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宁被点名,立即双膝着地,跪下叩首,平静说道:“皇上圣明,臣女身份低微,片面之词难以服众,臣女不敢恳请皇上彻查此事,可必须说的是,臣女与父亲置气,彻夜未归是事实,但绝无与人私通之事。”
沈晏宁这话说的很有分寸,很符合她的身份,但也很巧妙的抓住皇帝的微妙心理,说是不敢让皇帝彻查,但她笃定,皇帝一定会彻查此事,还她清白。
大殿之中,精明的人都看得分明,均暗自夸赞沈晏宁的聪明。
简短的几句话,不仅交代清楚事情始末,更是隐隐在告诉皇帝,是非曲直,自有人能明白,查不查,你看着办。
就连太子妃此时也不得不对沈晏宁侧目,不得不刮目相看,她之前,是真的小瞧了这个小女孩,廖芳跟她比,简直是小丑小嫩崽儿!
其实关于此事,皇帝原本的打算是由太后来问清楚事情因果,并处理掉。他只是旁听,做个看倌就好。
可他没有想到沈晏宁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聪明,估计是看出他有袖手旁观之意,才会说出那番话,这弄得他不去彻查此事,反倒有点……说不过去。
想想潇月,他不由暗自深深的叹口气。
皇帝看一眼太后,后者朝他微微点头,他便知道太后的意思了。
皇帝开口承诺道:“朕会彻查此事,你先起来。”
“臣女沈氏,叩谢皇恩。”沈晏宁听到他的保证,却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喜,依旧平静处之。
皇帝对她宠辱不惊的态度,很是欣慰。
他看一眼跪在地上的廖芳,问道:“太子良娣廖氏,你既说沈氏与人私通是事实,你可有证据?!”
廖芳脑子有点晕,长时间趴在地上,又没人理她,她差点睡过去了。
皇帝问话半天,她都没动静,旁边的太子妃气得快吐血了,只手伸过去,在她的大腿上狠狠的拧一把。
廖芳惊醒,痛呼一声:“干嘛掐我!”
“……”众人无语,脸上都跟上了调色盘似的,变幻莫测。
尤其是皇帝,脸色难看到
极致,难不成刚才他问话,这女人竟然是睡着的?!
皇帝狠狠剜一眼头发花白的廖大学士,后者除了无地自容之外,吓得腿软,颤抖着年迈的身子,差点站不稳。
太子妃低声的将皇帝问话的意思告诉廖芳,后者这才明白这么回事。
廖芳暗自揉了揉掐疼的位置,结结巴巴说道:“臣妾……臣妾没有证据,臣妾也是听人说的……”
“是何人?!那人可是亲眼所见?!”皇帝恼怒,口气不善之下,自然带着雷霆威慑之力,震慑全场。
“臣妾……这个……”廖芳结巴,看得一旁的太子妃又气又急,恨不能替她说话,但她只能陪着跪着,根本轮不到她开口。
“说!说不清楚,就将你扣押问罪!”皇帝有点火大,这个女人让她说的时候结结巴巴,不该她说的时候,倒是口齿伶俐!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臣妾说……”廖芳果然被吓到了,忙哆嗦着不停的叩头。
边叩头边说道:“臣妾是听丞相府的梁夫人和……戚北候府的二夫人,她们说的,她们说有人亲眼看见……臣妾这才相信的。”
“传梁丞相夫人,戚北候府二夫人!”皇帝二话不说,让身边的内侍公公去把人带过来,当庭对峙!
沈钧蹙眉,这些天他忙于外事,对于外间谣言虽有耳闻,但他无暇顾及。
真的没有想到,此事的事态会发展到如此严重的地步,竟然牵扯到这么多朝廷重臣的家眷,这……一旦树敌,以后在朝堂之上将要更加小心翼翼才行!
很快,两位穿着打扮相当贵气的夫人带到。
丞相夫人梁海氏见惯了风浪,自然一派镇定。
再说,妇人长舌,乱嚼几句这太正常了,她不过是随波逐流的谣言传播者,法不责众,这点她十分清楚。
因为她儿子的事情,她感念太子的一点恩情,跟太子党的夫人们玩在一起,相互之间说些八卦,这很正常。
至于,她知道的,传言是从魏国公夫人那里得来的这件事,根本不需要她亲自动口,就已经有人禀告皇帝了
。
戚北候府二夫人,是戚北候第二个儿子的正妻,此次因她的丈夫参与太子一行的狩猎,她才随行跟随,到底是年轻了些,皇帝才一开口问,她便倒豆子似的,把知道的全说了。
她供出魏国公夫人。
魏国公夫人很快也被带上大殿对质,她倒也没有推托。
当皇帝问她是从何处得知谣言之时,她照实回答,说是有人匿名写信给她,她并不知道这封信从何而来,但信中说,此事千真万确,是忠烈将军府里的人自己传出来的!
皇帝问她信在何处,她只道:“看完就烧了。”
这也很正常,一封莫名其妙的信,也不知道真假,为防止惹祸,定然是看完就烧,不能留下把柄。
皇帝怒责她身为正二品诰命夫人,竟然信口雌黄,不顾身份和地位,不辨是非,恶意中伤她人!
魏国公夫人倒是冷静,面对皇帝的责难,不卑不亢,据实相告。
她道:“臣妇收到信后并未随意传播,直到听坊间传言与信中内容一致,这才在众人闲聊之时,插嘴两句。臣妇有罪,因臣妇之女被沈氏所害,伤及容貌,臣妇心生不忿,讨厌她,这才跟着众人闲话几句,还请皇上责罚!”
魏国公夫人倒是勇于承认了错误,可她说道最后,竟然将线索掐断了。
如此,最初传言恶意中伤沈晏宁的人找不到,且,她说的初时流言是从将军府流传出去的,那么此事就变成将军府的家事,皇帝过多干预,就有点……说不过去。
于是,情形转了又转。
原本在一旁看戏看得很欢喜的沈晏姝,在听到魏国公夫人说的话的时候,稍稍惊了一下,有点如坐针毡。
她虽然不知道是谁写信告诉魏国公夫人,但她也曾让身边的人散播过谣言的,如果皇帝真的动怒彻查,她会不会被揪出来……
沈钧皱着浓眉,面沉如水,也不知道此时此刻究竟在想什么。
沈晏宁依旧淡定漠然,仿佛此事跟她没太大关系,她就是来旁听一下的样子,依然挺直背脊,站在大殿上,不吭不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