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紧追不舍(上)(1 / 1)

第240章 紧追不舍(上)

连福楼中,陈润一袭深色衣裙,头戴帷帽,安坐品茗,晓晓站在她身边,亦是同样的装扮。在他们面前站着一个人,正是那日在街上发狂的黄锦。

黄锦还未及弱冠,但家道中落心灰意冷,此刻站在这里,面容木然,像个沧桑的老人,“阁下找我到这里来,有什么事。”

陈润听他开口,放下茶盏微微一笑。“京城虽大,黄三元当初的生意却也做的有声有色,可见是个头脑灵活的人。你是他唯一的儿子,却败光家业,流落街头,不知你爹若是知道,能不能原谅你?”

黄锦目光发狠:“这是我的事,轮不到别人来说!”

“如果你以为我此番叫你前来是要奚落你,那就错了。”陈润缓缓起身,走向他:“本姑娘没那么多的闲工夫跟你扯皮,找你来,自然是要救你。”

“呵,救我?”黄锦凄惨一笑:“别开玩笑了,世态炎凉,这个世道沾亲带故还要猜你一脚,无亲无故又谈什么救不救的。你想利用我,何须说的这么好听?”

“看来,是我看错了你,原以为你可以跟我合作,没想到毫无斗志,连自己家人的仇都不报,还整日浑浑噩噩混迹街头,算了,你走吧。”

“合作?”黄锦浑身突然绷的笔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润摇了摇头,“你的两个姐姐死于非命,罪魁祸首也已经死了,你大可不必追究,可你爹原本不用在狱中受苦的,只不过有人多管闲事,才让你爹不得不抛下家业下了大狱,你也知道,牢狱之中的日子苦不堪言,不知道你爹他能不能熬得过这个年头呢?”

“我爹他……”黄锦面容愁苦,显然很是自责内疚。

“我知道你曾多次打点,想要进去探望都未能如愿,兴许,我可以帮你完成这个心愿。”

“你能让我见到我爹?”

“这对我来说,并不难。”

黄锦攥紧拳头,“反正我也一无所有,只剩下一条烂命,只要你能让我见到我爹,你想要我帮你做什么就说吧!我一定尽力去办!”

“我要你去帮我杀一个人。”

“杀人?”

黄锦后退一步,显然被她的话吓到了。陈润看着她说道:“说来,这个人就是让你黄家落入如此境地的罪魁祸首。”

黄锦怔怔的看着她,显然没有往这地方想过。“是谁?”

“当初你家的案子如果让衙门来查,你爹根本就不会有事,可惜当时卿府的大姑娘为了显摆自己的本事,非要将案情查个一清二楚,最终才牵出了你爹,导致你黄家败落到这般境地。”

“为了显摆自己的本事?”黄锦身体微微颤抖,半晌,他又松懈下来,垂眸道:“杀人偿命,是罪有应得,我爹既然做的错事,受罚是应当的。我并无怨言,只是希望他在牢里的日子能够过得稍微舒坦一点。”

陈润冷哼一声,“话虽这么说,可你身为人子,难道就看着别人轻轻巧巧一个玩笑,就拆散你们的家,让你爹受一辈子牢狱之灾,让你一辈子碌碌无为变成街上乞讨的乞丐?你难道就不恨毁了你们的人么?”

“我……”黄锦的面容变得苍白。

“如果没有她多管闲事,你家里顶多少了两个姐姐,你,还有你爹你姨娘还能一家三口幸福的过以后的日子,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应该报仇,让她的家人也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黄锦为人正直温吞,虽然心里有股冲动,但他还又一丝理智。

但陈润又说:“你的人生还有挽救的可能,只要你能做到我交代你的事,你不仅可以见到你爹,我还会帮你将他救出来,然后给你们一些盘缠让你们离开京城重新开始。”

黄锦猛地抬头:“你真的能做到?!”

“如果你能答应,我现在就安排让你见黄三元。”

黄锦死死咬住牙,额头上青筋突突直跳,最终,他终于没能抵抗住“重新开始”的**。他心中的仇恨并不深,但没人能放弃改变命运的机会。他二话不说,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小人黄锦,愿听姑娘调遣!”

陈润微微扬起下巴,慢慢的笑了,“好。既然你答应了,就一定要听从我的安排,半点马虎不得,如有违背,你应该知道,我既然有本事救出你爹,也有本事让你和你爹生不如死。”

黄锦猛然抬头,虽然隔着帷帽看不到对方的面容,但从对方的语气他可以分辨,她绝没有骗他,如果自己有二心,对方一定会让他们父子比现在更惨!“黄锦……明白!”

从连福楼出来,陈润登上马车回了陈府,便吩咐道:“安排黄锦去见他爹,不过,在此之前,让人给黄三元吃点苦头,越惨越好,只要人别死了就行。黄锦这个人还算孝顺,见了他爹那副模样,定然会更加用心办好这件差事。”

“是,姑娘。”

“等等。”陈润想了想,“这件事跟二老爷说一声,让他找人去做。”

“是,奴婢这就去找二老爷,跟他说明姑娘的意思。”

………

十二月初一,卿如许要在大普渡寺为兰舟做水陆道场,宋楹和薛允,加上冷凌郁、卿如兰等人皆要来陪同。

头天晚上,江凛特意过来一趟,“明日我抽不开身陪你过去,我看你不如将寺中僧人请回府上,为兰舟做场法事。”卿如许不解道:“怎么了?定好的事,怎么能说改就改。”

江凛是觉得心里不安稳,才特意过来劝她:“这段日子事情又多又乱,我是在怕忙中出错顾不上你的安危。”

“你做事向来安稳妥帖,竟也觉得忙乱了?放心吧,一大群人跟着,又有你手下的护卫,不怕的。再者说,事后我还想为兰舟在大普渡寺点一盏长明灯,这种事怎么能假手于人,必定要我亲自来做才行。”

江凛见她坚持,也不再说什么,只一再叮嘱她小心谨慎,“下毒的人还没找到,我如何能放心的下。你去便去,但要尽早回府,可知道?”

“嗯……”卿如许听到“下毒之人”这四个字,脸色阴沉下来,说:“想害我的人无非就那么几个,卿如初、祈绫雪、陈皇后,或者也可以说是陈家。卿如初和祈绫雪自然是恨我入骨,而陈家为了利弊,想必也动过除掉我的念头。”

江凛也早就想过这个问题,说道:“既然是在香料之中下毒,那么必定知道你有自己染纸的喜好,据我所知,葳蕤轩的老板娘在买到你的配方之后,为了盈利曾对多人说起过你的事,以此作为噱头。所以下毒之人定是常常光顾这里的客人,很有可能是出身富贵的女客,那些婆子才会如此上心巴结吹嘘,将事情说的十分详细。”

“当初有一段日子是拾舟伺候过我笔墨,后来我改画花鸟,兰舟才又重新跟拾舟换回了活计。拾舟既然没事,那么这毒必定是兰舟重新伺候笔墨之后才下的。这几日我细细想了想,那大概是在卿如初出嫁之后。”

卿如初出阁前后,出了不少事。

比如陈继大胜,陈皇后扬眉吐气,陈润被赐婚。之后定真师太说卿如许是双命之人,因此推迟了亲事。再往后祈绫雪以平妻身份嫁入荣国公府,紧接着宫里也接连出了好几件事。

卿如许细细思量,怎么也摸不着头尾。江凛将她眉头紧锁,便说:“也并非无迹可寻,至少香料是一条线索,你常去的那家香料铺子,以及供应香料的人呢,都可以查一查。”

卿如许面容满是悲戚,沉沉“嗯”了一声,心情很是沉重,微微侧头靠在江凛的肩膀上,“江凛,你一定要帮我查出这个人是谁,否则,我心难安。”

江凛少有见到她这本脆弱的时候,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你也莫要太过伤怀了,若这次中毒不治身亡的人是你,我想兰舟会比自己中毒还要痛苦,我们能做的,就是为她报仇雪恨。”

“好……”

江凛知道她心里难受的不得了,便岔开话题说起玉璧的情形来。“那个叫玉璧的丫头嘴巴严得很,但陈皇后费尽周折想除掉她,反而弄巧成拙。陈继安插在宫中的眼线,跟玉璧同时入宫的,太后宫中有一个,宸妃宫中有一个,珍嫔宫里又一个,不过之前已经被三皇子拔除了。”

卿如许听的眉头高挑:“三皇子竟然这般厉害?”她心思转又快又准,江凛目光闪了闪:“你还不知他的身份。”

“不是说三皇子不学无术,声色犬马?除了皇子,难道他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身份?”

“他便是鸿仙堡的幕后东家。当初你到鸿仙堡去找药方,如果他不点头,莫如怎么肯让你拿走荣国公府的东西?还有我们刚定亲的时候,陈皇后还拿着你的画像送到珍嫔那里,意图让三皇子选中你做皇子妃,三皇子识破陈皇后的算计,还卖了我一个人情。”

卿如许诧异极了:“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种隐情。三皇子……我道不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总之,不是个简单的。好了,天色不早,你早点歇息,明日你万万多加留心,早去早回。”

“嗯,知道了,你赶快回去吧。”

送走江凛,卿如许缩进被子里,想到身边少了兰舟,就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天蒙蒙亮才迷糊了片刻。

早上起身,拾舟眼下乌青,眼睛也是肿的,卿如许便知她也没睡好。

主仆两个沉默着洗漱又简单用了早膳,叫上冷凌郁和卿如兰便出了府。在城门口会齐了薛允和宋楹。

当初宋楹身边的苏木被斗篷人杀死,她也很是难过了一阵,因此十分明白卿如许现在的感受,干脆拉着薛允挤上卿如许的马车,打算一路上陪卿如许说说话。几人东一句西一句,倒也消除了几分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