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虽然奔驰迅速,但去镇西却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到的,这天晚上宿营之后,杨泽想着心事,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索性起身出帐,想在外面透透气。
离他的帐篷不远处,便是慕容稀古的帐篷,这位汗王对于生活那是相当地讲究,就算是离了部落,可却还是带了一个奢华的帐篷,同样用黄金做装饰,也幸亏他是个汗王,手下众多,离开部落就有上千的士兵保护,否则就凭这么座帐篷,就能让强盗们前仆后继地来抢他。
杨泽望了望天空的星星,站了片刻,外面太冷,他便想回去了,可他刚要回帐篷,却见对面的帐篷里出来一人,这人光着膀子,下身只穿了条短裤,光着脚丫子,脚步沉稳,很有气势地从帐篷里走出来,只不过因为没穿衣服,所以这种气势看上去很有些不伦不类。
这不是慕容稀古么,他怎么这个样子就出来了,这是要干嘛啊?杨泽大吃一惊,堂堂部落汗王,大半夜的光膀子出来转悠,这个……天气暖和时也不算啥大事,可现在是冬天,别说不穿衣服,就算是穿着衣服,也得冻个够呛啊!
杨泽刚想和慕容稀古打个招呼,就见这位名震草原的汗王,竟然顺着帐篷边,走到了帐篷的后面,面对帐篷而立,然后刷地一下子,就拉下短裤,对着帐篷,哗哗地就尿了一泡尿,然后拉上了短裤,又再威严地。很有气势地回帐篷了!
杨泽惊讶得张大了嘴巴,这是唱的哪一出啊。这位慕容汗王就算是半夜出来小便,也用不着这样吧,而且自己站得离他不远,他应该看到自己才对,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难道是不好意思?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要是真不好意思,在帐里拿个夜壶方便不就得了。或者干脆多穿点儿再出来,不也挺好的吗!
“也不怕冻感冒了!”杨泽说了一句,回身进了自己的帐篷,可经历了刚才的那一幕,他竟然睡不着了,而且躺了大概一个时辰,他竟然也感觉自己要起夜。也要出帐去方便方便。
外面太冷,有心不起来,可又憋得难受,杨泽叹了口气,艰难地起身,披上衣服。出了帐篷方便。方便之后,只感轻松了不少,他打了个哈欠,打算回帐接着睡,可临回去之前。忍不住又往慕容稀古的帐篷那边望了眼。
结果哪知,他这么一望。竟然还真望出内容来了!
就见那座小小金帐里,帐帘一挑,慕容稀古又走了出来,还是光着膀子,还是光着脚丫子,仍旧还是那副威风凛凛的样子,顺着帐篷转了半圈,到了帐篷的后面,刷地拉下短裤,哗哗地尿了一泡尿,竟然和前一次的表现一模一样!
杨泽目瞪口呆,有没有搞错,这倒底是干嘛呢,这位汗王大人怎么又起夜了,刚才不是起过一次夜了么。他再也忍耐不住,说道:“慕容汗,那个……那个好巧啊,你也出来方便方便啊!”都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好了。
可慕容稀古却没有答理他,拉上短裤后,又是威风凛凛地回帐篷了,因为他光着脚丫子,所以每一步踩到雪上,都会发出吱吱的声响,深夜寂静,听着这响儿,看着这情景,很有点儿让人毛骨悚然!
在杨泽的目光中,就见慕容稀古一挑帐帘,进帐篷了,至始至终都没有理会他,更别提打招呼说话了。
杨泽站在雪地里,很有点儿莫名其妙,可他想了想,心中暗道:“不会是梦游吧,这位汗王大人有梦游的毛病?”
他往四周望了望,却发现附近并没有士兵站岗放哨,按着常理,汗王居住的帐篷附近,是要有卫兵守卫的,可这里偏偏没有,他先前还没注意到这点,现在一找卫兵,就发现了,竟然没有人保卫汗王,他自己是没有派兵站岗的,以为站岗的事,自然由慕容部的人负责,他也就没放在心上,结果就造成周围足足三十丈的方圆,竟然只有他一个人站着!
发了会儿呆,杨泽摇了摇头,看来是慕容稀古是真的有梦游症,而且这个症状有点儿让人不好意思,所以他部落的人都不敢在此站岗,以免看到不该看的,所以他还是先不要找人问了,明天再说吧!
回了帐篷里,杨泽更加睡不着了,他竖着耳朵听,大概又过了一个时辰,外面又响起吱吱的踩雪声,他一咕噜爬起来,挑开帐帘往外看去,果然不出他所料,慕容稀古又是那副模样,出来方便了!
看来真是梦游,杨泽叹了口气,心里感觉挺佩服慕容稀古的,都这么大岁数了,一晚上竟然起了三次夜,每次都哗哗地能方便出不少来,这得喝多少水啊!
对慕容稀古表示了深深的佩服,杨泽又回帐了,可只睡了不久,天便亮了,草原牧民都有早起的习惯,用不着鸡鸣三遍,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骑兵们便都起床了。
外面人喊马嘶的,杨泽想多睡会儿也不可得,只好爬起了身,叫进木根,伺候他洗漱,等收拾妥当了,他出帐之后,便看到慕容稀古站在外面,老汗王精神抖擞,一点儿看不出有毛病,满脸都是“我昨晚睡得很好的表情”。
杨泽心中有疑问,可也不好意思当面问慕容稀古,一切照常,大队再次启程赶路。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待晚上再进帐篷时,杨泽便去了慕容犀的帐篷,美其名曰闲着没事,和你聊聊天!
做为部落的继承人,慕容犀自然可以跟随在父汗的身边,对于这次出行,他还是满怀希望的,如果真的能和镇西拉上关系,进而再和大方拉上关系。而这里面又有他出的力,那么对于他能继承汗位是有很大帮助的。至于杨泽曾经抓过他,他也没当回事,又没受什么罪,顶多委屈一点儿,小小委屈和汗位比起来,实在算不上是回事儿。
见杨泽来访,慕容犀大喜过望,难不成杨县令有话想要和自己私下聊聊。这可是大好事啊!
在慕容犀的帐篷里,杨泽和慕容犀先是展望了一下未来,对于镇西和慕容部能合作表示了肯定,又对大家能够精诚合作的精神表示了赞扬,大道理和没用的废话讲了一大通,讲得两人都感觉是在浪费时间之后,杨泽这才开始说到正题。
杨泽问道:“大王子。昨天晚上,我起夜方便,就是晚上有尿,出来撒尿,结果发现帐外并无卫兵,我是没啥的。有没有人保护都无所谓,可你父汗年纪大了,却是需要人保护的,至少晚上他有点儿啥事儿,叫一声也得有人进去伺候啊。你说是不是,今晚不如加派人手。在你父汗的帐外站站岗吧!”
这话他本来想去问波尔赤了,但又感觉波尔赤心眼儿太多,怕是问不出实话来,所以不如来问慕容犀,儿子关心老子,这是天经地义的,只要自己稍加引导,就能问出实话来。
慕容犀脸色一黯,虽然杨泽说撒尿什么的,言辞粗鲁,但他却不在乎,不认为是失礼,实际上要是说得太有文采,他反而会听不懂。而且他又不是傻子,机灵得很,稍一犹豫,便道:“想来昨晚杨大人出帐方便之时,看到了我父汗,感到很奇怪,所以才问在下这事。”
杨泽点了点头,道:“是啊,我还和老汗王打了招呼,他却没有理我,我又不好问他,所以只能问你了,他是不是有夜游之症啊?就是,他晚上睡觉时,会不知不觉地做一些事,醒来后又全都不记得了?”
慕容犀沉默半晌,看样子是在考虑这事要不要告诉杨泽,毕竟这涉及到一部之主的隐私,杨泽又是外人,不好和他明说的。
杨泽见他不吱声,便道:“本官懂些医术,而且我大方有无数的名医,如果老汗王真的有病,那就算是我治不好,多请些名医来给他看看,想必也是能治好的,他年纪那么大了,总不好让他再遭这份罪。”
到底是当儿子的,听能治好父亲的病,慕容犀这才一咬牙,把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慕容稀古以前的身体好着呢,从不得病,可在今年夏天却得了风寒,也就是感冒,他从来不生病,可一旦生起病来,就非常的严重,如果是普通人,感冒次数多的人,那么吃些药,发发汗,把烧退了,病也就好了,可慕容稀古却不是这样。
当时给慕容稀古看病的人,就是波尔赤,波尔赤这个老巫师用秃噜浑的土方治病,可怎么也治不好,部落里的人也都慌了,只好派人去了求州,找寻医生来草原给慕容稀古治病。
医生是请到了,给吃了药,可慕容稀古的病仍不见好转,不但恶寒发热,还头痛,服了药之后仍旧不能出汗,这可把部落里的人都急坏了,也把那个医生给吓坏了,很是后悔贪图重金诊费来草原,如果治不好汗王的病,岂不是要被砍脑袋,都没地方喊冤去。
当时最着急的便是慕容犀了,要是父汗就这么病死了,没有留下临终遗言,那他可就不一定能继承汗位,他的弟弟们可都不好惹,说不定就要内斗,他不见得能获得最终的胜利。
可让人惊讶的事,慕容稀古的病竟然自己好了,而好的原因非常简单,竟然就是半夜出去方便了一下,然后就好了。从此以后,慕容稀古就养成了个毛病,总是半夜出去方便。
听了慕容犀的描述,杨泽奇道:“不是梦游?那为什么我喊你父汗,他却不理我?”
慕容犀眨巴眨巴眼睛,摇头道:“这个我却不知了,但我父汗吩咐,他在晚上睡觉时,帐外不许卫兵站岗,所以……唉,在下是真的不知道。”
杨泽皱起眉头,那慕容稀古的年岁可不小了,难得他这么支持和镇西来往,他要是有了病,得给他看看才成,要不然大冬天的半夜这么个折腾法儿,还不得把老汗王给折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