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阴差阳错(上)(1 / 1)

第96章 阴差阳错(上)

风拂过,带来一丝湿润的气息,似乎是要下雨了。卿如初猛咳了一阵,不得已说出了药方的所在。“药方……在我手里没错,但我没有带在身上。”

卿如许没怎么意外,如果是她,她也一定会把重要的东西藏在稳妥的地方,不会轻易带到陌生的环境。“你将药方留在府里了?”

“药方有两部分,一半是药材,一半是配置方法。放在府里的那部分是药材,我将放药方的地方告诉你,你取了之后,先帮我把春神庵的事情安排好,我再把另一半药方的放置之处告诉你。”到了此刻,卿如初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处境,逐渐平静下来,为自己谋算利益。“不过,想得到另外的药方,你要再帮我做一件别的事。”

卿如许有些诧异,她这个二妹妹,还真是会审时度势,只要抓住一点机会,就会为自己谋求好处。“如果你的要求不过分,我会适当考虑。”

“很简单,我要见江凛一面。”

卿如许眉头微皱,这个要求是在出乎她的意料。

卿如初见她站在那里不说话,牵起嘴角笑道:“大姐姐这般犹豫,难不成是觉得江公子见我一面之后,就不会再娶你了么?”

“他不会。”

卿如初轻笑一声:“既然姐姐对江公子有如此信心,为何不答应?我不过是想亲口问问,他为什么不肯喜欢我罢了。我已落发成为空门中人,囚禁在这方寸之地,想圆自己一个念想而已,姐姐都不肯答应么。”

卿如许当然不会觉得江凛能对卿如初生出什么想法,如果能,早就能了,何必等到现在。只不过,这样的事情,终究让人觉得不舒服。任何一个女子,都不会将自己的男人拱手推给别的女人,哪怕是说一句话,见一次面,最好什么都不要。

等等……

她怎么会把江凛当成自己的男人了!

那是前世的事,现在她们还不是夫妻呢!

他是他,她是她。

卿如许沉下眼睛,看向卿如初,说道:“我会跟他说这件事,来不来就是他的事了。”

“好……”卿如初站在原地,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说:“杜若阁院子里有一方石桌,你让人将石桌挪走,把土挖开,就会看到装药方的匣子。”

卿如许淡淡抬眼,说:“三天后,我会再来见你。”

回到府中,卿如许第一时间去了杜若阁,熊宝儿一个人就把百斤重的石桌给推离了原位,拿着花锄在土上刨了半晌,突然眼睛一亮:“有了!”

卿如许和拾舟都凑过去,见她从土里扒出一个四四方方样式老旧的匣子,锁鼻上挂着一只黄铜小锁。熊宝儿拿在手上转圈看了看,说:“姑娘还是稍微退远一些,免得这匣子里面藏着什么玄机。”

卿如许闻言连忙拉着拾舟退出老远:“宝儿小心些。”

熊宝儿点点头,用手拽住黄铜锁用力一拧,锁鼻立即变形折断,从匣子上脱落,锁自然也跟着掉了下来。她将匣子开口冲着众人的反方向,小心翼翼的打开,过了半晌,也并未出现什么异常。

她便将匣子反过来往里面看去,“姑娘,里面只有一张纸,应该就是药方了。”

卿如许上前,拈起那张泛黄的药方一看,竟然全是她看不懂的文字。“这是南疆的文字吗?”

熊宝儿和拾舟显然也不知道,皆摇了摇头,卿如许想了想将药方放好,说:“看来,得先确认一下了。”

“姑娘就直接问公子好了,公子手下有懂南疆字的,公子也懂一些。”

卿如许对江凛各种各样的本事早已经见怪不怪,点头道:“也好,反正也要与他说卿如初要与他见面的事。”

拾舟不由问道:“姑娘,您让江公子去见二姑娘,不怕发生什么事吗?”

卿如许默了片刻,垂眸道:“以他的本事,若真要做什么,我也拦不住。若不会做什么,我又何必担心呢?”

拾舟眉毛抖了抖,“姑娘去了一次春神庵,就看破红尘了?”

卿如许瞪她一眼,对熊宝儿说道:“宝儿,把这里恢复原状吧。”

自从卿如初被送到春神庵,杜若阁就被封了起来,院子里的下人不是被送到庄子上就是被分派到别处去了,因此她们在这里做什么也无人知道。

熊宝儿将挖出来的土和石桌恢复原状,主仆三人便出了杜若阁,回到蘅芜居,却看见江凛坐在院子里的花架下。

“你怎么来了?”

“我听先生说,你去了春神庵问卿如初拿药方。”

“嗯。”卿如许点点头,将那张药方递给他,说:“上面的字我一个也不认得,你看看,是否是南疆的文字?”

江凛接过一看,微微蹙眉,“不仅是南疆的字,而且是南疆一种十分古老的文字,即便在南疆,恐怕也只有少数人能看懂。”

卿如许有些吃惊,“这么说,关姨娘的身份的确不简单。”

“恐怕是这样没错。”江凛沉吟片刻,说:“想要确定这药方的内容,还需要一段时日。”

“这只是药方的内容,十三命数的配置方法我还没有拿到手,卿如初有个条件。”

江凛意外的挑了挑眉,“什么条件?”

“她想见你一面。”

“见我?”江凛十分诧异,轻笑道:“难不成她觉得我能帮她什么?”

卿如许见他并没怎么当回事,心下不自觉的微微一松,“你不去也没什么,反正我只是想通过药方查找关姨娘的线索,并非想要配置十三命数。”

江凛想了想,道:“还是有备无患吧,我去一趟也没什么。”

卿如许闻言微微蹙眉,没有说话。

江凛看着她的神色微微挑眉,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微微低头,笑问:“怎么,你不希望我去见她?”

卿如许微微偏头,避开他的目光,“没有。”她一口否认,紧接着又说:“我只是在猜测,她会不会又在耍什么花样。”

江凛微微一笑:“你放心,就算她耍什么花样,我也不会让她得逞的。”

卿如许睫毛微颤,“嗯。”

………

东窗外天还未晓,天际凝结着残余的月色。

春神庵角落的院子里,江凛负手站在桂花树下,衣摆随着桂花的起落轻轻飘动,像是九重天上来访的仙人,可他眼中的寒意,却又使他看上去如同地府前来的夺命判官。

卿如初站在屋门口,被廊下随风摆动的灯笼映照出年轻娇嫩的面容,她双目微微弯着,唇边抿起笑意:“你来了。”

江凛面无表情,只淡淡的看着她。

卿如初轻嗤一声:“还真是无情,连一句话都不屑与我说么?”她自嘲的笑了笑,“从前的我都无法打动你,现在这副样子,自然也难入你的眼。不过,这也没什么。”

江凛挑眉看着她,不知道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的么。”

“对你来说,是废话,对我来说却不是。”卿如初痴痴的看着他,“我从第一次见你,就把自己的魂魄和心都给了你。”

一个女尼,在夜深人静时对心爱的男子吐露心声,完全像是话本中痴情女为爱遁入空门的戏码,可惜对方并不配合。“抱歉,我并未收下,你随时可以收回。”

卿如初脸色冷了下来,说:“分明都是第一次见面,我不信你偏偏对她动了情。”

“阿许慧聪纯澈,我对她动情是理所当然。”

卿如初嗤笑一声,“难不成江公子会读心术,看一眼就能知人性情?这分明是父亲的安排,你也只是逢场作戏,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

“哼,二姑娘未免太过自作聪明,认为人人都如你所想。”

卿如初冷笑道:“你何必不承认,我母亲在府上经营多年,不会连个眼线都没有,父亲身边发生的事情,就算不能全部了如指掌,十之一二总是有的。”

江凛闻言仍是无动于衷,道:“既然你母亲这么有手段,为何最后落得这种下场。”

“你!”卿如初胸膛起伏,被江凛气的脸色铁青。

在她想要毒死卿如许那天,母亲的确提起过卿鸿与江凛之间的“交易”,但她不知具体内容,只能凭空猜测。现在听江凛这么说,她也拿不准母亲当时说的是真的,还是为了说服她而说的谎话。

“你若只有这些废话,我这便走了。不过,别忘了你的承诺,如果你让阿许失望,我会让你得到应有的惩罚。”

卿如初狠狠磨着银牙,死死盯着江凛,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复又露出笑容:“江公子还是担心一下自己会不会让姐姐失望吧。”

会咬人的狗不叫,江凛眯眼看着卿如初,学会了隐忍,说明她变得比从前更加阴险,如果是他,他会第一时间处死卿如初,免得留下祸患。但先生和阿许恐怕不会这样做,他们的心太软。“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那就烦你转告姐姐一声,多谢她的安排,现在春神庵的尼姑听话多了。”

江凛不置可否,头也没回,一跃上了墙头消失不见了。

站在院中的卿如许缓缓收敛了笑意,双目微微眯起,轻哼道:“大姐姐,你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