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死期(上)(1 / 1)

第216章 死期(上)

这日清早,兰舟端了水进来伺候卿如许净面,然后贴在她耳边说道:“舅太太那边来信儿了,让姑娘得空过去一趟。”

卿如许穿好衣裳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因心里惦记着这桩事,早膳吃的飞快,随即去松鹤堂给老夫人请了安,便备车出门去了宋府。

林氏这会儿正在盘问珊儿,见卿如许来了,连忙朝她招手。

卿如许坐到林氏身边,看了一眼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的珊儿,问:“舅母,那边有动静了?”

林氏扬起下颌点了点珊儿,说:“你听她说。”

珊儿闻言连忙垂头恭敬的将方才的话再次说了一遍:“今天一大早,我家里有人送信来,说我爹病了,我告假回了趟家,发觉原来是陈府的管家来了,因他和我爹是同乡,只说有个好人家替我相看,我爹也没怀疑什么,便编了慌叫我回去……”

林氏见她支支吾吾的,便说,“你放心,我不会怪你爹扯谎。”

“是……”珊儿放了心,接着往下说:“等我从家里出来,便有人拦住了我,将我带到一个偏僻的角落,我等了一会,陈府的管家也来了,问了夫人的情况,我便按照之前说好的,跟他说夫人的病总也不好,现在身体十分虚弱。”

“然后呢,对方怎么说?”

“他给我一包东西,说让我将这个放进夫人的汤药里。我问他这是什么,他说是一种毒药,不过他让我放心,说此药可解,到时候他自然会带人去给夫人解毒。”珊儿说着,从袖中拿出一个黄纸包。

雁容走过去拿过来递到林氏手上,林氏想到这是毒药,犹豫了一下不敢打开。卿如许在一旁说道:“先给冷姑娘看看吧。”

冷凌郁上前接过黄纸包,先闻了闻,便皱着眉打开纸包细细看去,面色就变幻起来。

卿如许见她面有异色,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此药服用之后会使人极度虚弱,看上如同濒死,又不会立即死亡,的确可解,但此解药配置复杂,只有制药之人才可解。”

“陈家这是什么意思?”林氏一头雾水。

“先下毒,又来解毒,舅母难道还不明白吗?”

林氏一怔,豁然起身,勃然大怒!

“他陈家是欺人太甚,将我宋家人都看做傻子么!”

“救命之恩大过天,倘若舅母真病入膏肓束手无策,陈家带人来治好了舅母,那么这份恩情,又该以何为报?陈继真是好谋算!”

“亏得百姓纷纷赞颂他是大英雄,居然如此卑鄙。”林氏气的脸色发白,转而又想到了什么,“这件事,咱们得好好想想,若是公然揭露,必然和陈家撕破脸,就算不撕破脸皮,也要打草惊蛇让陈继对我们多有防备……最好的办法是将计就计,让陈继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对我们放心……”

林氏的目光看向那包毒药,心里还是害怕。“可我一想到要将这毒药吃下去,我就……”

“舅母,何必劳烦您亲自吃下去?垂帘诊脉,不过露出一截手腕,谁又知道是不是舅母本人呢?”

林氏一怔,“可是,去哪里找人代替我,这恐怕……”

卿如许一笑,目光看向珊儿。

林氏心中一动,这才反应过来,看着珊儿说道:“珊儿,你可愿将功赎罪?”

珊儿是个胆大的,要不然她也不会为了钱财答应陈府的管家做这么冒险的事,而且她也将林氏和卿如许几人的对话都听在耳里,就连冷凌郁也确认的说此毒药有解救的办法……

只是那毕竟是毒药,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她小命难保。可她若是不答应,谋害主母的罪名她就也活不了,既然如此,只能赌了……

心中定下主意,珊儿朝林氏磕了三个头,说道:“夫人,奴婢有罪,愿替夫人服下这毒药将功补过,只求夫人能饶了奴婢的性命……”

“好,既然你有这份心,我便容你这次,待这件事情过去,你仍可留在府中,并提拔你为二等婢女。”

珊儿没想到自己还能留在府里,简直惊喜莫名:“谢夫人!谢夫人!”

“好了,你先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珊儿欣喜若狂的走了,雁容道:“夫人,您怎么还留她在府上,这种人能背叛您一次,就能背叛您第二次!”

“我若将她赶出府去,陈家必定会起疑,索性我留着她,还提拔她,这样才会打消陈家的疑虑。”林氏也是做了多年当家主母的人,不会连这点事都想不到。“许儿,你说呢?”

“舅母说的不错,这个珊儿留在眼皮底下才最安全。”

此事定下,林氏让雁容去小厨房取了新做的糕点过来,四色攒盘,里面装着玫瑰酥、桂花糕、云片糕、红豆饼。林氏笑道:“都是你爱吃的!”她亲手拈了一块玫瑰酥放到她嘴边,“这是自家做的,你尝尝,比之来福楼如何?”

卿如许和林氏都喜爱甜食,从前每次她过来,林氏都让人到来福楼去给她买玫瑰酥,眼下说是自家做的,必定有几分手艺了。她咬了一口,细细嚼着,甜甜的味道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惊喜道:“舅母,家里换了厨娘吗,这玫瑰酥的味道比之来福楼也不差!”

“可不是,薛准那小子听说我爱吃甜食,特意去寻了这么一个厨娘,手艺当真了得,无论是什么糕点,她都做的像模像样。”

卿如许闻言笑道:“看来舅母对薛小侯爷越发满意了。”

林氏笑的见眉不见眼,“可不是,当初我跟你舅舅心中无比担忧,就怕他那性子太活络不着调,谁能想到竟是这么个贴心人呢。说到这个,我现在最操心的就是你表哥的亲事!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说什么也不肯说亲!我倒是对这人选没什么太多的要求,什么门第都是其次,重要的是人好,两个孩子能过的好。只是你表哥,我一提到这事,他就跟我打太极!这死孩子,是翅膀硬了!”

林氏翻了个白眼,显然对自己的儿子怨念颇深。

卿如许笑道:“缘分到了,表哥自然会主动来求舅母,到时候舅母自可端端架子,报了这仇。”

林氏噗嗤一笑,眼中又流露出不舍,她就这么一儿一女,都是她亲自带大的,从蹒跚学步到如今,一个亭亭玉立嫁得如意郎君,一个器宇不凡深受皇上倚重。“时间过得太快,一转眼你们都长大了,我们都要老了。”

“舅母何须伤怀,往后的日子还长呢。”

林氏点了点头,突然问起陈润的事来:“说起来,陈家女儿,那个叫陈润的,过些日子就要进门了,你心里有数没有?”

卿如许面容一紧:“我多方打听,也只知道她是陈家二房嫡女,几年前被接到京城养在大房,听说她待人和善,性情也不错。先前有一阵传出她的诗句,有了才女之名,其他的便没什么特别之处了。”

“听起来是个听简单的人?”

“简单?”卿如许摇摇头:“她若是简单,陈继就不会让她嫁给我爹,此女必定有过人之处。况且,那简单的人,比如阿楹,令人一眼就能看透。这个陈润却不是,总叫人觉得深不可测。”

林氏听了不由说道:“从前谁也没注意陈家竟有这么多心思,如今他们一出手,便是一步紧着一步,令人害怕!”

二人又说了几句家常,卿如许便从宋家出来打算回府。

半路上走到馥郁坊,冷凌郁突然来了兴致,“咱们去脂粉铺子逛逛如何?”

卿如许一想,自己也许久没出门买点小玩意了,便应了:“也好,反正下午也没什么事。”

二人领着拾舟跟宝儿下了马车,往馥郁坊走去,迎面却看见一个人出来,身后的婢女大包小包提着不少东西,卿如许还没仔细看这人是谁,便听对方先开了口。“哟,这是谁呀,这么有闲功夫四处乱逛?不是说,你命里带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要吃斋念佛一年么?”

卿如许闻声便知是何人,目光懒得往她脸上瞟,直接越过她往馥郁坊里面走,压根没打算打理。

“卿如许!你摆这副脸色给谁看!”秦松韵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卿如许这才回头,“原来是秦五姑娘?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乌鸦乱叫呢。”

自从上次狩猎场上,秦松韵挑拨十一公主为难她们,还让薛允受了伤,大家就已经撕破脸皮了。这会秦松韵又来无故找茬,卿如许也没必要忍她。

秦松韵见她说话这么不客气,气的脸色发青:“你说谁是乌鸦?”

“谁嘎嘎乱叫,谁就是乌鸦。”

“你居然说我嘎嘎乱叫?”

卿如许弯唇看着她,“难道不是么?”

秦松韵铁青着一张脸,发狠道:“卿如许,你还不知道吧,我马上就要……”

“马上就要什么?我可是皇上亲封的崇安县主,你见了我不但不行礼问好,还在这里出言挑衅,是何道理?难不成是不把皇上的册封放在眼里?”卿如许心中暗笑,当初薛允常对她用这样的招数,现在由自己使出来,还真不是一般的畅快呀!

“你!”秦松韵磨了磨后槽牙,飞快的屈膝挤出几个字:“给县主请安……”

卿如许挑眉看她:“免礼吧……”

说完,她不再理会秦松韵,转身进了馥郁坊,留下秦松韵站在那里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