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小姐好漂亮,简直是天上掉下的仙女儿呀!”
单大良看到温雅走进来时,有片刻的失神,然后才惊叹出声,赞美之情溢于言表。
徐海生居中介绍道:“这位是山海投资的单老总,这位是温雅小姐。”
温雅礼貌地浅浅一笑,和他握了握手,说:“单总,久仰大名。”
徐海生笑道:“温小姐,单总正在做一票买卖,也许你们能谈一谈。来来,大家坐下说。”
三个人坐下来,开始边吃边谈。温雅端得起身架,却也放得下姿态,她和两人巧笑嫣然的说话,举手投足间便把场面搞的融洽起来,至于她的事情,却不急着讨问。
昨天,她去见了徐海生,希望能跟他合作,或者投到他的门下,徐海生何等老谋深算,一番交谈,便不经意地套了她的底儿,掌握了她急于翻本的心态。这可真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他正愁手头的余货想抛都抛不出去呢。
老徐手上还有大约一个亿的资金套牢在走势疲弱的钢铁股上。现在,有了解决办法了,一个最古老也最有效的办法,找替死鬼。
温雅是最好人选,第一,因为她有钱,而且她以往的信誉极好,她有3:1的透支权力,她手上有三千万的资金,三比一的透支权,几乎正好是他们需要套现的资金总量。
第二,她刚刚赔了,赔得极惨,回本的愿望极其强烈,否则,在大盘正绵绵下跌的当口,告诉她一支消息股,她也不敢进去,而输红了眼的赌徒却敢冒险。
徐海生没有露出迫切的表现,也没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不过答应给温雅介绍一位大老板,说此人正在做一张票,也许可以分她一杯羹。
单大良其实和老徐是合伙人,席间,温雅讨教一些问题,老单对答如流,尽显一位胸有成足的机构老总应有的风范,徐海生不失时机地介绍一些单大良做票成功的例子,听得温雅大为折服,对单大良越来越信服。
“温雅一个年轻女人,原本赤条条一无所有,如今坐拥数千万资产,还不是靠男人得来的?如今,就让她把这一切还给男人,再赤条条一丝不挂地离开股市吧。”
眼看温雅渐渐上钩,徐海生不禁心头暗笑。
“那么依单总所见,我应该什么时候入市呢?”温雅问道。
单大良叹了口气:“说实话,现在的盘面,我不看好啊,依我之见,等大盘反转,恐怕还得很久。不过,也不会这么一路急跌了,我想……有题材的个股还是有机会的。”
“那你看,哪只个股近日有戏?”
徐海生连忙良言相劝:“温小姐,手上只要有钱,就永远都有机会,我是不建议你现象就大举入场啊。稳妥起见,如果有哪个大机构想做票,你帮着锁锁仓,赚得少点,但是风险也小。”
“是这个理儿”,单大良掸掸烟灰,眯起眼笑,眼神琢磨不定,就象看着利爪下的一只小绵羊儿。
“温小姐,我看你还是帮着锁锁仓算了,再说,你那几千万的钱,呵呵,在运作一只股票的时候,不过是九牛一毛,你想合作……恕我直言,这点资金量还不够。”
温雅是跟过大庄家大老板的,知道他们炒票都是几个大财团合作,进出动辄数亿资金,单大良并没说谎,便点头一叹,半嗔半嗲地道:“说的也是,如今行情不好,帮人锁锁仓,赚点小钱也好。单总可有什么好机会吗,可得帮小妹一把。”
“呵呵,机会嘛,倒是有一个……”,单大良目光闪烁着,开始抛出他的诱饵,徐海生摇着酒杯,眼神直入杯底,沉醉地看着那血一样红的光影……
※※※
“张总,你是聪明人,悟性很高,我见过很多年轻人,却都没有你这样的远见,难得啊,坚持下去,你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我们赢胜集团愿意与你这样的人建立长期合作伙伴关系。”
赢胜投资公司老总靳在笑说道:“至于搬来上海,我觉得你倒不必着急……,现如今是网络时代,在全球任何一个地方,只要你愿意,你就是上海这个经济中心的参予者。”
他坐在35层大厦的办公室里,向落地窗外微微一挥手,淡然笑道:“就算在这里,又有多少人只是碌碌无为的在命运的车轮下匆匆而过?它的核心零件,未必一定要安在这儿,只要你是大脑,不管距四肢有多远,一样指挥它的行动。”
张胜微笑着说:“我这次来,主要目的就是能与靳总会唔,迁至上海暂时只是一个想法。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多谢靳总的支持、合作与指教,我想,这两天的会唔,一定会令我有极大的进步!”
张胜返回L省城时,是12月10日星期五。温雅已经看了两天的盘,单大良透露了正在运作的那只钢铁股后,她并没有马上进货。虽说她一直依赖于一些优势男人的帮助,其实自己并不擅于炒股,毕竟见多识广了,她也担心会被人坑掉。
老单说他们与人合作都在炒作一只钢铁股,可以让温雅替他们锁仓3000万,待拉升一倍之后,再公布重大重组消息,然后借利好拉升出货,待跌至涨幅80%时,再由温雅出货。
因为是头一回合作,彼此还缺乏信任度,所以老单先付给她10%的保证金,也就是300万,如果她进货时跌幅达到10%,就有权先行斩仓,这样她也不赔。有了这个保证,对方的诚意已经十分明显了,所以温雅十分感激。
这几天,大盘仍在下跌,单总告诉温雅的那只钢铁股却很坚挺,一直拒绝下调,时不时的还会翻出红色,虽然涨幅不大,却能看出确有主力机构资金在里面运作,温雅心里渐渐有了数。
今天周五,她不想再等了,因为与对方约好的是前天就开始进货,如果对方现在就发动行情,她再次踏空的话,那是谁也怨不到。
温雅开始进货了,资金的异常波动立即被徐海生察觉,他没有急着出货,而是安排人边抛边进,大单抛,小单进,股价掉多了就买几票再拉回来,好象蹓鱼一样,不但出了货,而且一直保证盘面是翻红的,出得非常巧妙。
当天收盘,这只股还是红盘,而且收盘价非常吉利,11.88元。
周六的各种证券类报纸大多提到了这只钢铁股,换手率、股价的波动、成交量,分析大多认为有庄家在炒作,该股值得重点关注。
周一一开盘,看到报纸的一些散户便开始进货,温雅着急了,加大了扫货力度。她的三千万在周五就已经全部用光了,但是她很贪,和对方约定的是锁仓三千万,她仍按照以前跟着自己的大老板炒作时的方式透支吃货,按照3:1的比例,这一天她吃进了4000万的存货,当天这只钢铁股再度进入涨幅榜、换手率、成交量三个榜单,似乎印证了股评家们的分析:该股有庄家运作。
周二,温雅又进了2000万的货,货吃足了。周三,12月15日,大盘上涨,大盘成交量较前一日翻了一倍,温雅吃进的那只股票走势比大盘还好,涨幅5.6%,温雅进货才一天,账面上就赢利504万。
看来这回真是找对人了,温雅心花怒放,她已经在想,如果单总那副色眯眯的样子真是对她有意,那么和他建立长期的、稳定的一种“友谊”也未尝不可。
她很美丽,看起来也很高贵,但是她就象是一株寄生吸附于其他植物的菟丝花,没有一个支撑,便无法维持她的生命。
像她这样的女孩,一旦击破那层尊严的障壁,她比任何人都脆弱,从这一点上来说,象小璐那样似一棵青青小草,从来不曾被男人捧上神圣祭坛的女孩,却比她的意志顽强一万倍。
然而,周四……,黑色星期四又来了。
一根阴线几乎把头一天的涨幅全部吃掉,温雅吃进的股票也不能幸免。周五,又是一根中阴线。
下周一,大盘加速下跌,多方几乎毫无招架之力,每天的最高点就是头一天的最低点,跟下楼梯似的。
她打电话给徐海生,徐海生一句话便把她堵了回来:“温小姐,我只是一个中间人,替你们拉拉线而已。这里边可没我什么事啊,不瞒你说,我的股票也套着呢。”
温雅再打电话给单大良,单大良苦笑连连:“我的大小姐,不是兄弟不努力啊,你也看到了,整个大盘都在跌,我们也无能为力啊。”
温雅有点失控地喊了出来:“可是你说过,你们已经完全控盘了!”
单大良冷笑一声,说:“温小姐,你怎么这么幼稚?我们控盘了也不能在里边等死啊?现在是爹死妈嫁人,各人顾各人,我们割肉也是割得血淋淋的,能逃一分是一分呐。”
“咔嚓”,电话无情地摞下了。
温雅的失控大喊让大户室的每个人都听到了,温雅脸色苍白地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尔虞我诈,人心叵测,温雅终于知道不见刀光剑影的股市是如何的鲜血淋漓。
周二,跌!
周三,跌!
周四,刘经理脸色严肃地走到温雅面前,语气沉重地说:“温小姐,你赔的太多了,你透支了整整六千万,如果大盘再跌下去,我们营业部就要受到极大损失,所以……很抱歉,今天,你必须平仓。”
温雅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脸色苍白如纸,一动不动。
“温小姐……”
“……”
“好吧,依据透支协议,我们将代您清仓!”刘经理说完,转身要走。
“等一等!”张胜拦住了他,他看看泥雕木塑似的温雅,对刘经理说:“刘总,依我判断,大盘加速下跌,至少也会有个反弹,能不能再宽宥温小姐几天,也许会柳暗花明,至少能让她少些损失。”
张胜现在是这家营业部的主要客户,刘总对他很客气,但是他无法答应这个要求,他面有难色地说:“张先生,我不是赶尽杀绝的小人,我也是食人俸禄,替人做事。今天就是我亲爹透支,我也只能平仓。”
“刘总……”
张胜还想劝说,温小姐忽然幽幽地说:“平了吧,都平了吧,平了吧……平了吧……”
那声音,凄惨幽幽,如同鬼魂呜咽,听得张胜也是心中一惨,大户室里所有人都心生兔死狐悲之感,一时静如坟墓。
周五,大盘继续下跌。温雅一早跟游魂似的,还是来到大户室,往她的座位上一坐,痴痴地盯着电脑屏幕不言不动。
她已经爆仓了,还掉透支款后已一文不名,没有资格再进大户室。但是见她这种精神状态,刘经理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由她去。
新的一周,周一小跌,周二收了颗红十字星,周三大盘小阳线,周四大盘再收阳线,大盘企稳了,转机出现了。
收盘之后,温雅盯着电脑屏幕,猛地站了起来,双手撑着桌子,像打摆子似的浑身发抖。
旁边有个大户看出情形有异,顾不得她一向不与人交往的高傲,连忙迎上去问道:“温小姐,你怎么啦?”
温雅脸色潮红如血,她伸出一根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盘面,突然一张嘴,一口鲜血喷了出去,溅得电脑屏幕上全是鲜血,艳若桃花。
这一天,是12月30日,99年的最后一个交易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