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正文_第202章 断肠书信(1 / 1)

他们藏自己做什么?可是要去威胁他?

洛明月靠着墙伸出双腿,明明想哭却不敢流下眼泪。

她来回**着双腿,欲将所有的不甘、痛苦都释放出去,如此挣扎的压抑释放了许久,她才喘着粗气缓过神来。

想要站起来的洛明月东摸摸西摸摸,竟在一高台上摸到了一个笸箩,笸箩里有针,她不慎被扎了手,她“呀”了一声后,又向内摸了去,终于摸到了一把剪刀。

剪刀在手,洛明月终于安心了些。她还想再爬起,却突然脑袋一沉,昏了过去。

老医师熄灭凝眠草,莫千寻这才走过去抱起了洛明月放回床榻上,他试图将她手中的剪刀拿下来,可洛明月却握得死死的。

“她竟害怕成这样。”看着她稳稳了睡了去,莫千寻才向那医师继续问道:“陆医师,何时才能动手?”

那医师“咳”了一声,“卫王爷,老奴还是想劝一句,这样做值得吗?”

“你且告诉我什么时候才能动手。”总是温润如玉的莫千寻难得竖了眉毛。

老医师知自己劝不得他回头,便伸手三根手指道:“三日之后。”

“三日……”莫千寻低头想了想,“那么我还有三日能看到她。”

“无可救药,简直无可救药啊。”老医师沉默的离开了。

莫千寻却笑了起来,他就这样坐在这里静静的看着她的睡脸,若是没发生这件事情,或许他一辈子都没有这样的一个机会,看着她安然入睡的机会。

三日,还有三日。

次日清晨,洛明月便被一阵极轻的脚步声惊醒,她一打挺坐了起来,举起手中的剪刀。

“谁?别跟我装神弄鬼的!你们昨天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什么治我的眼睛,什么哑巴,都是骗人的!我好话早已说在前头,若你们还苦苦相逼我便自杀于此,反正我生无可恋,早就不想活了!”说罢洛明月将剪子对准自己的心口。

莫千寻心疼又绝望的看着她这副决绝的模样,兀自愣了许久,半晌才慢慢的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一个红眼睛白皮毛的兔子跳啊跳的,跳到了洛明月的脚边。

洛明月被这突然多出来的一个绒球吓得一愣,探出手摸了一摸后问:“是兔子?”

莫千寻依旧没有说话,看着她摸着兔子的手。

“给我个兔子干什么。”洛明月嘴上这么不耐烦的说着,手上却抱起了那兔子,她因看不到,不小心将兔子的屁股朝上抱了起来,那小兔子万分苦恼的蹬了蹬腿。

“也不知这兔子是什么颜色的。”洛明月怅然道。

莫千寻拉起她的手耐心的写下:白。

洛明月猛地将手缩回去,冷笑一声道:“我知道你不是哑巴,你们昨晚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莫千寻微微蹙眉,她听到了?她知道自己是谁了?

“你们想用我去威胁纳兰弘轩对吧?哼,你们找错人了,我不过是他的旧爱,哦不,或许连旧爱都算不上。”

莫千寻听了一颗揪起来的心又放下。

洛明月抱着那兔子,又缩回在墙角,莫千寻静静的望着她,良久。

三日,三日间莫千寻一夜未眠,生怕少看她一眼便会后悔,洛明月在地上玩兔子时,他便默默的将桌椅挪开;洛明月探出胳膊自力更生找水喝时,他便悄悄的将被子推到她的指间。

她心情放松一点的时候,莫千寻会搀扶着她来到小院子里,院中有一颗槐树,莫千寻便看着她抱着那树干一圈又一圈的走。

莫千寻不知道她究竟遇到了什么,但是他知道纳兰弘轩在找她,知道她一定会回到纳兰弘轩的怀抱。

他看着她,她看不到他。

他听着她,她听不到他。

三日一晃而过,被失了迷药的洛明月端坐在榻上,她的对面是她看不到的莫千寻。

老医师燃起一道蓝色火苗,犹豫踌躇了许久才在莫千寻的命令下下了手。

他缓缓闭上眼睛,再也看不到她……

小月,千寻哥哥再也看不到你了,也保护不了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他想……

一把沾满了血的刀子扔入了水盆当中,一切尘埃落定。

两日之后,洛明月头上一圈圈缠着的带子终于被解下,她先是睁开一条缝看了看,只觉得白茫茫得一片很是刺眼。她忙闭住,用力晃了晃脑袋,慢慢的,终于适应了眼前得光,看清了眼前的人。

不知莫千寻是何时离开的,只知当洛明月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只有这么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

“好了?”那老医师拉着脸道:“醒了便走吧。”

洛明月伸出两个巴掌正面反面看了两遍,这才从塌上跳下来,照了照铜镜,啊,几日不见,自己眼睛似乎比之前更美更明亮了。

地上那毛茸茸的一团果真是个小白兔,这间屋子真的是个医馆!洛明月转了一圈,喜极而泣,她小心翼翼的接着自己淌下的泪,透明晶莹的泪。

相对于洛明月的激动,在收拾东西的老医师看起来格外的淡定,洛明月对其深深鞠了一躬道:“医师对明月之恩,有如再造,医师受明月一拜。”

老医师很是不耐烦,“你不用谢我,我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若不是有人甘愿为你牺牲,就算老夫有天大的本事也是回天乏术。你走吧,老夫忙的很。”

洛明月尴尬的站在地上,原来这医师这么厌恶她。

还有,他说的有人愿意为她牺牲是什么意思?

“医师,能否问一句,那个装成哑巴的小哥在哪里?”洛明月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似得问道。

“哼!”老医师胡子一飞,气鼓鼓的走了。

一种怪怪的感觉袭上心头,她拿起镜子又看了看,竟觉得镜中的人又像自己又不像自己,镜子中的那双眼睛看向自己时,就像是他人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

莫非,有人给她换了眼睛?

那个哑巴?

洛明月自己来到后院中,她记得这里有一颗老槐树,当她围着这个槐树转圈时,那个哑巴就在一旁看着,她知道。

她睡觉的时候,他看着自己;玩

兔子的时候,他看着自己;失神的时候,他也看着自己。这些她都知道。

但是她看不到,所以从不将那哑巴当回事。

她慢慢的靠近了那柳树,在树干上发现了一个铜铃铛。风一吹,那铃铛便“叮铃铃”作响。

她好奇的走进了一些,这才发现,那铃铛下还挂着一封信。

洛明月从善如流的打开了它。

“小月,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原谅我没有与你说一句话,我只是怕我一张口你便会哭,便会逃。

永远忘不了五年前的那个雪天,你一身红色斗篷向我走过来的样子,若不是你告诉我挨过了那个冬天一切都会好起来,或许我已经不在这人世了。

舞卿的事,我从来没怪过你,我不理你是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我恨,恨我是楚国皇族,当我的身世揭穿的那一刹那,我便知道我们之间再也不能有交集,甚至连做朋友都不可以。

小月,好遗憾没能再听你唤我一声千寻哥哥,如果有来生,我只想做莫千寻。你一向坚强乐观,相信这一次也不会让我失望。你要记得,只要熬过了这个冬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不要因这双眼睛而愧疚,你给不了我你的心,那我就给你我的眼睛,让你看到我的心好了。

万万珍重,莫千寻。”

铜铃铛依旧在“叮铃铃”的响着,可是洛明月却听不到了。

“千寻哥哥?”两滴晶莹的泪落在那宣纸上,那墨染的字迹,一下子看不清了。

“千寻哥哥!”

活着,死了,有什么区别?活得再久还是要死了的。

睁眼,闭眼,有什么区别?睁得再久还是要闭上的。

更何况,这双眼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洛明月抓着那封信,孤魂野鬼般的走在街上,孤独,不是因为没有人陪伴,孤独是因为心里空了。

而洛明月已经没有心了。

她是想哭一哭的,为什么哭呢?或是为自己所受的委屈哭,或许为自己献出双目的莫千寻哭,但是她忍了忍,还是不哭了。

不要让自己的泪苦了他的眼睛。

山还是那座山,路还是那条路,洛明月一步步踏在这蜿蜒小路上,有一些故事,从这里开始,那么也从这里结束。

寒冬的苍狼上,挂着些许没有融尽的雪,隐隐的带着些白色,洛明月伸出指尖点了点那雪,玩味着那一抹凉意。

身后的山洞,依旧是莫千寻带自己避难过的山洞,山洞前的迎客松依旧舒展着腰肢,不知在等谁。

是在等她吗?

洛明月坐在山崖边,摩挲着那树干,树上上的字清晰可辨:洛明月、北溯渊。

她伸出手指,在那刻痕上一遍又一遍的勾画,直到手指擦出来血,知道那晦暗的字体变了红。

“洛明月,北溯渊……千寻哥哥,你可知月儿宁愿瞎着,也不愿欠你的这份情?让我带着一身愧疚活在这世上,还不如要我死了。”洛明月收回指间,靠在树干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