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姓在下水湾村是个大姓,而罗德山有七兄弟,都住在村里,七兄弟又都有儿女,光是他这个家族就有三十多号人马,虽然他卸下村长职务,但是他最小的弟弟却接任了村支书,他三弟的儿媳妇当上了村妇联主任,二弟的儿子是村里电工,他自己的女儿也在乡政府国土所。
他罗家可谓是下水湾村的最有势力的家族,谁都会给几分面子。对于乡里村民最要紧的两件事,第一是生孩子,第二是建房子,生孩子要通过村妇联主任签字跑手续,建房子要村里盖章要乡国土所审批手续,罗家手里就捏着大家的脉门。谁敢不给面子,那你别想顺利办成这两件大事。
罗德山有六十七岁了,前年辞去村长职务确属不得已,他因抽烟过度,得了肺气肿,当着村长确实能捞不少好处,但是有个事情却不能避免,那就是陪酒,乡政府干部来村里办事,得招待酒饭,就得上桌陪酒,你身为村长不喝酒,那就是不给乡干部面子,你都不喝,干部们怎么喝?而且有的乡干部酒量着实不小,三五斤水酒都是小意思,这么陪下去非把你喝个半死!
又抽烟又喝酒地折腾下去,罗德山肯定活不了几年,他不想早死,所以不得不辞去村长职务。村长职务一辞,自然门前冷落车马稀了,村民们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地巴结讨好他,要办事都直接找管事的村干部乡干部去了,虽然村民们面子上还对他很热情,但实际已经没把他太当一回事了。
说实在的,他内心颇为失落,很不习惯。今天看到霍海出现,还带着温大乡长的亲笔纸条,纸条上非常客气地写到:老村长,最近身体可好?您可是乡人大代表,要多多注意锻炼,少抽烟少喝酒,早点把身体恢复过来。这小孩是我侄子,有点事想拜托您帮忙,还请您多多关照。温友申拜上。
看着这字条,看着这些暖到心窝窝里的话,罗德山很是激动,温乡长没有忘记我啊,还记得我的身体
啊,不枉我当年他选举乡长时给他投的这一票啊!再看看霍海带来的礼物,居然是那几百块一瓶的茅台酒,一百块一条的精品白沙烟!厚礼啊!
情义礼,沉甸甸的份量,罗德山当下便拍着胸脯道:“下水湾村随便哪个旮旯我都熟得不能再熟!谁家屋里有些什么东西我都一清二楚!当年打倒大地主马永贵后,谁家拿了什么好玩意,谁家藏了好东西,我都晓得!走,大伯亲自带你去,谁敢不卖你,我抽死他!价格你不要开口,由我跟他们说,尽量往低价去说,别花冤枉钱!”
霍海见状赶忙道:“老村长,千万别,咱们买东西讲究一个你情我愿,只要是好东西,我都出得起价钱!村里人也不容易,我又不缺钱,不能亏着人家的,还有您老带我们去拜访,每谈成一笔超过千元的大买卖,我都给您一百块当做介绍费——”
罗德山连连摆手:“不行,不行,什么介绍费,这我不能要,我要是连你的介绍费都拿,今后还怎么去见温乡长怎么去见你爸?”
霍海笑道:“老村长,这是行规,您要是拒绝,那我也不敢让您带我去了。”
罗德山听了,沉默一会,转身走进屋里,打开箱子摸出一个白玉香炉,放在桌子上,道:“那行,小霍,你知书达理,对大伯礼节到堂,大伯也送你一个见面礼,拿着。不准不要啊!这可是从马永贵家搜出来的!乡政府民政所李所长想花两百块买,我都不卖,搞得他对我好大意见,今天大伯送你了!”
霍海接过白玉香炉仔细查看,这不是普通玉香炉,它的玉质更不是普通白玉,而是极品和田羊脂玉,通体如羊脂,泛出油腻之光,只是因久未盘玩,到处珠光黯淡,宝气全无。
它的造型也绝非一般的香炉造型,而是仿古彝器,四足方鼎,兽纹精刻,云雷纹流畅细腻,底部有几排刻得极细的字迹,没有放大镜,看得不真切,但是依稀能看到落款有“大
清”二字,霍海怀疑它是出自清廷造办处的仿古玉雕。
此物堪为国宝!
霍海打开背包,摸出三千块放在桌上,道:“老村长,东西我拿了,但是这三千块您无论如何得收下,您这东西值这个价钱!我不能白拿!”
“不行,不行!你拿了好烟好酒给我,我这就是给你的见面礼!”
霍海硬要给,老村长硬不要,霍海索性抓起钱来到厨房,强行塞给村长老婆,这么多钱把村长老婆吓坏了,慌忙叫老村长,霍海却转身跑到庭院里去了。
霍海这番姿态,赢得老村长的极大好感,他收下了钱,叹着气开始带着霍海走家串户。路上一个劲地对霍海说:“这才是家教啊,霍部长,温乡长,教导有方啊,教导有方啊!”
快走到一户人家时,他停下脚步,神秘兮兮地对霍海道:“小霍啊,等会我们回家吃晌午饭时,我再拿好东西给你。”
“什么好东西啊,老村长?”
他却不答话了,只是神秘地笑,神秘地笑。
这户人家距离老村长家不远,是一栋刚刚新建的比较大的红砖瓦屋,外墙内墙都没做任何粉刷,门前还堆放着很多建筑用材,还有没用完的沙子和石灰。一条大黑狗看见有生人来了,立即汪汪汪地疯狂咆哮起来,并冲过来,在距离老村长三米远的地方呲牙咧嘴,摆出各种恐吓进攻的姿势。
老村长弯腰做出要捡石头砸的样子,那条黑狗立即吓得夹起尾巴转身就逃,逃了五六米,大概觉得安全了,继续张牙舞爪地咆哮,警告来人不要再走近房子。
黑狗的吠叫已经惊动了屋里人,一对白发老头子老太婆相继走出屋张望,看到老村长了,白发老头子马上哈哈笑着打招呼:“德山啊,怎么今天来我家做客了?是不是知道我儿子给我弄了只野兔子,你就跑来想打牙祭?”
【作者题外话】:第一更送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