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根钉子封住心脏,阻断气血运输。第二根钉子刺入百会穴,封闭天门,阻断气运交感。
许七安的气血和气机同时阻断,一身修为被封。
最致命的是,这些刻满佛文的金色钉子,似乎对神殊有特殊伤害,两根钉子入体,神殊便没了声息。
他被封印了。
毫无征兆,不管是许七安还是神殊,面对白衣术士的偷袭,两人都没有收到危险预警。
虽然重伤在身,各方面状态下滑,对于他们现在的修为来说,这简直荒谬。
但白衣术士就是做到的。
白衣术士指尖夹着剩下的七根钉子,没有急着动手,而是望向了观星楼方面,望向了八卦台上的萨伦阿古和监正。
白衣术士轻笑一声:“佛门的无色珠,确实好用,没有它,我还真没把握无声无息的传送到你面前,不被你和魔僧发现。。
“为了对付他,佛门下了血本。”
他的掌心里,是一颗化作齑粉的佛珠。
他,他是初代监正........萨伦阿古也在京城,加上当代监正,祖孙三代就齐了........许七安一颗心缓缓沉了下去。
所有的馈赠,都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
现在,收债的人来了。
两枚钉子入体,气血阻滞,气机凝固,手脚难以动弹。
除了还能思考,他什么都做不了。
许七安眼球不停转动,只见观星楼顶,原本已经散去的天空,忽然阴云密布,一道道粗壮的闪电劈下,一道道清光肆虐纵横。
白衣术士收回目光,看一眼许七安,道:
“京城是他的地盘,但萨伦阿古好歹活了数千年,底蕴深厚,竭尽全力的话,挡住他不难。洛玉衡那边有地宗道首拦着。
“能救你的人,只有赵守一个。不过?三品的大儒?差了点。”
这位白衣术士面孔模糊,仿佛打了一层马赛克?让许七安无法看清他的真容?但听语气,悠闲平静?透着一切尽在掌控的底气。
镇国剑,快救我........许七安心里狂呼。
镇国剑嗡嗡震动?透出无穷剑意。
但白衣术士随手一抹?黄铜剑便安静下来,镇国剑被短暂封印。
“绝世神兵受六百年气运洗礼,对普通体系的高品来说,这是大杀器。但对把弄气运?擅长炼器和阵法的术士?毫无威胁。”白衣术士语气平静。
说着,他又从许七安手里接过儒圣刻刀,刻刀震颤,清光从他指尖溢散,却不能伤他分毫。
不多时?儒圣刻刀也平静下来,短暂的封印。
“这刻刀啊?还是得在儒家手里,才能发挥它真正的威力。不然?任何绝世神兵,没有主人的加持?就如同浮水流萍?无法一直使用?每次耗尽力量,便需温养一阵子。这是术士才懂的小知识,你多学学。”
他不疾不徐的说着,说的许七安脸色发白,内心焦虑万分。
咻!
这时,无匹的刀光逆空而起,斩向白衣术士。
他顺手一捞,把太平刀握在手里,略有失望的摇头:“神兵一旦择主,便只认主人,对旁人来说,用处就不大了。”
白衣术士掌心清光亮起,层层加持在太平刀上,很快,鸣颤的刀身安稳下来,太平刀也被封印了。
随手一丢,太平刀落在坍塌成废墟的城门口。
钉在地上。
“还有什么手段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就要带你走了。”白衣术士道。
这时候,许七安发现自己可以说话了,他试探道:“我身上的气运,是你藏的?”
白衣术士不答,单手按住他的肩膀,身形一闪,传送离开。
许七安眼前一花,景物模糊,下一秒,他发现自己身处郊外,左边是连绵的荒田,右边小湖,远处山峦如聚。
这里是哪
术士的传送半点不讲道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地。
“此地禁止传送!”
醇厚低沉的声音里,一道人影在前方凸显出来,头戴亚圣儒冠,身穿旧儒衫,原本疏于打扮的头发,现在规规矩矩的束在儒冠里。
院长赵守!
“禁止肢体接触。”
他语气平静,但说出去的话,蕴含着让人无法抗拒的法则。
一道清光强行分开了白衣术士和许七安。
靠着亚圣儒冠,赵守把自身位格,强行提升到二品。
分开白衣术士后,他袖子一挥:“退去一百里。”
面容模糊的白衣术士当即消失不见。
“得,得救了?不是说好不能传送吗?儒家果然是大流氓.........”
许七安如释重负,险些扑到赵守怀里喊爸爸。
但下一刻,许七安看见白衣术士出现在自己身侧,笑道:
“没错,你身上的气运,是我植入你体内的,目的是瞒过监正。”
许七安愣了一下:“你怎么回来的?”
白衣术士笑道:“走回来的。”
说话间,许七安脚下亮起一道八卦阵,白衣术士脚下恰好是踩着风门。
?许七安茫然看着他,心再次沉了下去。
赵守面不改色,悠然道:“画地为牢!”
一道清光从天而降,将方圆数十里土地笼罩,与外界彻底隔绝,牢笼中是一个世界,牢笼外是另一个世界。
他在拖延时间,等待监正的到来。
白衣术士笑道:“那就陪你玩玩。”
他一脚踏下,一道道阵纹凭空而生,将赵守笼罩在内。
这些阵法各不相同,有交织雷光的,有蒙蒙雾气缭绕的,有锐气纵横的,有火焰熊熊的,却又完美的融合成一个阵法。
它们同时出现在赵守脚下,合力绞杀。
赵守头顶的儒冠降下清光,浩然之气护体,他抬起手指,在虚空刻画一道佛文。
佛文融入他的身体,霎时间,一点金漆绽放,金刚神功护持。
浩然之气和金刚神功将他护的严严实实。
对于儒家高品强者来说,只要我见过,我就能白嫖。
这一波,赵守白嫖的是许七安的金刚不败。
接着,赵守模仿白衣术士,一脚踏下,层层阵纹自他身下诞生,迅速扩散,要把白衣术士囊括在内。
但白衣术士仅是挥袖,便将赵守施展出的阵法扫荡一空。
以阵法对付术士,怎么可能起效?
白衣术士有条不紊的摘下腰间香囊,霎时间,一件件法器不要钱似的飞出。
一架架火炮排列,一张张床弩落地,一把把法器火铳、军弩浮空,它们的准心,齐齐瞄准赵守。
一件件削铁如泥的刀剑破空游走。
此外,还有其他效果稀奇古怪的法器,比如做束缚之用的绳索,比如震慑元神的青铜镜,比如做封印之用的青铜大钟
真特么的花里胡哨啊,相比起来,武夫只能用粗鄙形容.........目睹儒家高品和术士高品的战斗,许七安油然而生感慨。
在火炮轰鸣声中,白衣术士捏起一枚钉子,刺入许七安的丹田。
许七安小腹剧痛,冷汗淋漓,强忍着疼痛,说道:
“为什么要把气运给我?”
白衣术士没有回答,再次捏起一枚钉子。
许七安心里一凛,下意识的想要后退,但身体无法动弹,“税银案是你一手主导,目的是以一种“合理”的方式,把我弄出京城?”
白衣术士笑道:“你猜的没错。”
“但我猜不到,为什么要以税银案为由带我出京城,以你的手段和能力,就算京城有监正坐镇,你同样能把我带出京城。”
许七安盯着他,试图看穿那层“马赛克”,观察他的表情。
白衣术士摸了摸他的头,声音温和,像是长辈在和晚辈说话:
“你不是大奉断案奇才嘛,给了你这么长的时间,你都没查出来?”
我查你妈了个巴子........许七安险些爆粗口,他忍住了,努力拖延时间,道:“云州时,是你在帮我吧?”
“嗯!”
白衣术士言简意赅的回复。
“你帮我,不是因为给我馈赠,而是因为云州就是许州,是你们这一脉的大本营,对吗?”
许七安语不惊人死不休。
“倒也不笨。”
白衣术士语气依旧平静,捏着钉子,刺入了许七安的胸部上丹田,道:“怎么猜出来的?”
许七安脸色一白,额头沁出大量的汗珠,他语气略有虚弱:
“因为云州的地理位置实在太好了,它背靠大海,即使你们起事失败,也能乘船远走海外。而为什么是云州,不是其他临海的州?因为云州物产丰富,论产粮,仅次于被誉为“大奉粮仓”的豫州和漳州。
“论铁矿、药材等山中瑰宝,云州仅次于南疆十万大山。兼之当地匪患横行,是你们屯兵养兵最好的掩护。
“巫神教也看中了这个地方,所有这些年一直在暗中谋划。扶植山匪,勾结齐党,输送军需。这触犯到了你的利益。
“于是你借魏公之手,借我之手,将巫神教拔除。这样既不会暴露你们,又能清扫掉巫神教的势力。
“以上,如果我猜的都对,那么云州都指挥使杨川南,其实是你们的人吧。”
白衣术士轻轻鼓掌,看不清脸,但笑意满满:“都猜中了,你还猜到了什么,不妨说出来,我给你拖延时间的机会。”
“可惜我醒悟的太晚了。”许七安摇头苦笑。
当日之所以能迅速锁定云州布政使宋长辅是幕后真凶,全是因为捉拿住了瘸子梁有平,而梁有平是白衣术士送来的。
而梁有平.......是李妙真的好友,云州都指挥使杨川南揪出来的。
云州这个地方很怪,明明很富饶,却匪患横行,百姓生活困苦。别说是许七安,当日,连朱广孝都直呼不合理。
在剑州召出姬谦魂魄,问灵之后,许七安就一直在想,许州到底在哪里。
当时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想明白,知道后来他查清了一切,才恍然大悟。
“当初在云州,为什么没有抽我的气运?”
“你不是看到了吗。”白衣术士扬起手里的钉子,道:
“桑泊底下的封印物在你体内,想抽出你体内的气运,我必须要面对他。
“这位魔僧不是一般人物,即使是我,也无法封印他。于是我去了趟西域,把神殊在你体内的消息告诉佛门。
“他们很痛快的就把至宝封魔钉借给我了。”
难怪他能轻易破了我的金刚神功,轻易把神殊封印,果然,只有和尚才能对付和尚..........许七安以吐槽的方式缓解心里的绝望,道:
“为什么早不借,晚不借,偏要等到这时候?”
白衣术士语气里带着悠然和笑意:“当然是等魏渊战死,你龙脉散去,等你杀贞德。”
许七安眯了眯眼:“你怎么知道元景是贞德?”
白衣术士反问:“你猜。”
不等许七安说话,他继续道:“魏渊不死,何止巫神教寝食难安,我也寝食难安。大奉军神不死,谁敢起事?现在龙脉已散,中原必将大乱,这个时候,才是起事的绝佳机会。
“也是我拿回气运的最好时机。”
说话间,又一根金色钉子,刺入许七安的大锥。
许七安闷哼一声,险些昏厥过去,体内五根钉子产生了共鸣,侵蚀着他的生机,进一步封印他的修为,也进一步封印了神殊。
他现在状态很糟糕,杀完贞德,两次玉碎,本身就处在重伤状态。
如今又被初代监正以封魔钉刺入身躯,他罕见的,有了前世熬夜通宵后的虚弱,随时都会猝死的那种虚弱。
“当年,你是怎么逃过武宗皇帝、佛门菩萨以及当代监正的围杀?”许七安没有忘记拖延时间的初衷。
白衣术士看了一眼远处的赵守,再次打开香囊,召出一件件法器,不要钱似的顶级法器呼啸而出,补充了“兵力”。
同时,他再次跺脚,扩散出一座座可以借用天地之力的阵法,将招手囊括在内。
院长赵守本身就是三品大圆满,又有亚圣儒冠加持,不会比二品弱了..........不愧是初代监正,恐怕距离一品,只差一线........许七安又绝望起来了。
再次牵制住赵守,白衣术士一边捏起钉子,灌入清光,一边说道:
“想杀一品,哪有那么容易?”
第六根钉子,插入后腰的命门穴。
“他还在反抗,不愧是让佛门都头疼得魔僧。等彻底封印了他,我便布阵取回气运。到时候,你可能会死。”
“我气运加身,你害我性命,不怕遭气运反噬?”
许七安脸色苍白,并不是害怕,而是虚弱。
“监正不敢动贞德,是因为他是大奉的监正。五百年前,他正是依靠这一脉皇族成的一品。杀皇帝,相当于自毁根基。你身上的气运同样来自这一脉。
“我杀你,不会自毁根基,只需要承受的反噬,而且,因为某些原因,这个反噬,甚至比寻常高品对付你,还要更轻。”
白衣术士笑道。
“某些原因是什么原因,与你当年把气运藏在我身上有关?”许七安眯着眼。
白衣术士答非所问的说道:“你知道监正当年为何背叛我?我又为何从一品跌至二品?”
许七安摇头。
白衣术士道:“你如果知道术士体系的一品和二品叫什么,很多事,你就能自己想明白了。”
第七枚钉子,刺入许七安的中枢穴。
血水和汗水混合,染红了褴褛的青衫,他沉默了一下,点头:
“我确实很好奇监正当年弑师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