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局部破损的紫檀木衣柜,一张黄花梨大床,四条黄花梨圆凳,两张紫檀木太师椅,还从楼上杂物间找到三个老鸡翅木根雕摆件,用干布擦拭之后,阳光下只见肌理致密,如有带着光点的羽毛在闪耀。
李木憨有些焦急,低声询问霍海:“小老板,这些家具能卖多少钱?”
霍海笑道:“憨哥,你希望卖多少钱?”
李木憨赶紧摇头:“我才不要这些玩意,硬梆梆的,还不如沙发椅,是小老板你喜欢才买,价钱当然得你说了算。”
霍海笑笑,问表叔:“说吧,你想卖多少钱?”
表叔看着李木憨,李木憨装作没看见,只顾着低头抽烟,表叔无奈地道:“小老板,我也是没办法了才卖家当,就想弄点钱来给老伴治病,治不好也得治几天,万一她死了,还要办丧事,唉,我也不知道能卖多少钱。”
李木憨一眼就识破表叔哭穷的真实意图,道:“得了吧你,这些家当还不是当年你父亲乘着当村干部,打地主斗私批修那会儿,自己把好家具扛回家的?什么家当,又不是你自己攒出来的!看你这口气,不仅要卖出给你老婆治病的钱,还想卖出今后办丧事的钱!是不是这样子?”
表叔赶忙摇手否认。李木憨还想损他几句,霍海制止了,道:
“这样吧,你估算一下,现在做这样的家具得多少钱,我翻五倍给,怎么样?”
表叔有点不情愿,说:“现在都买不到这样的木材了,不生虫子,不用刷漆,都用了上百年,你看还是这样漂亮。”
“那行,给你翻七倍价钱吧,再高我也不会要了。”
李木憨接过话头道:“小老板,我知道有不少人家里有这样的家具,我带你去买吧,用不了这样高的价钱!这破家具又重又旧,劈柴烧火都嫌费事,还要卖高价!”
霍海笑笑:“算了,憨哥,看在你面子上给这个价钱。划算一下吧,觉得值,那
就卖,不值,那你收着。”
表叔犹豫了好久,才道:“现在做一张新柜子,得一百八,一张大床,得三百,小老板,你看啊,我这张大床雕刻的东西多漂亮,要费好多人工啊!能不能再加点?”
“好吧,我也不想废话,总不能因为你是憨哥的表叔,就坏了我的收购行情价钱,总共给你五千二,行就成交,不行的话我们走人。”
表叔同意了,李木憨非常不满地低声咒骂,仿佛霍海的钱就是他的钱一样。随后问题来了,这么大的床,真不好弄走,表叔说当年是把床拆散才拿到家里来的,原来这古代家具全部是榫卯结构,不用一根钉子。大家齐心协力,好不容易才把整张床拆散,接着叫来拖拉机,弄回霍海的家。
霍爷爷看到孙子又弄进来一拖拉机烂家具,登时就对霍海吹胡子瞪眼睛了,呵斥霍海弄回这些破烂玩意干什么。
霍海跟这个嗜赌如命整天游手好闲到处逛的老爷子没啥好解释的,霍海指挥着大家把东西放进堂屋。
等大家都走后,霍海开始拿出干布擦拭桌椅板凳,霍爷爷端着一只紫砂壶踱到他跟前,语重心长地道:
“孙子啊,你温叔叔再三跟我说,要我别管你,不能约束你,要随你自由发展,可是看你现在这样子,不管你行吗?整天弄些破烂玩意儿,今天你还搞些烂木头回来了,说吧,这些烂木头家具又花了多少钱?”
霍海扭头问爷爷:“爷爷,您知道什么是古董吗?”
霍爷爷美美地就着壶嘴滋溜一口茶水,摇头:“孙子,你不会说这破烂玩意就是古董吧?”
霍海指着爷爷手里的紫砂壶:“它们当然是古董,就您手上的茶壶也是古董,爷爷,知道您这茶壶二十年后能卖多少钱吗?”
“嘿,这茶壶还是我的爷爷传下来的!都不用泡茶叶,直接冲水就是茶!我看怎么着也得值两三百吧!”
“哈哈,爷爷,请在两三
百后加一个万字!嗯,我说二十年后的价钱啊!”
“什么?两三百万?!”
霍爷爷手一抖,差点茶壶从手中脱落摔个粉身碎骨,气了,对准霍海又是一个爆栗:“小兔崽子,又吓你爷爷!茶壶摔碎了,你要我今后死了怎么去见你老爷爷,老老爷爷?!”
“嗨,真没吓您,您这紫砂壶是清朝道光咸丰年间的紫砂壶大师邵大亨所做,集古今砂艺大成,刷一代纤巧糜繁之风,选泥精练,造型奥邃,简练形体,朴实庄重,气势不凡,技艺高超,典雅大度,灵妙天然。在清朝就已经被人们视为珍宝,一壶千金,几不可得。哈哈,您这壶,名称叫鲤鱼化龙壶。
爷爷,我这几天反复在想,真不知这宝贝壶怎么落到了老老爷爷手里,您看吧,这都被您和老爷爷老老爷爷用了百多年了,一点不爱惜地折腾,居然到现在还没被你们这群啥都不懂的泥腿子给用坏?我到底该不该告诉您这壶的真实价值几百万?如果我跟您说了,您还会不会继续用它喝茶?”
话音刚落,老爷子转身就走,刚走两步,马上放慢脚步,慢腾腾地挪着,一步一步总算挪进了他的睡房,霍海跟在他身后,看着爷爷双手捧着,小心翼翼地把茶水喝得干干净净,然后以极其轻柔的动作摆在桌子上,不一会又把紫砂壶往桌子中央推了推,不一会又把紫砂壶捧起来,来回在卧室里打量,似乎在找一个更稳妥更安全的地方摆放紫砂壶。
最后把紫砂壶放在枕头旁,壶旁还摆放几件旧衣裳保护着,这才舒口长气,手指点着霍海:“臭小子,你要是敢骗你爷爷,我不打烂你屁股才怪!”
“嘿嘿,爷爷,我骗谁也不敢骗您啊!”
“谅你也没这个狗胆!快去给爷爷倒盆水来,再把我的牙刷也拿来!洗脸毛巾也拿来!”
“干嘛,您不会是想把紫砂壶刷洗干净吧?”
“咦,你怎么猜到了?爷爷正是想这么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