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所谓疼爱(1 / 1)

御书房内大太监子虚为皇上换了一盏新茶退到一侧,看着阴着脸批改奏折的皇上,有些踌躇,凤仪殿差人来说皇后娘娘已经醒了,这虽说是好事,可对皇上来说就未必了。

木易即墨用余光瞥了一下子虚,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开口问:“何事?”

子虚被他冰冷的声音激得一震,上前恭敬道:“回陛下,是凤仪殿来人说皇后娘娘醒了。”

“醒了?命真大。”木易即墨冷笑一声,脸色更阴沉。

子虚瞧着皇上的脸色是一句不敢再多言了,恭敬退到一旁,心观鼻鼻观心。

木易即墨翻着手里的奏折,越看越止不住怒火。这几封奏折全部都是弹劾了一个人,现任都城府尹李文。这个人是他一手提拨起来,放到眼皮子底下的,是他几年来培养的少数亲信之一。

这些奏折罗列出的罪名也是大同小异,目无王法,对下属管教不严,胆大妄为,大不敬之罪。这李文虽然德才兼备,但是自视过高,恃才放旷,行事作风也太过刚直,朝中不少人嫌他自命清高。这几条罪名看似模糊,但深究起来每一条都够他喝一壶的。

上奏的这几个人,职位都在一品,平时倒也没有什么交集。但他清楚这些人向来以宫玄名马首是瞻。

皇后受伤,对外是说她替他挡了刺客一剑,连那孩子的事他都咽下,提也没提。这老狐狸绝对是瞒不住的,可他没想到这老狐狸居然要废了他的臂膀。好样的真是好样的。

宫玄名为相十六载,辅佐过先皇,这朝堂上大批人以他马首是瞻,他的话甚至比他这个皇帝的话更有分量。他平时倒也低调,差点忘了他是收起爪子的老狐狸了。这对父女可真谓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木易即墨想起前日在朝上他赏赐古玄名的时候,他说的话。

“臣蒙先皇恩德,理应为皇上分忧。皇后豆蔻之年入宫,侍候皇上与太皇太后,这是宫家的荣耀,此次皇后之举便是报了皇上的恩德,臣实在不应再受奖赏,只是皇后一向体弱,还请皇上念在宫家为皇上鞠躬尽瘁的份上,能好生照料。”

好生照料?以李文相要挟就是为了让朕好生照料你那宝贝女儿?是不是她在出点什么事,你就都算在朕的头上。

念及此

,木易即墨“啪”一声合上奏折,高声道:“来人,去善德宫。”

宫以萱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恍惚间看到床边坐着一人,定眼一看竟然是太皇太后。

宫以萱眉头轻皱,便想起身行礼。

太皇太后见她想起身,赶紧伸手按住了她,急切道:“都伤成这样了,还讲什么虚礼,好好躺着。”

宫以萱请了安道了谢,转头对着素素斥责道,“死丫头,太皇太后来了,为什么不叫醒本宫。”又对太皇太后温和的问道:“皇奶奶来了有多久了?”

素素连忙低头认错。

太皇太后拉着她的手,一脸慈祥,“没有多久,你就不要责怪素素。”又吩咐她,“皇后既然醒了,你就赶紧去把药端来,另去御膳房弄点清淡的食物来给娘娘吃。”

素素应了,“是。”便退出去了。

太皇太后坐在床边细细打量着宫以萱,这脸色还是一片惨白的,倒是精神了许多,眉间死气也去了大半,这条命是捡回来了。

宫以萱边笑着也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这个年逾花甲的老妇人。花白的头发挽着繁复庄重的花式,以华丽的金钗固定,保养甚好的脸上妆容一丝不苟,一派端庄雍容。

记忆中这个太皇太后对她还是很疼爱的。只是由现在的看来,正真的上位者,第一重要的便是权势与脸面,这疼爱中不知有几分真心。

太皇太后眼眶一红,似要滴下泪来,抚着她的脸悲声道:“萱儿啊,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哀家在这宫中几十年,痴男怨女的事更是看的数都数不清。孩子啊,说句难听的,这帝王啊,哪有真情啊。不过都是图个新鲜,那柳如絮也不过是死了,才让皇上心心念念的。男人嘛,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做了这等傻事,又能改变什么呢?萱儿,你是我杨国的皇后,一国之母,是先皇遗诏指定的,不是什么人能随意撼动的。所以以后你就放宽心,时间长着呢,皇上总能发现你的好,终究还是会回到你身边的。”

应景的也红了眼眶,宫以萱掩面哭道,“皇奶奶说的是,萱儿万万不会做那些争强好胜之事了。萱儿就守着自己的本分,为皇上管理好后宫。”

太皇太后拭了拭眼角的泪,面上一片欣慰,慈爱的拍了拍

她的手,“如此便好。你啊,也不要听信那刘御医的话,那个庸医根本就是言过其实,哀家瞧着你精神好着呢。好好调养些时日,必能恢复的。”

说着,看了一眼身边的陶姑姑,“你看萱儿脸色是不是很好。”

陶姑姑赶紧殷勤道,“是啊,娘娘这脸色可真是好多了。太皇太后可是把宫里藏了许多年的名贵药材都搬到娘娘这里了,娘娘你洪福齐天,再加上太皇太后这份疼爱,必能恢复如初的。”

适时的把单子递过去给宫以萱瞧,宫以萱一眼扫去,确实都是千金难求的名贵药材和补品,外加许多金银珠宝绫罗绸缎。

宫以萱面上诚惶诚恐恭敬称谢,心底却冷笑。刘御医是一般的庸医吗。他都说她没有几年好活了,你风轻云淡的一句“必能恢复”,当她是傻子吗。还送那么多东西,安抚吧,可是自己一个空架子皇后,又虚弱成这样,有什么好安抚的。

转念一想,这一世的爹爹,身居丞相之位,在朝堂上颇有威信,这些东西明在安抚自己实际上却是在安抚自己那个位高权重的父亲吧。

太皇太后对她诚惶诚恐的样子很满意。想起皇帝对她说的话,脸色一沉,但随即又温和的笑起来,快得让人眼花。

宫以萱何等敏锐,这一瞬间的变色,早已看在眼中,面上却并不露声色。

太皇太后轻叹一声,语气中带不忍,“萱儿啊,你这一病可累了你父亲。”

配合的大吃一惊,宫以萱慌忙问道:“父亲他怎么了?”眼底却有令人不易察觉的冷芒。

太皇太后一脸凄凄然,“宫丞相便一直孑然一身,身边没有一个照料的人。你进宫之后,一直放心不吓你,一听你受伤昏迷,便也病倒了。”

宫以萱一听,瞬间泪流满面,哀呼,“父亲,都是女儿不孝啊。”

鬼才信呢。那个丞相爹爹精明着呢。逼得你们这么低姿态的来安抚我,这是一个患了病的人该有的精神状态吗。

太皇太后抚上她的肩,安慰道:“你也不要太伤心了,你自己还有伤在身呢。咱们对外都说你这伤是因为替皇上挡了刺客一剑,宫丞相虽然伤心,但一定很欣慰的。看你父女俩感情那么好,哀家心里好酸。你俩应该很长时间没见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