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林走进小敏家的时候，傻蛋正在跟狗娃和黑娃打赌。

“傻蛋哥，你说村长真的会把肉还给我们吗？”

“当然！一定会！

而且会毕恭毕敬，低三下四！

我不要，他还会哭着喊着给咱们！”

傻蛋成竹在胸，端着碗，摇头晃脑呼噜稀饭。

“瞎扯吧！俺们村长傲得很！怎么会跟我们认错！”狗娃根本不信。

“嘿嘿，不信咱就走着瞧！”

“要不然打赌？”

“打赌就打赌，你准备输什么？”

“如果他真的把肉还给我们，让你每天多吃一碗……！”

“OK！就这么办！”

话声刚落，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呼喊。

“婶子！婶子在家吗？小敏！狗娃！”

李秀林站在院子里，推一辆三轮车。

三百斤野猪肉，一斤不少放在车上。

“哎呀，秀林叔你咋来了？”狗娃赶紧出门迎接。

“我是来送肉的，听说这头野猪是傻蛋打死的，这些肉该归他！”

李秀林满面带笑，果然低三下四。

“啥？你真的来送肉？”狗娃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求求你们收下吧，来！卸车！！”

刘秀林还主动帮他们卸车。

狗娃闻听十分兴奋，立刻屁颠颠帮忙。

“慢着！”

傻蛋却从屋子里慢慢走出。

上去抓住三轮车把。

“狗娃，这些肉咱不能要！”

“为啥啊？”李秀林问。

“因为野猪是国家保护动物！

擅自宰杀野生动物，是要蹲班房的！

秀林叔，您是村长，俺们应该上交！！”

“不不不！我说归你们就归你们，村长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李秀林立刻拒绝。

好担心这头猪的鬼魂，半夜再拱他家的门。

“不行！俺们不犯法！你也别想找理由修理我们！

狗娃！把肉帮秀林叔送回去！！”

傻蛋将他们阻拦，非要李秀林拉回去不可。

“傻蛋！我求你收下好不好？秀林淑对天发誓！绝不让别人知道！”

李秀林赶紧赌咒发誓。

傻蛋眨巴两下眼睛，脸上的疤瘌抖动几下。

“想我们收下也行！但你必须给我们开个证明！”

“你要啥证明？”刘秀林问。

“证明这头猪伤人，我们是正当防卫。

大队部送给我们，永不追求责任！

不然……你还拉回去！”

这一招非常厉害。

等于堵住了李秀林的嘴。

有大队的证明跟公章，任何人也别想诬赖！

刘秀林闻听猛吸一口冷气。

上下瞅瞅傻蛋，觉得这小子好厉害。

考虑事情好全面。

他一跺脚：“中！只要你把肉收下，我给你开证明！还按章行不行？”

“好！你回家把证明拿来，不然不准卸车！！”傻蛋还挺倔强。

“好，等着！”李秀林点点头。

只好回家开一张证明。

傻蛋看到上面大队部的公章，这才抬手一挥：“黑娃！狗娃！卸车！”

两个小子屁颠颠美得不行。

赶紧将肉卸下。

李秀林这才嘘口气。

“那好，没事的话我走了！你们忙！”

“秀林叔，再怔一会儿呗？吃了饭再走！！”

“不了不了！我还要下地呢。”

李秀林如释重负，骑上三轮车一溜烟没了影。

返回家，立刻让麻脸女人准备元宝，蜡烛，还有纸钱。

两个人跪在门口烧掉。

祝告那头野猪的魂魄，千万别再找他麻烦。

这边的狗娃跟黑娃乐得不轻。

两个小子竖起大拇指。

“傻蛋哥，你可真牛！

咋就知道李秀林会把肉还给我们？

一斤野猪肉十几块，三百斤可三千多块呢？”

傻蛋却咧嘴一笑，样子非常难看。

“嘿嘿，山人自有妙计！

一个小小的村长都对付不了，那我岂不是成了饭桶？”

“哇！好多肉啊！怎么吃？吃不完会坏掉的……！”狗娃咽口唾沫。

“让奶奶做成腊肉啊！腊肉可以放好几年不坏！”

“对对对！做成腊肉！以后有腊肉吃了，太好了……！”

几个孩子一起欢呼。

接下来的日子比较平淡。

傻蛋依然住在李家口。

他没打算回家，反而爱上这里的大山。

地里的活儿也繁忙起来。

山民们都在种植红薯跟土豆。

田野里出现忙碌的身影……。

“小敏，狗娃！快来啊，你娘来信了！她还寄了钱回来！！”

奶奶的身影出现在半山坡。

老人喜气洋洋冲这边呼喊。

“奶！是嘛？我瞅瞅！”

狗娃放下活儿，拉起姐姐的手冲那边奔跑。

“这是五千块，她走两个月挣了五千，咱们的日子好过了！！”

奶奶拿着钱两手在颤抖。

她是半年前移居到李家口的。

这里是奶奶的娘家。

可惜家里已经没啥人了。

只留下几间老房子。

儿媳妇带着她隐居在这里，将两个娃丢下，一去不回！

并且告诉他们，永远不准走出大山。

她会挣钱养活全家人。

“奶！娘在信里说什么？”狗娃赶紧问。

“奶奶不识字，你来看！”

狗娃接过信，发现上面果然是母亲的字迹。

“狗娃，小敏！娘想你们。

我在广东很好，在一家电子厂里打工。

狗娃，你大了，应该学会照顾姐姐，孝敬奶奶。

家里的几亩地一定要管理好。

啥省力气种啥。

就种红薯跟土豆吧。

田地不好浇水，那东西抗旱。

寄回去的钱不要乱花，除了购买柴米油盐，就存起来。

将来给小敏看病……。

狗娃！娘不辛苦，只要你们都好好的，娘再累都值！

好好保重，记得听奶奶的话。

不要让姐姐乱跑，她毕竟脑子不好使……。”

狗娃拿着娘的信哭了。

“娘！儿子一定听你的话。好好照顾姐，孝敬奶奶！

你别太累啊……。”

狗娃哭，小敏也哭。

奶奶却叹口气：“放着富贵的日子不过，你娘这是图啥啊？”

晚上回到家，小敏的脸色很不好。

泪痕还没擦汗。

“小敏，你娘……干啥去了？”傻蛋问。

“不知道……。”小敏摇摇头。

“你弟为啥不上学？”傻蛋又问。

“小敏傻，娘要他照顾俺……。”

“你怎么被人害成这样的？”

“不知道……！”

“听说你上过高中，还差点考上大学？”

“不知道……忘了，全忘了。”姑娘痛苦地摇着头。

傻蛋的心里酸酸的。

好想帮她一把。

可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这个家好穷好穷。

小敏跟狗娃连件完整的衣服都没有，整天脏兮兮的。

傻蛋想让她的家人全过上好日子……。

正在这时，忽然不好。

黑娃在外面呼喊起来：“奶！你咋了？咋了吗？

小敏！狗娃！你俩快来啊，奶奶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