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的房间可真华美,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这么漂亮的物件。”桃丫一双大眼睛打量房间四周,只觉得眼睛不够用,看不过来这么多好东西,张着嘴吧发出赞叹。
沈晏宁偷偷用袖子压了压眼角,淡笑道:“今儿是第一次,让你这般放肆,以后可不能这么没规没距的说话,这府里看上去样样华贵美丽,却都淬了毒,凡事都得小心谨慎行事,知道了吗?”
“是,奴婢谨记。”桃丫有模有样的行礼回应。
沈晏宁淡笑说道:“跟我去一趟厨房,我要去见一位重要的人。”
桃丫心里嘀咕着:什么重要的人会出现在厨房那样的脏乱地方?
不待她们出来,门口处传来两个丫鬟的说话声:“奴婢香芹(奴婢香篱)是派过来服侍大小姐的,可以进来么?”
沈晏宁来到门口,看院子里规规矩矩的两个小丫头,唇角勾起一丝浅笑,道:“姨娘倒是有心,既然来了,就在这院子里伺候吧。”又指着桃丫道:“这是我带回来的丫鬟桃丫,按府里的规矩,以后改名为香桃,以后都是我的丫鬟,若都尽心伺候,少不了你们的赏赐。”
两名丫鬟以及桃丫都福身:“是。”
沈晏宁吩咐一声,便带着香桃(也就是之前的桃丫)去到厨房。
刚用过晚膳,大厨房还有很多后续事没有收拾完,依旧灯火通明。
沈晏宁带着人去到厨房的时候,琴姨正蹲在水井旁边洗着一大盆碗碟,穿着粗布麻衫,围着围裙,一头青丝略有灰白,用一块蓝布白花的手绢裹着,娇小的身子前倾弯曲,素白的双手正在浆洗瓷白的碗碟。
沈晏宁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眼眶红了又红,将涌现的泪水逼退,正要上前,就见厨房的管事麽麽跑过来见礼:“哎呀!大小姐怎么才一回来就跑来厨房这么脏污的地方?有什么事吩咐一声就是了,何须亲自过来。”
正在洗碗的琴姨听到声音,放下手中活计,抬头看过来,消瘦灰白的脸上有一丝惊讶,转瞬便恢复平静。
沈晏宁控制好情绪,淡淡说道:“张麽麽,听说我不在府里的这一个月,有人背地里欺负我母亲的陪嫁琴姨,便过来看看
,没想到竟真有此事,敢问琴姨是犯了什么错被罚到厨房?”
张麽麽面有尴尬之色,圆滚滚的脸上堆着笑,道:“大小姐,这老奴就不太清楚,只是如夫人吩咐以后琴麽麽就在这厨房打杂,我才让她去洗碗的。”
“那好,我现在就把人带走。”沈晏宁心知肚明,也懒得再看她一眼,直接走过去。
张麽麽亦步亦趋的跟着道:“小姐要人,当然可以,只是还是要问过夫人才行,否则老奴这……这不好交代。”
“交代?!”沈晏宁眯了眯眼,冷声喝斥道:“张麽麽是府里的老人了,这府里谁是主谁是仆你当分得清,琴姨怎么说都是我母亲的陪嫁!”
“这……”张麽麽斜眼偷瞄一眼沈晏宁,被她的气势所摄,倒也不敢说什么。
沈晏宁冷哼道:“行了,我知道如今如夫人掌管府中中馈,这事明天我会跟她说。”
“那,如此老奴谢过大小姐体恤。”张麽麽福身退下。
“琴姨……”沈晏宁走到琴姨身边轻唤她,语带哽咽,并亲手弯腰扶她起身。
琴姨将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这才扶着酸麻的膝盖站起来,身形微晃,若不是沈晏宁扶着她,她险些晕倒。
“小小姐……终于回来了,回来就好。”琴姨只比她母亲大三岁,如今瘦的脱了形,看上去犹如老妪,可见这一个月没少受折磨。
“对不起,琴姨,是我不好,才会连累的你也在府里受苦。”沈晏宁哽咽出声,想起昔日母亲还在时,想到自小琴姨的疼爱,心痛得揪起来。
“我本就是做下人的,这都没什么,只要小小姐好好的就好。”琴姨温柔含笑,目中慈爱自是不必言说。
“我很好,在宁儿心里,琴姨才不是下人,是亲人,所以,从今往后你也要好好的。”沈晏宁抹掉眼角的泪珠,还像小时候一样,重重点头说道。
不管是前世今生,在这个府里,除了父亲母亲,就只有琴姨是真的心疼她,从小到大,母亲教习武术,有时候对她要求特别严格,都是琴姨护着她帮衬着说好话,让她休息再练。
母亲总是笑着打趣:琴姨才是她亲娘!
“好
好……这次出府吃了不少苦头吧,再不要跟老爷拧着来,否则又得挨罚……”琴姨偷偷擦了擦眼角,叹气道:“自从小姐过世,这府里……小小姐再不能瞎胡闹了啊!”
“嗯。”沈晏宁牵着琴姨的手,慢慢往畅宁园走,边走边说道:“琴姨不要总叫我小小姐,还跟以前母亲在的时候一样,叫我宁儿。”
“今时不同往日,再说你现在也大了,再如同小时候那般,不合规矩。”琴姨见沈晏宁要辩驳,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制止道:“琴姨知道你心里孝顺就行了。你将我接出厨房,万一如夫人那边……”
“琴姨不用担心,宁儿经此一事,知道以后该怎么在府里行事,至于她,这一时半刻要在我面前扮慈母装样子,这点小事,她不会不允的,我自有分寸。”沈晏宁捏了捏她冰凉粗糙的手指尖,沉声保证。
香桃一直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看得心里一番感动,小姐是千金贵女,一点架子都没有,对她认为好的人真是太亲切了!
次日,沈晏宁一早起来,就带着琴姨和香桃去给老夫人请安,一来是要说说琴姨的事情,二来带香桃到处走走,尽快熟悉将军府的一切人事及常务。香芹和香篱则负责看守院子。
老夫人唐氏住的宁康园挨着佛堂,母亲和父亲心生嫌隙之后呆的最多的地方便是佛堂,沈晏宁先是去佛堂给母亲上了一炷香,再去往老夫人住处走。
老夫人虽说在府中不管事,但她一向不喜欢母亲,连带着也不喜欢沈晏宁,估计昨天晚上的晚宴也是因着沈晏宁被父亲接回府而心里不痛快,才不出席的吧。
上一世,因父亲要抬姨娘老夫人没有出面阻止,她一直觉得是老夫人因亲戚关系偏宠大姨娘,心里对老夫人有些怨怼,耿耿于怀,导致她不愿意亲近老夫人。
后来又因为她听信沈晏姝的挑拨和陷害,惹了老夫人不快,彻底在老夫人面前失了宠。以致于再后来她请愿代替公主出嫁别国,老夫人也没出面阻止,连询问缘由都没有,大有任她自己做主自生自灭的意思。
沈晏宁微微勾起唇角,自嘲一笑,看着天边绯红掺金色的晨曦,抬手拂过额前细密的薄汗,慢慢走过荷花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