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时,云娘领着灵素和永璘来了福泰宫用膳,用完膳后,沐婉芙照例问了他们近来的学业,永璘的学业永远是不用人操心的,反倒是灵素,非但没有进步反而退步了许多。对于永璘,沐婉芙终究还存着些愧疚,若不是被逼到了绝境,她与锦妃也就不必斗得你死我活,永璘也就不会小小年纪便失去了生母。
沐婉芙一向对灵素管教甚严,若她是出生在寻常人家的女儿,或许她这个做母亲的还会对她娇惯些。正因为她是出生在皇家的金枝玉叶,所以她才更为严厉的要求她,有时甚至过于严厉。严厉地训斥了灵素一顿,沐婉芙又交待云娘不许再由着灵素的性子胡来。灵素细嫩的手心因为被戒尺抽打过,所以又红又肿,粉嘟嘟的脸上也是泪雨朦胧,一声接一声的抽泣着。
宝娟见灵素的手心儿又红又肿,不由看了沐婉芙一眼,“主子,格格年纪还小,您这也太严厉了些。格格身子骨娇嫩,哪儿经得起您这样打啊。您看看,这手心儿都肿成这样了,奴婢瞧着都心疼,难道您就不心疼吗?”宝娟一壁说,一壁进了暖阁取了云南白药出来。
“正因为她是皇上的女儿,本宫才要对她严加管教。她是皇上的女儿,是天家的金枝玉叶,理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德言工容无一不备。既然师傅和嬷嬷们教不好她规矩,那日后就由本宫亲自教好了,省得你们个个都下不去手。”灵素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她怎会不心疼。灵素既然出生在了宫里,就注定了不能与寻常人一样生活,也逃不了整治联姻的命运,她不想让自己当年的悲剧在灵素身上重演,所以她必须让灵素明白什么是居安思危。
宝娟打开了药瓶,小心翼翼地为灵素搓揉着红肿的手心,沐婉芙又问她:“素儿,额娘问你,你知错了没有?”
灵素眼里噙着泪水,却是不肯低头认错,又委屈地抽泣了起来,宝娟轻轻替她擦去泪水,灵素忽然一甩手,清晰道:“你不是我额娘,我找皇阿玛去。”说完,便哭着跑了出去。
“格格…格格…”云娘焦急地唤道,随即也跟着追了出去。
“母妃,儿臣也跟着去看看素儿妹妹。儿臣知道母妃也是想素儿妹妹好,素儿妹妹现在还不懂事,总有一日她会明白母妃的一番苦心。所以,儿臣恳请母妃务必保重自己的身子。儿臣告退。”永璘恭敬地说完后,便也跪安退了出去。
待永璘杏色夔龙团纹袍子急急地走了出去,宝娟看着永璘渐渐远去的身影,不由上前劝着沐婉芙,“也难怪格格会跟主子赌气。您当着我们的面儿让格格下不来台,女孩儿家脸皮儿薄,主子不要以为格格还小就没有脾气,其实小孩儿可是最会跟大人闹脾气的。主子这回唱白脸做了恶人,若是格格真去了养心殿找皇上只怕又要哭着回来了。皇上如今独宠婉妃,别说是咱们福泰宫,就是皇后娘娘、德妃娘娘她们那里也许久没去过了。格格年纪小,心事又浅,自然不明白大人们之间是怎么回事。”
“你总说她小,她今年都虚五岁了。本宫像她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跟着师傅们每日辰时在房内开始习字了,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正因为她是本宫的孩子,本宫不想让她和我一样,任由别人摆布自己的人生。日后她公主府里的事物还要她费心操持,本宫可不想自己的女儿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沐婉芙饮了口茶,不觉叹息地说着。
宝娟却不同意沐婉芙的说法,“主子这么说奴婢可不敢苟同。额娘就这般聪慧,想必女儿也不会逊色到哪里去。格格毕竟还小,还不懂您说的这些大道理,她只知道您这个额娘只喜欢她四哥和六弟,心里根本就没有她。小孩子最会记仇了,主子也不希望格格一直记着您这么严厉的对她吧。”
“云娘已经追出去了,素儿一向听她的,本宫倒也不担心这个。本宫也有些日子没见珎儿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吃饱穿暖,有没有冷了热了的。这个孩子的身子一向羸弱,若是再染了风寒怎么办。”
宝娟忍不住笑了起来,拉长了声音故意道:“主子方才还是一副严母的模样示人,怎么又转了性子。”玩笑归玩笑,宝娟又宽慰她:“主子放心便是,暗夜做事一向稳妥,六阿哥现在必是由乳母哄睡下了。等一切尘埃落以后,您与六阿哥也就不必母子分离了。”
“母子分离?”沐婉芙重复着宝娟的话。
沐婉芙心下忽生一念,“你说,若是本宫故意把永珎被掉包的消息透露给荣安公主的话,她们会不会闻风而动?”
“奴婢以为,荣安公主也不是泛泛之辈,怎会轻易的上当。除此以外,奴婢以为主子不可拿六阿哥的安危去冒那个险,若弄巧成拙真的将六阿哥置于危险之地,娘娘要怎么跟皇上交待,跟您自己交待?”宝娟反问沐婉芙。
宝娟说的没错:若是永珎真的有个三两长短的话,她要怎么跟自己的良心交待。不管她以什么借口来推托,都不能掩去她曾用亲生儿子做诱饵去诱敌的事实。可婉妃越来越得宠却是不争的事实,更重要的是她还是荣安公主的人,她不能冒这样的险。可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若是不下点狠料的话,怎么能诱敌了。
“就算婉妃真的肯归顺我们,这个人本宫也不敢用。荣安公主当初即能相中她,必是相中了她能常人所不能的本事,东有荣安公主,西有丽妃,如今又有婉妃从中夹击,你说本宫还有退路可言吗?”沐婉芙眉间笼罩着一缕苦闷的神色,这样的决定无疑是最艰难的,可又不得不下决定。后宫风云瞬息万变,成败只在一念之间。
“难道……”宝娟想了想,才开口问:“难道,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沐婉芙的手“笃笃笃”地敲在檀木桌上,坚定地道:“现在容不得我们多想了。本宫这一路走过来,有哪一次不是死里逃生,又有哪一次算得上是一帆风顺的。荣安公主处心积虑的才把婉妃弄进了宫,把她尽可能的训练的与仁惠皇贵妃一模一样,皇上如今独宠婉妃,他们的奸计可以说是得逞了。她越是想事事如意,本宫就偏不让她顺心。本宫既然能除掉蓉妃,也就有把握拿下她这块难啃的骨头。与其日后我为鱼肉,人为刀俎,倒不如主动出击。”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沐婉芙看向远处幽幽地说。
“主子,奴婢愿意代六阿哥去完成这个任务,还望主子成全。”宝娟见沐婉芙心意已决,已跪了下来主动请缨。
沐婉芙伸手去扶她,“你是本宫身边最得力的人,你以为荣安公主会相信你真的背叛本宫吗?荣安公主当初用永珎威胁我,就是吃准了本宫不会用自己孩子的性命与她做赌注。可是她错了。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虽然本宫用永珎的安危去诱敌,于情于道义上都有些说不过去;但生死关头,还有谁还顾得了道义这两个二字。本宫不在乎别人说我为了权势不惜一切,还差一步就走到了山顶,本宫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放弃。你,能明白本宫吗?”
“主子的心意奴婢自是明白的。只是,放眼宫中,奴婢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完成此项任务。绣鸾绣凤如今也都能独当一面了,麻四这几年将宫内里里外外的事打点的十分妥当,暗夜的身份也不宜轻易暴露。所以,奴婢思来想去,此事只有奴婢前去最为妥当,还请主子成全。”宝娟也执意不肯退让。
“有!”沐婉芙看着她的眼睛,告诉她自己心中的答案:“就是永珎身边的乳母。没有人比她更合适,也没有人比她更具说服力。所以,此事由乳母去揭发最为妥当,也最不会被荣安公主怀疑。”
“主子的话也在理。可奴婢眼下担心的是,乳母若是不答应怎么办?”宝娟缓缓站了起来,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沐婉芙自信地对宝娟笑了笑,“这倒不必担心,本宫自有法子让她心甘情愿地答应。这事儿咱们还可以再议,不妨先等等婉妃和冷府那边的消息。”理了理袍子,沐婉芙缓缓站了起来,喃喃自语道:“也不知灵素有没有去养心殿胡闹。”
“奴婢这就去备点心,省得主子在这里自言自语。格格也有些日子没见皇上了,那是去见自己的皇阿玛,怎么能说是胡闹了。”宝娟也知道她方才是口是心非,正要下去准备点心,却被沐婉芙叫住了。
“点心就不必备了,直接去吧。那位也在,本宫不想孩子听到一些闲言碎语。”沐婉芙正了正发髻上的簪子,扶着宝娟的手向宫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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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困了,爬下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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