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频起波澜(上)
因太后病着,宫里也不似往年热闹,整个年节都过的简单平淡,冷凌郁一直住在宫里,就在陈皇后的眼皮底下给太后治病,虽然陈皇后虎视眈眈,但架不住皇上和太后都力挺冷凌郁。任是陈皇后红脸唱的再凶,也没人买她的账。
陈皇后心里赌气,夜里便睡得不安生,这几日都是早早就醒了,心情燥郁。
“那边如何了?”
身后绮真一遍侍候她梳头,一遍回到:“并无什么进展,奴婢看那个冷神医根本就没有办法治愈太后娘娘,不过是拖日子罢了。近来她与太后娘娘形影不离的,可那又有什么用?”
“哼,我倒要看看,她能嘴硬到几时!”陈皇后挑起凤目冷笑一声,随即又道:“那个刘荣道是怎么回事,居然还凑上去帮她?”
绮真对刘荣道的印象就是一板一眼,并不怎么当回事,说道:“刘太医三五日就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平安脉,结果太后娘娘那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难辞其咎,想必是打算将功折罪呢。”
陈皇后现今很是讨厌与她唱反调的人,嘲讽道:“这倒也是,不过,到时候怕是立不了功,还要惹得一身腥臊!”她一边说,一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忽然瞪大了眼睛,一伸手便将铜镜拿了起来凑近了仔细看。
绮真吓了一跳,“娘娘,怎么了?”
陈皇后对着镜子剥开鬓边的头发,急声道:“你看看,本宫这里可是又一根白发?!”
绮真心里一突,皇后最在意自己的容颜,一旦出现白发,便说明她已经开始老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陈皇后见她不动,急切的催促。绮真朝前凑了凑,仔细拨开那一撮头发,果真见里面藏着一根雪白的银发,她紧张的用手捏住,说道:“娘娘……不打紧,只是发根寸长的白。”
陈皇后的脸顿时拉了下来:“寸长的白也是白,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以后会越来越多……难道本宫已经老了么?”
绮真捏着那根头发不知如何是好,又怕紧紧抓着弄疼了陈皇后,只僵硬着手臂不敢乱动,说:“想必是因为娘娘最近太过操劳,回头奴婢给您煮些乌发的东西。”
陈皇后依旧不高兴,呆呆的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半晌,冷声道:“拔了。”
都说白发拔一根长十根,但绮真看见陈皇后此时的目光冷的能冻死人,根本不敢说,她小心翼翼的将这跟银发缠在两指之间,再猛的一拉,那银发立即脱离了陈皇后的发间,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奴婢没有弄疼娘娘吧?”
陈皇后面无表情,“这点疼算什么,相比心里的疼,根本无足轻重。”说着,她想起了那个比她还年长几岁的刘昭奕,问道:“皇上最近可去了仙居殿?”
“未曾,往常皇上若是想看重华公主,也是将她接到太后宫里,或是让她在宣德殿陪伴一会。仙居殿那位也没出来过,半点动静都没有。”
“皇上虽然下令,不允许任何人私自前去仙居殿,明面上是将仙居殿当做冷宫,可实际上限制的却是旁人,不是刘昭奕!皇上这是护着她呢,本宫实在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好?”
绮真心里想,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可这话她是不敢说的,谁敢说皇上偷人?岂不是不想活了?
陈皇后恨声道:“本宫要想个办法,将她引出来,然后仔细看看这个女人现在变成什么模样了!是否比本宫要年轻!”
嫉妒使人扭曲。
陈皇后的脸在这样的怒火之下尤显扭曲。
绮真站在一旁吓得不敢多言:“是,奴婢一定帮娘娘想办法……”
片刻,陈皇后又恢复了身为一国之母的端庄,“好了,将本宫的头发梳好。”
绮真这才放松下来,重新拿起梳子为她梳头。
………
长寿宫,冷凌郁也正准备伺候太后梳头,她看了一眼原先伺候太后梳头的宫女,吩咐道:“浣纱,你去取些热水来,一会太后娘娘还要在早膳前用药。”
“是,奴婢这就去。”
根据江凛的消息,陈继在太后身边安插的眼线就是这个叫浣纱的宫女,卿如许将进宫将此事告知冷凌郁之后,便确认了刘太医所说的关于紫樱花粉的事情无误,因为浣纱正是每日给太后娘娘梳头的宫女。
既然冷凌郁已经知道了太后病症的根源在于紫樱花粉,而这东西被搀在桂花油中,自然不能再让太后用这东西,于是私下里禀明了太后。太后的意思是先不要打草惊蛇,所以用喜欢冷凌郁梳的发髻为由,暂时让她替自己打理头发。
浣纱一走,冷凌郁就将铜镜旁的桂花油往帕子里到了些,装作用过了的样子,然后又拿出袖袋里的自己准备的桂花油替太后梳头。一面又让太后服用温养经络的药,这样一来,太后的身体便能逐渐恢复,只不过对外只称并无进展,准备用浣纱做饵,放了长线钓大鱼。
“太后娘娘的头发真好,又柔顺又有光泽。”
太后笑呵呵的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很有几分安然于世的气度:“再好的头发,也禁不住年老,已经花白了。”
冷凌郁笑着:“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是谓复命。世间万物错综复杂,都存在不易之本性,作为万物之灵的人,同样有着不易之本性,也叫真心自性。前人有不少追求长生,追求不老的,殊不知人存于世要完全合于大道,合于自然,顺其自然便是最好的。”
太后闻言十分诧异,看着她:“你小小年纪,怎么竟懂得这些?”
“是师父教我的。”
太后面容愈发慈和:“你有个好师父,你师父也有个好徒弟。听说你师父已经仙游了?”
冷凌郁摇头,神思见露出些许挂念,说:“不敢瞒太后娘娘,我师父仍在人世。”
“哦?”太后不禁惊异:“既然如此,怎么张先生许久不能露面?”
“医者不能自医,师父他得了一种怪病,卧榻几年了,我此次入京,便想寻求解救的办法,好在前段日子已经有了眉目,让人将药方送回去了,想必过段日子会有好消息传来。”
太后恍然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你们师徒都是悬壶济世的好大夫,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姐太后娘娘吉言。”
………
重华公主眼下正是爱玩闹的年纪,见外面雪下的厚实,便吵着要出去玩。刘昭奕不忍心将她整日禁锢在仙居殿,又怕她出去遇见什么危险,每次都要叮嘱了两个贴身侍女一定要照看好她。
原本公主身边要有不少宫女内侍伴着,不过仙居殿既然是“冷宫”,便没派遣这么多人过来。
听雨和霜华,一个是太后宫里过来的,一个是皇上宫里过来的,都不敢怠慢了重华公主,一直都小心翼翼的护着,刘昭奕总算能放心些。
每年冬天,十四公主都会去豫园做雪雕冰雕,今年她就要大婚,是以没空在过来了,因此豫园也冷清了不少,不过有听雨和霜华陪着堆雪人,重华公主也能玩的尽兴。
只不过当初含元公主和重华公主双双从林崖亭上摔了下来,之后昭仁帝就命人将林崖亭拆了,将石阶也都补了山石,不让人上去了。
这日两个侍女陪着重华公主往豫园去,出了仙居殿没多远,霜华突然“哎呀”一声:“我这么这么糊涂,这么冷的天,竟没给公主拿个厚厚的软垫,要是累了还能坐坐。”
听雨也有些懊恼:“我也光顾着拿手炉,拿斗篷了,要不我先带公主往前走,你快写回去取,然后在追上来?”
“行,那我这就赶快回去,反正也不算远。”
霜华回去拿东西,听雨领着重华继续往前走。
重华公主年纪虽小,却从来不娇气,此时也不让抱着,就自己在雪地上一蹦一跳的踩雪玩,因这大雪的天气,四处也没什么人,只偶尔看见宫人在远处穿行,也是埋着头匆匆走过。
拐过回廊就是豫园,重华公主一马当先过去,却差点撞到一个人身上,听雨连忙过去拉住重华公主,喝问那婆子:“你是哪个宫里的,怎么走路横冲直撞的,差点撞着公主了!”
那嬷嬷连忙跪下赔罪:“公主恕罪,老奴是姝雨斋伺候宁婕妤的,今日十六公主早上起来便开始发高烧,奴婢正要去请御医。”
听雨闻言,便知这嬷嬷是太过着急了,见重华公主没事,便说道:“那你赶快去吧!”
重华公主却是知道宁婕妤所生的十六公主李宜梦的,上次两人在豫园碰上,还一起堆了个雪人,所以一听她病了,便扯着听雨的手说道:“十六妹妹病了,咱们去看看她吧。”
听雨有些为难,“公主,咱们还是等十六公主好些在过去看她吧。这会十六公主病的难受,怕是见不得公主呢。”
重华却是个心善的小人儿,心里惦记,说道:“咱们就远远看她一眼就是,不上前打扰。”
听雨心想,既然去了,就没有不打扰这一说,好歹重华是皇上心爱的公主呢,宁婕妤怕是要惶惶然。不过重华年纪还小,虽然聪明却也想不到这么复杂,她只知道自己的玩伴儿病了,所以想去看一看。
旁边那嬷嬷却是发话了:“也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十六公主上次跟您在豫园玩的开心,就一直惦记这再去找您玩,只是仙居殿不好去打扰,这才搁置了。要是您能去看望十六公主,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真的?”重华公主眼睛亮了亮,拉着听雨的袖子,奶声奶气的央求道:“听雨,你就带我去嘛!”
听雨实在不敢带着重华公主乱走,但现在公主说什么也要去,她也只能答应。“那奴婢就陪公主走一趟,看一眼就回来,霜华还不知道呢,一会在豫园找不见咱们怕是要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