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会吃饭?不如大家一起吃啊?”涂莉自顾自扯开椅子坐下,“我们仨的确应该一起吃个饭。”
苗靖默然搁下手中的筷子。
这奇妙场面和气场,刚刚涂莉尖锐的嗓音,周边食客频频回头——两个美女一个帅哥,太惹人注目,怎么看怎么像抓奸现场。
苗靖眼帘一垂,纸巾摁摁唇角,先打断两人对话,把陈异那套衣服递给他:“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裙子算你赔我的,没什么欠了,饭钱你自己结。”
她拎起购物袋,扫过涂莉的目光平静毫无波澜,步姿婀娜离去。
盯着她走远,陈异扭回脸,神色一改以往的懒散桀骜,立体的五官绷成锋利的刀刃,眼神是涂莉前所未有的阴戾深沉,乍露肃杀之气:“涂莉,你真以为老子脾气好?是吃素长大的?”
他以前只是看着混,脾气有点傲,其实顺毛捋还算好说话,涂莉看他这副表情针对自己的表情,心头又不痛快又吃味。
“我没错!”她心头一哽,眼眶微红,“我什么错都没有,你们瞒着我好几个月,我还真心把苗靖当朋友,她还喊你哥,喊我嫂子,你们这样叫我情何以堪?”
“你少招惹她,有什么气冲我来。”
他眉头深皱:“我他妈以为我已经说清楚了,跟你在一起,只是懒得换人,不买房不换住的地方,因为我压根只打算一个人过,每个月花在你身上的钱,也够你付出的那些心机,从酒吧出来你不想跳舞,我也给你找了个安稳工作,你自己有个儿子当弟弟养,一直不敢说,自己也知道没指望跟我走到哪一步,我甩你,甩得不过分吧?”
涂莉脸色猛然煞白:“你,你怎么知道……”
“你真当我是个傻子?我做什么心里不是门儿清。”他眼里阴翳浓郁,“我不给你家里人花钱,不想替人养孩子,看不出来?你一家老小,什么都有了,也犯不着靠男人,我做到这份上还不够?”
“再说苗靖,我跟她认识十几年,从小就喜欢她,暗恋她,她一个高材生看不上我,那也就算了,这次她回来,我没跟她在你眼皮子底下搞事,够行了!分手也没欠你什么,你敢在几次苗靖和卢正思身上挑事,说话明枪暗箭,再有下一回,那真他妈就是找死!”
涂莉咬牙不语,眼瞧一杯柠檬水被他倒扣在桌沿,淅淅沥沥淌下,还未反应,那几根手指夹着玻璃杯轻轻一捏,顷刻碎裂,玻璃碎片飞溅在她身上,惊得涂莉尖叫一声,狼狈躲开。
陈异咧嘴冷笑,笑容暴戾恣睢:“下次碎的是什么东西?”
他招手买单,大步流星往外走,顺便打了几个电话,跟波仔几个人说了声,把涂莉踢出了他的交际圈,连着涂莉那份工作都给端了。
苗靖身上穿着从商场买回价值一万七的新裙子,走进公司,哪个同事的目光都在她身上扫了扫,赞美她的衣服漂亮,苗靖含笑道谢,回到工位,桌子上累积了两天的工作文件,埋头一件件处理完毕,到了下班时间,办公室空荡,卢正思也不在,过了会又犹犹豫豫回来,把一份文件放在她桌上。
他也有些讪讪又莫名失落的情绪,苗靖扫他一眼,淡声问:“心情不好?”
卢正思挠挠头:“也不是……”
“我喜欢他很多年,但他不喜欢我,以前生活在一起,经常吵架闹脾气,但那时也只有我们两个人,这次回藤城,发现他有女朋友,我觉得自己也应该有个男朋友,这样才比较公平。”苗靖低着头忙手上的事情,“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复杂,但的确是我比较任性,给大家添麻烦了。”
“我这个人性格比较冷感,道德观念没有很强,感情上会追求功利性,以前恋爱的分手都是我提的,正思,我跟你在一起只会伤害你,你值得真正温柔可爱的女孩子。跟你说声抱歉……”
“苗工。”卢正思叹了口气,“我一直不太懂你。”
苗靖轻吁:“可能太令人讨厌,所以我会故意隐藏自己。”
卢正思垂着脑袋,悻悻坐了会,苗靖平时对他也算是处处照顾,言谈举止可圈可点,至于涂莉和陈异那事,他也没什么资格发表过多言论,今天苗靖开门见山把话说到这份上,他又能做什么回应?
“干饭好同事,加班好搭档?”苗靖微笑着把手里的文件递给他,“可以吗?”
“行啊。”卢正思耸耸肩膀,故作洒脱点头。
闹这么一出,似乎谁的心情都不爽,都需要时间缓一缓,陈异每天在台球厅萎靡不振,咬着烟头发呆,波仔看他这副模样,又看他晚上多留在球厅练球,心里好奇。
“异哥,你这阵儿晚上好像回去的晚?”
“唔。”
“也很久没看见苗靖了,你晚上不去接她下班?”
“她住公司去了。”
家里就他一个人,什么时候回去又能怎么样?
苗靖要是走了,又能怎样?
没等来苗靖联系他,倒是意外接到周康安的电话,说有人举报他赌球,陈异大胆放言让便衣警察随便查,他这台球厅挨着学校,那些学生私下十块二十块玩球他管不着,但从来没有公开在球桌上放赌注。
周康安话锋一转,说的是他在别的俱乐部打球的事情。
台球上赌球的风气向来就有,多少职业球员在球厅也就是混个温饱,90年代往后,球员都是靠老板们桌球下注养家的,也有球员靠挂杆磨炼心理素质,练出凌厉搏杀的球风,这些都是圈内的习性,周康安也知道,只是让陈异收敛点,差不多就够了。
陈异皱眉说知道,派出所让人去台球厅兜了个圈,查明未有赌球的行径,这事就被周康安压了下来。
这事没过两天,正好遇上周末,球厅有比赛,从上午十点到晚上十点都有场次安排,报名比赛和观赛的人都不少,还有不少是过来围观凑热闹的,加上薇薇她们也在,陈异算是从早忙到晚,一点都不得闲。
大概下午三四点,正是球厅人最多的时候,进进出出的人很不少,波仔几个人忙着开台理球切果盘,台球厅后头有个杂物间挨着消防通道,角落立着个两个大垃圾桶,都是客人扔的饮料杯和塑料瓶,等着保洁阿姨一次性收走,有人在那角落略站了会,最后扔下一枚未摁灭的烟头。
苗靖终于接到了岑晔的电话。
电话那端岑晔欲言又止,苗靖能从语气中听见他的迟疑和怪异。
她想过最差的结果,就是陈异那几年做了某些事情,肯定是违法或者不容于世,潜逃在外,或者尚未被披露的逃亡,他以前怒吼着让她别管,现在避之不提,连波仔都不知道,事情平息之后再悄然回到藤城,过起了正常人的生活。
岑晔想说的……以他的关系网根本查不到翟丰茂的全部信息,他从那张审判书入手,查这群锒铛入狱者之间的蛛丝马迹,绝大部分行径可以在商业行径隐约被披露出来,从香港那边的信息入手,才翻到翟丰茂有十几个身份和名字,这已经不属于商业和个人隐私的范畴,而是已经进入了敏感领域,再回归到陈异身上,岑晔给了苗靖一个人名,建议苗靖直接问陈异,或者试着找找这个人。
“我把信息发到你手机上,你看看。”
“谢谢。”
手机陆续涌进好些条消息,苗靖听见身边同事的八卦:“快看这个视频,市里有个地方起火了,浓烟滚滚,好吓人啊。”
“这什么地方啊?”
“好像是东区职高附近,来了很多救护车,好多人被扶着出来了。”
苗靖扫了眼手机,先看岑晔的信息,那个人也许是陈异的担保人,名字叫周康安。
周康安?
苗靖蹙眉,周警官,她认识周警官的。
再看看群里发布的那个失火视频和几张照片,点开一看,苗靖脸色猛然苍白,双目瞪圆,手指放大照片内容,浓烟滚滚里隐约可见台球厅三个字。
她急匆匆往外走,颤着手指打陈异的电话,根本就打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