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八十六章 虚妄之剑

四周是幽深的古竹，遍布满地，清风吹拂着竹叶，传出沙沙之音。

方天辰步入竹林，走在一条完全由鹅卵石铺成的羊肠小道上，并没有看见所谓的楼台亭阁。

小道很长，方天辰一直慢步行走着，而周围的竹子也是越发的多，越发的茂密。

小半个时辰后，一片宁静的景象映入方天辰眼帘。

那是一片完全被竹子所包围而住的地方，一间竹屋伫立在那儿，一条小溪如人工挖掘而出，环绕在竹屋外，同时在那小溪环绕的里面，竹屋外摆着一张青石台及四张青石凳。

如小桥流水一般，这幅景象简简单单，却令得方天辰因为赶路而躁动的心也同时安静了下来！

方天辰缓步上前，走上小竹桥，桥下，溪水潺潺而流，令人心旷神怡。

“真不知住在此地的是何人！”方天辰疑惑一句，径直来到竹屋门口。

“请问有人在吗？”方天辰轻声呼喊了句，声音回荡在这方竹林中。

半响后也不见有人回答。

方天辰轻轻一敲，却发现那竹门竟是被推了开来。

“没锁么？”

带着疑惑，方天辰也是迈入了竹屋之中。

竹屋内并不大，但是入目的景象却使得方天辰心头一震。

在这不大的竹屋内，摆放着一张简单的竹床，四周有着四排近两米长的架子，在那架子上，共有十层格子，每一层格子中都摆着着形状不一的雕刻！

“嘶……这是……”方天辰并没有贸然伸手去触碰。只是靠近了观看。

这是一匹完全由木头所雕刻而出的骏马，惟妙惟肖，只是方天辰所看到的并不是那骏马，而是这骏马明明是站立着的，却使得方天辰感觉这匹骏马似随时都有可能奔驰而去！！

方天辰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并没有看错，这的的确确是一匹站立着，昂首的骏马！但下一眼望去，那种骏马奔驰的感觉由浮现眼帘。

“怎么会这样！”方天辰心头大骇，连忙看向身后的雕刻。

身后的架子上同样陈列着数十雕刻之物。

方天辰的眼睛盯视着一条被雕刻出来的鱼！

那是一条平躺着，抬着头鱼嘴朝上。鱼尾朝下的鱼，似在浮出水面呼吸，简简单单！

只是下一刻，方天辰的大脑再次被冲击了。

“怎么会……”

在方天辰看去，那原本简简单单浮水呼吸的鱼儿。此刻却似乎已经一跃而出水面，去寻找那不属于水中的自有，去寻找那鱼跃龙门的自有！

左边，有一小巧的狼形雕刻，只见普普通通站立在那里的狼，却让方天辰感觉此狼盯视方天辰时，有一抹心惊肉跳的感觉，那一双狼眼中似乎带着几丝嗜血。如同看见猎物之后所产生的幽光。

在那床头，一条被雕刻出来的巨龙，形态威武霸气。

然而下一刻。方天辰双脚都是微微一颤。

似乎是那巨龙正以俯视的眼光看着方天辰，阵阵龙啸在方天辰脑海深处轰然响彻，似那天地间至高神圣之物的威严不可侵犯！

“真是见了鬼了……”

方天辰连忙退出竹屋，那颗心才是缓缓的静了下来。

只不过，在方天辰的心刚刚静下来时，转过身的一幕瞬间令得方天辰差点吓破了胆。

一须发皆白身袭白袍的老者。此刻正站在那小竹桥上，手中有着一些饲料。正在朝下方小溪中丢去，似在喂鱼。

见状。方天辰急忙上去，刚欲开口却被那老者制止。

“嘘……”

老者轻嘘出声，而方天辰也瞬间静站在原地。

时间不长，半响之后，那老者似才丢完手中的饲料，转首看向方天辰，只是当眼神瞟见方天辰腰间挂着的青铜酒壶后，面色隐隐有了些方天辰所看不出的变化。

“将你的酒壶拿过来。”老者伸出右手。

闻言，方天辰一拍脑袋，卸下酒壶便直接交给了老者。

老者拿着那青铜酒壶，就这样站在小竹桥上，看着手中的酒壶发着呆，而方天辰也没有打扰老者，也是安静的站在那儿。

良久之后，老者才是微微叹了口气，旋即自顾自的走到青石台旁，坐了下来。

“你过来。”

见老者开口，方天辰缓步走了过去。

“老夫不收徒，你可以在这里学艺，能学到多少看你自己的悟性，你也随时可以离去……”

虽然方天辰心有疑惑，带还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询问为什么。

似看出方天辰表露在脸上的疑惑，老者轻抚酒壶的手轻轻一顿。

“给你酒壶的人，是我徒儿……”

此话一出，方天辰的脑海中才瞬息清晰了起来，无论是张匠赠酒壶的一幕，还是酒壶上四道人影的图案……

随后，老者也没有再说什么更多的信息，只是安静的坐着。

“坐吧……”老者指了指一旁的青石凳，示意方天辰坐下。

老者径直回到屋中，取来一块手掌大笑的木头，就那样坐在竹屋前，安静的雕刻了起来。

仅仅是一块木，一柄青铜小刀，别无他物！

方天辰也是就这样静静的看着。

“雕刻，雕的的形，有形之物世间太多，但绝大多数都是有形无心之物！如那假山，有山形，但无山心，山心为何？山心是那天地之间的巍峨！如当今国君，有人形，无人心，没有那济世苍生之心，没有仁道之心！”

闻言，方天辰心头大骇，此人竟这样说当今国君，但也没有表露出来，只是静静的听着。

因为。唯有去过军营的方天辰明白，一直以来与南蛮古国的战争都是大夏国主动发起的！

当今国君十分贪恋战功，不顾百姓死活，老者所言句句非虚！

老者压根没有抬头看方天辰，只是自顾自的雕刻着手中之物。木屑横飞，手中小刀敏锐的划动着。

“雕刻与铸造相辅相成，铸造造的是其形，没有心，换而言之，没有心便没有生命！”

“老夫一生收徒三人。大徒儿名张不悔，一生任劳任怨，但可惜的是资质有限，二徒弟乃当今国君，心不在此。知晓贪恋功绩，三徒弟当世匠神，名秦空，才智悟性皆为上乘，奈何被世间功名利禄所俘获，已成无心之人！”

闻言，方天辰的瞳孔微微一缩，心中早已翻江倒海。也明白了为何老者不收徒的缘由。

就这样。方天辰安静的看着老者雕刻，隐隐间一股明悟浮现心头。

“原来，张匠便是张不悔。是老者的大徒弟，当时张匠所言我所铸造的器物没有生命，看来便是那雕刻之法了！”方天辰抿了抿嘴唇，回想起之前在竹屋内见到的雕刻。

那些雕刻显然并非如方天辰所看到那般，只不过，因为老者的雕刻。给了其形，给了其心。犹如给了其生命，所以才会使得方天辰产生一抹如错觉般的感觉。

才会感觉那马儿会奔驰而去。那鱼儿会鱼跃龙门，那狼在扑食猎物，那龙如天地圣物！

这一切都是老者那鬼斧神工般的雕刻之法赋予了雕刻之物生命！

而方天辰之所以来到这里，便是为了解答心头之惑。

此时此刻，方天辰看着老者雕刻，终是忍不住开口。

“为何要造器，为何又要为其赋形，为其赋予生命……没有器会不会就没有战争，就没有死亡，就没有百姓的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闻言，老者第一次停下了手中的雕刻，望向方天辰，那苍老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精芒。旋即再次低下头继续雕刻手中之物，并没有去回答方天辰的问题。

方天辰也没有再问。

当老者将那手中之物雕刻完后，轻轻的放在了青石台上。

而方天辰的瞳孔猛然一缩。

这是身袭长袍，披着发的男子，正是方天辰本人！

雕像就这样静静的站立，但方天辰却感觉那雕像似乎随时会活过来一般。

下一刻，方天辰便感觉眼睛如被火烧一般，有一股灼热感充斥瞳孔，又似感觉一抹锐利的金芒刺入自己的脑海之中，头疼欲裂！

“这……”方天辰拿起青石台上的属于自己的雕像，脸上充满着茫然。

“器，并没有错，错的是人！如你所言，没有器难道真的会天下太平了吗？你错了……致使这一切的并不是任何事物，是人！人才是一切的根本！是贪！贪才是一切虚妄之源！”老者站起身，缓步离去。

“人的前进依靠的是求知欲，但也逃不过贪之一字，因为贪图野兽的血肉，因此发明了最早的器，从那时起，人类的本性早已暴露出来了，谁都逃脱不了！”老者离去的声音缓缓传入方天辰耳中。

闻言，方天辰就这样静在了原地，手中捏着那雕像缓缓闭上了双眼。

这一站便是三天。

当方天辰再次睁开双眼时，眼中一片清明！一抹笑容浮现在其脸庞之上。

“我明白了……器，如棋，既无法逃脱棋盘，我便成为那棋手便可！”

十天之后。

匠神阁二层零八，张匠收到一由木箱包裹的物品，当张匠打开木箱后，瞳孔微微一缩，旋即眼眶中流出几丝泪水。一阵阵笑声从中传出！

这是一柄剑，剑身之上刻着一幅图案，那是四道惟妙惟肖的人影，一人身穿九龙长袍，一人身穿锦衣华服，第三人赤着上身手持酒壶，而最后一人却是方天辰。

四道人影跪拜在地上，在四人前方，一老者含笑而立！

这是一柄蕴含着生命的剑！

至此，大夏国变了！

大夏国君不再贪恋战功，匠神归隐山林，而大夏国的第一至宝万龙剑也消失无影！

而现今大夏国第一至宝是一柄被称为虚妄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