诸葛亮,司马懿这等文人,才配的上指挥一场战争。
至于孔子一生从未得到重用这种事……咦,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他们永远都不可能知道,战争不是单纯的比大小,千变万化,莫说千里之外,便是临阵指挥往往都来不及。
“怎么办?”半晌之后,杨涟打破屋内沉闷的气氛。
“只能吩咐大军守城了,京中二十万京营,北京城城高墙厚,单单是防守,那五万人肯定打不进来!”高攀龙再次说道:“另外,联系女真人和鞑靼人,让关宁军带路,誓要把王轩歼灭与京城之下。”
其他人对视一眼,即便高攀龙说的头头是道,可前车之鉴……总觉的太特么不靠谱了!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难道你们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有你们倒是说啊。”今天打击有些大,高攀龙一点也没了往日里的隐忍大气,直接吼了起来。
呼呼喘了几口粗气,平复了一下心情,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另外,不是把那个什么天下第一高手,东方不败找了来吗,让她趁着大战的时候刺杀王轩,还有少林和武当的人,等等看,会不会成功。”
话音未落,一群人再次朝着门口看去,果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禀报几位大人,刚刚武当山那边传来消息,东方不败当众求爱,要求跟着王轩,少林武当等人,无功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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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呃……求,求爱!这特么都什么狗屁理由!”高攀龙一口气没上来,只感觉今天老天爷就是在针对他,处处跟他作对,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天,嘴里张张合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扶起高攀龙,好半晌,人在缓过劲来。
再次商量一番,也拿出不出什么对策出来,就像高攀龙说的,其他人拿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按照他的意思来!
一边传令下去,三十分钟京营立刻上城守卫,一方面派出去几路信使,以最快速度去联络女真人,蒙古人。
指望大明自己的军事力量是没可能了,一直被视为顶梁柱的三边精锐一战尽没,卫所军什么的就更不用想了,现在,他们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些外族身上,至于人请来之后会有多大后患。
这并不在几人的考虑之中,一来,外族很难在汉人的中原站稳脚跟,之前几次打到北京城,还不都是乖乖撤了回去,二来,即便真的被外族占了天下,也亏待不了他们这些世家大族。
从五胡乱华开始,到元朝时期,还是要尊孔圣人,真正治理天下的掌权者,还都是他们这些汉人,至于那些异族,只需要混吃等死即可,泱泱大华夏,天华物宝,富有四海,养活一点点混吃等死的异族根本就是轻而易举。
真正的大害是王轩,无论是普及教育,还是增加官员数量细分权利,亦或者打破皇权不下乡的传统,加增商税,重新厘定田亩……任何一个政策,都是在挖他们的根基,若真让王轩做了天下,那才是他们的末日。
当然,这只能说他们眼界太小,即便是到了现代,家族依旧是家族,该权倾天下依旧权倾天下,只是隐遁于末后罢了。
……
没在关注那些武林中人,王轩带着东方不败返回了军中,此时,大战已经结束,剩下的无非就是收拢俘虏之类的事罢了,这些小事就不需要王轩在去操心了。
此时,整个京城已经彻底乱了,交战之前,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这场战争的结果,毕竟,战争胜负就代表着未来大明的走向,而大明未来如何发展,跟他们自身的利益息息相关。
京城之中权贵无数,有当年跟着朱棣打天下的勋贵,有朝中官员大臣的府邸,这么多人,心思各异,根本不能概述。
勋贵中也有仇视王轩的,这基本都是土木堡之变后投靠文官阵营者,本身就算是勋贵集团的背叛者,他们掌控大明兵权,若是王轩上位,他们肯定是要被夺权的,所以,对王轩的政策心怀结缔也在情理之中。
而文官集团中,有得意者,便有失落者,便是阉人势大的时候,都有文人去认祖归宗,甘愿为其走狗,更何况换成王轩了,这些人做着王轩改朝换代,登九五之尊之后,他们就是从龙之臣的美梦。
便是京城之中的二十万京营士卒,其中不少也盼着王轩进城,其中有人想加入王轩军中,待遇够好,粮饷够足,有的人厌倦军中生活,想着脱离军籍,王轩的精兵政策世人皆知,只要选不上,便能拿一笔遣散银子,王轩一贯大手笔,报以期待着不在少数。
这些东西,忽然在十几天前便在军中流传开来,人尽皆知,这却是有人在暗中推动了。
整个北京城,唯一最丧的便是宫中了,改朝换代对宫中之人伤害最好,不说被一网打尽全部死绝,也差不了多少,所以听到杨鹤全军惨败,王轩大获全胜的消息之后,整个宫中除了醉红尘的这里,几乎陷入一片哀嚎。
人心,永远都是最杂乱的不堪的,所以才叫心脏,心是心灵的新,脏是肮脏的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