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明易将将就要把这药给那陈皇灌下,洛明月用手掀起了帷幔道:“晋王爷,你即将得偿所愿,恭喜恭喜。”
纳兰明易喂药的手顿了顿,向她温和一笑,“同喜同喜。”
洛明月闭了闭眼,哀叹了一句,“动手之前,明月想求王爷一件事情,不知王爷可否一听。”
纳兰明易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将药碗放了下去。
“来明月,让本王瞧瞧你还要耍什么花样。”
“哈!”洛明月垂了垂自己动弹不得的腿,“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知道纳兰弘轩大势已去,再跟着他怕是自找苦吃。晋王爷,我想要你事成之后,杀了蒋婵,立我为后。”
纳兰明易以手抚耳,侧头想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杀了蒋婵,立我为后。”洛明月朗朗回道。
纳兰明易浓密纤长的睫毛上下挥了挥,眯起眼睛想了片刻,无限遐想般叹道:“江山,美人……这美人还是他纳兰弘轩的女人,哈哈哈!甚好甚好!”他复又怀着几分赞赏之情看了看洛明月道:“明月果然是个识大体,有眼光,肯决断的好女人,本王应了你。”
洛明月所坐的轮椅前后间晃了一晃,洛明月回眸斥道:“乱动什么?”
那丫头低着头,不言不语。
洛明月嗔了纳兰明易一眼,不放心的说道:“口说无凭,王爷还是给明月立个凭证。若是成事之后王爷赖了我,明月也可以用那凭证寻了王爷你履行诺言啊。”
“好。”纳兰明易笑意深深,亲取了文房四宝出来,大手一挥,竟真的立了个凭证出来。
耳听为虚?眼见总为实了吧!洛明月向身后丫头命道:“去,将王爷写好的凭证拿出来,小心收好。”
她身后的丫头一点点挪步而出,本是两米远的距离,偏偏走了那么久那么久……
接过那纸张的手,在半空中抖了又抖,一步步挪了回去。
洛明月始终噙着一丝暖暖的微笑看着纳兰明易,而纳兰明易也深沉忧郁,却又热气腾腾的望着她,二人似将那小宫女齐齐漠视了去。
凭证到手,洛明月满意的扬了扬下巴,纳兰明易转身去喂陈皇喝下药。
一滴,两滴……一滴滴水珠儿落在了洛明月的背脊,洛明月探出手将身后的丫头掐了掐。
陈皇喝了那汤药,便慢慢悠悠睁开了眼睛,纳兰臻康将他扶起,贴着他耳朵问:“父皇,你最钟意哪位皇子继任皇位?”
陈皇慈祥的笑着,微微抬了抬手道:“当然是传位给晋王纳兰明易了。”
纳兰明易眼中的欲火喷然欲出,“父皇,我们现在就召集文武百官到议政殿起草圣旨好不好?”
“好。”陈皇高声唤道:“摆驾议政殿。”
洛明月身下的轮椅“嘎吱”一响,与陈皇和纳兰明易一并去了。
议政殿离陈皇居住的寝殿隔的并不远,只不过需要经过御花园。洛明月被鹅卵石铺就的石子路颠的摇摇晃晃,心也开始摇
摆起来,眼看这贼人便要得手,难不成真的回天乏术!
原本热热闹闹的御花园中,冷冷清清好似冰窖,走过那恼人的石子路,上了一石拱桥,入了一小花亭,纳兰明易掺着陈皇的手垂了下来,按下陈皇的肩膀,让他坐在了石凳上。
他觑眼向御花园外看着,不知在想些什么。猛然一个回眸,却是恶狠狠的盯住了洛明月。
“明月!站在这里,你猜能看到什么?”他一把将腿软无力的洛明月揪起来,拎着她指着不远处的宫墙问。
“还记得吗?我的母妃,死在那朱墙之后!”
洛明月喉头一紧,她记得,她怎么会不记得。
纳兰明易将她箍在怀中,满眼魅惑之气,“你相信吗?其实我并不恨你,我只恨我的父皇,他既然娶了我母妃,却为何不好好对她!为何要她在后宫中独守宫门,日日伤心!”
“后宫中伤心的女子又岂止是你母妃一人?”洛明月扯着纳兰明易紧箍着自己的手。
纳兰明易一把松开了她,洛明月在地上滚了两滚,这才被那丫头扶了起来,重新坐在那轮椅之上。
一黑影自西向东飞快的窜了过来,纳兰明易见了,也不惊讶,只淡淡问道:“何事?”
黑衣蒙面之人拱手跪道:“启禀王爷,前方探子来报,纳兰弘轩与纳兰臻康领军攻打回陈,现恐要入上京了!”
“入京?”纳兰明易弯腰问:“纳兰弘轩怎的突然攻了回来?他……”
他瞪着一旁的洛明月,挥了挥手接着说道:“集结全部人马!另去将裴将军找来!”
洛明月双手攥住衣裙,来回的揉搓着。纳兰弘轩攻来了!攻来了!
“明月!”纳兰明易走到她身前死死的捏住了她的下巴,“你又淘气了对么?是你通风报信的是吗?”
放松些,放松些!功败垂成在此一举了!
她松开裙子,推开那冰凉的手指,哂笑道:“怎么会是我?是我的话,又干嘛要了你的凭证,做这些画蛇添足的事?”
纳兰明易直起腰,远远的向宫外眺望,没一会,一身穿盔甲的将军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向纳兰明易一拱手道:“王爷唤微臣前来,有何吩咐?”
纳兰明易负手而立,玄色锦衣上的龙张牙舞爪好不威风,他摘下腰间的虎纹玉佩,递在裴将军手中,“将此物交于护国公,告诉他,计划有变,提前出手。”
裴将军紧握住那虎纹玉佩,颌首道:“是!”
“裴将军且等等。”洛明月身后的丫头从腰间取了个药丸吞了下去,走下石阶,定在那裴将军身前。
“你是?”裴将军很是不解。
蒋婵将那虎纹玉佩从他手中抽出,回身望向同样盯着她看的纳兰明易。
两行泪从她眼中溢出,一点点,一丝丝,将她的真面目冲刷了出来。
“蝉儿?”
“大小姐!”
那二人皆是惊了惊。
蒋婵清丽脱俗的面庞上,荡起层层苦笑
,她举着那虎纹玉佩道:“裴将军,今日绝不得出兵助纣为虐,我的命令,便是我爹的命令,你若违命,军法处置!”话闭,她将其父亲亲手送给她的,她戴了十八年的,视作珍宝的虎纹玉佩,摔在了地上。
玉碎人亡,心亦凉。
“蝉儿?”纳兰明易推开洛明月,扑到蒋婵身前问:“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你心里有数!”蒋婵自袖中滑出一冰棱锥,像纳兰明易刺了去。
纳兰明易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悲痛欲绝,“为什么你们都要背叛我?蝉儿,我以为你懂我,知我……”说罢拉着她的手,停在了自己的胸口道,“我爱的人不信我,我信的人不爱我,那我还争什么夺什么?虎纹玉佩碎了,明易的心也碎了,好……纳兰弘轩大军压境,左右都是一死,不如死在蝉儿你的手上……”
下手啊!下手啊!洛明月探出大半个身子,蒋婵啊蒋婵,你可不能再被他蒙骗了去。
可惜陷在爱情中的女子,都是傻的。
蒋婵含泪看着他,一边摇头,一边喊着“不”,她眼中尽是不舍,尽是不甘,尽是无力的坠落……
纳兰明易举在自己胸前的手腕一转,那本对着自己胸口的冰棱锥便对着蒋婵的心口扎了下去。
蒋婵喊着“不”字的唇颤了一颤,吐了一丝血水出来。
那冰棱锥见血即化,难寻踪迹。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消失在自己胸前的冰棱锥,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挂着笑容的面庞,难以置信的感受着这锥心之痛!
“明……易?”她最后唤出了两个字。
“你既然不懂我。”纳兰明易伸手推了她的肩膀道:“留你又有何用。”
蒋婵!洛明月重重的拍在身下的轮椅上,震下了那张写了纳兰明易杀妻之诺的宣纸。
“蒋婵……纳兰明易!你这个疯子!她是你的妻!”洛明月嘶吼道。
纳兰明易不解的向她道:“明月!怎的你也这般糊涂?我已经完成了对你的承诺!不是吗?你应该高兴才对!”他将那碎了的虎纹玉佩放到愣在了一旁的裴将军手里,“没事,碎了也能用,裴将军深明大义,定不会以自己妻儿的性命开玩笑,小小妇人不懂事,你可不能。叛军快到了,快去吧!”
裴将军“咳”了一声,道道血红从他紧攥着那碎玉的手中流了下来。
数十影卫从天而降,围住了洛明月和陈皇所在的花亭,一矮小侏儒滚进来拱手道:“王爷,属下护驾来迟。”
静谧的御花园内,似有喊杀之声传了进来,伏在轮椅上的洛明月撑起身子探了探,是他来了吗?是吗?
一道玄色身影挡住了自己的目光,随即便是一个巴掌打了下来。
洛明月被打的耳畔“嗡嗡”作响,半晌,亦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你又骗了我是吗?听到叛军攻来的声音,开心吗?”纳兰明易扯着洛明月的头发,“本王就暂且留你一条命,让你在此高处看着纳兰弘轩怎么死在我的手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