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六画看着极夜,静静的思考。他和极夜是一类人,他开始思考今日能够顺利见到他是否太过简单平常。君苓的事并不是非要急着见他,所以他派了信使,而没有祭旗。极夜从不是那种会让你轻易发现的人,那般隐匿的力量,除非他刻意为之,天下之大,尤其是他们两个,绝对不会让人注意,更何况那信使。
“六画,去调查吧,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没什么不好的。”
“原来为了这个。”君六画淡淡一笑。
“是。”极夜并不回避君六画意味深长的眼神。
“君苓在那里每天眼巴巴的盼着见你,只对你一人好奇,却总是用诡异的眼神偷看我,又尽其可能的躲着我。这些终究不过在你的掌握之中。”
“我并没有划条轨迹让她走,却知道她会走的轨迹,天地法则,万物遵从,只能说明她既在轨迹当中,又游离轨迹之外,我了解你,我尚好奇,更何况君,而我所做的不过是顺其自然罢了。”极夜微微摇头,舒缓着君六画心中的不满。
“是,顺其自然,我会顺其自然去查,不会干涉你的行为。绕了这么大个圈子,你想告诉我什么我很清楚。”君六画轻笑,却没有笑进眼眸深处。
“自己的路要自己承担,六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好吗?我的行为的确有你想的那层意思,但更希望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就算你干涉鸢鸾的事情,我的决定也不会有所改变,不是吗?”
君六画有点愣,这不是他熟悉的阿夜,阿夜不会这样对他说这种话,他干涉确实改变不了什么,但是……
“阿夜!”
极夜也一愣,随即皱眉,但瞥见君六画凤眼中闪过的不可思议与怀疑,明白君六画的不安……
“我不是二叔,鸢鸾也不是她的母亲,我不会走到那一步,六画。”
“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君六画对极夜的安慰视若无睹,他要一个准确地答案,为什么一个这样,另一个也这样,到
底发生了什么,可以这样影响性格无比坚定的人……
“没什么,最近看戏看多了。”
“什么戏?”
“乱世。”极夜面色不变,眼眸深处却在微微闪烁。
君六画松了口气:“你太宠她了,没必要连那种枭雄霸主的的行径都要为她阐述,而且也没必要,该遇到总会遇到,既入了这乱世,她就不可能还那么简单的生活。”
“是,你说的在理。”极夜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什么,六画会曲解是他故意引导的,话都是实话,却没有一句对题的,不过是分散的三句话罢了,只是,他安心就好。
“不想被你带跑话题,却还是被叉开了话题。再多说不见得会说到哪去,我不跟你理论了,总是这样,你总有理由,让我明知道你不应该那样做,却也总是顺你的意。我会做自己喜欢的事,随你怎样吧,反正就算这世界乱了套,你也可以全身而退……我们的担心本就多余。”短暂的沉默,君六画微微一晒,怎么总是任他胡来呢,明明就该强制干涉,自己却也在胡来,他多少能理解当初那个潇洒的人为何那般交待自己看好阿夜,又让自己顺其自然了。
“……”
“我走了,你随便吧,有事再找我。”潇洒的转身,平常的言语,君六画永远是那个无所谓的君六画,就算关照的对方是阿夜也一样。
“不要怕……六画,不要怕。”极夜星眸暗沉。
君六画身体一僵,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茶肆。
他会怕?世界疯了,还是他的耳朵出问题了?他君六画是什么人?莫名其妙的阿夜!
可是,那飘扬的白雪,染满白衣的鲜血,他忘不掉,永远也忘不掉!
那个永远洒脱的人,那种情况下仍然在笑,鲜血从他的身体中缓缓渗出,一旦渗出就被周围的生灵吸收,那些生灵想要的是他的修为,却又深深惧怕着他,而他却笑的那般无所畏,任那些生灵所取。
他说:“我虽
不是那人,但血液等还是最好不要单独存在,他们食了我的血,带上了我的心思,日后必要时,可以保护下那个人。虽然我希望那一天不会到来。”
他说:“人之所畏,莫过一死,却不知死后也不见得万事为空,无所牵挂。”
他说:“我牵挂了红颜,已是有违初衷,如今且把阿夜交托与你。”
他说:“无从掌控的从来是阿夜的命运,唯望君护他周全,万不得已,便只求护他性命。万不得已……顺其自然吧……”
他说:“阿夜若再失去生命……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
短暂的平静,那人只交待了几句,却怎么忘记,那时他君六画不过一个六岁的孩子啊。
动地一掌,一切归于平静。他听见有人说:“六画,不要怕。”他看见刚刚赶来的阿夜那睁大了双眼,那如星辰般的双眸中闪烁着不同以往的深沉,却在下一刻平静地走到他面前。
对他说:“六画,起来,我们回家。”
他什么也没说,却怕极了那一刻的极夜,那种平静,仿佛刚刚那一场决斗是他的错觉……
君六画一向理智得近乎残忍。但是他真的怕,尤其在见到君苓以后,那种发自灵魂深处,对于失去深深的畏惧,他怕极了极夜的掌控所有……因为那样的阿夜仿佛不再是阿夜……
多年以后当君六画再次听到极夜说出同样的话,他只觉如置深渊,绝望到了极点……已不知该如何应对……
“六画,不要怕。你也好,君苓也罢,甚至二叔,在怕什么?那么强烈的恐惧,那种发自灵魂的惧意……我怎会……一无所感。”极夜将杯中茶饮尽,喃喃自语,不知是说给谁听,思绪感官却渐渐平静了下来。
“连鸢鸾有时也会怕呢。为什么要影响我,力量……现在是我的。还有眼睛,让我看到那么多……又能怎样……我不是他,君苓……或者说通天……还有……二叔,或是说……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