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自救(1 / 1)

窗外的暴雨淅沥哗啦的拍打着青石路面,沐婉芙躺在**静静地听着窗外的一切动静:没想到一顿嚼用竟让自己着了奸人的道,现在也是悔之已晚。这羊肉的膻味入口便能分辨的出来,若今日御膳房送来的真是羊肉,为何自己一点也未察觉出来,莫非是那特殊的香料将羊肉的膻味给掩盖了下去……

然而回答她的唯有窗外滴滴答答的雨水声,幽暗的空间里,只有螭龙纹的香炉内闪着忽明忽暗的火光,同样带着股恬淡辛辣的香气在暖阁内絮饶。

经过一夜的洗刷,紫禁城的上空仍旧飘着缠绵的细雨。对于昨夜福泰宫里的动静,各宫多少也嗅出了些味道。于是,各宫还未前去慈宁宫省安时,便已得知了沐婉芙因擅自在宫中烤食福肉已被贬为贵人;若不是顾忌她现在怀有身孕,怕是早就赐死了吧!各宫得知了这个消息,皆是唏嘘不已,而有些人却在暗地里得意万分。

辰时,沐婉芙由宝娟等人服侍了起来,准备衣服的春儿与端了热水进殿的萍儿眼眶都肿的跟核桃似的,一看便知晓哭了一整夜,而宝娟的面上亦是一脸的惆怅。

“你们都怎么了?本宫不过是被降为了贵人而已,怎么一个个的都像丢了魂儿似的。这不是明摆着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嘛。”沐婉芙语气淡然地在首饰盒内挑选着发簪,笃定地说:“只要老佛爷一日没有下懿旨将我处死,我们都还有翻身的机会。”

宝娟忙带着春儿、萍儿‘噗通’一声都跪在了地下,一齐表着自己的忠心:“不管日后主子的境况如何,奴婢们都愿意誓死追随您!”

沐婉芙听后长长地叹着气,欣慰地看向宝娟等人:“你们的忠心本宫岂会不知,只不过真要是有那么一日的话,我也一定会为你们安排好后路,绝不会让你们像翠岚那丫头一样的。”

“主子洪福齐天、吉人自有天相,奴婢相信,主子定会逢凶化吉的!”跪在宝娟身旁的春儿急急地说道。

沐婉芙听后忍不住笑了一声,“你这鬼丫头,小嘴越来越甜了,本宫就当是借你的吉言吧!”说罢,又示意了她们起来回话。

宝娟等人刚刚起身,便听见殿外吵吵了起来:

“你们一个个的从前都没少得主子的恩典,今日主子不过是遇上了点小麻烦,难道你们真要如此忘恩负义吗?”

殿外响起了友福的声音,宝娟等人一听也知晓定是一些不安分的宫女太监们在闹事,沐婉芙岂会不知晓他们的心思,说了句:“走,陪本宫出去看看,外面又在唱哪出儿戏码。”

“主子,奴婢相信友福一定能将此事处理妥当的,还是让奴婢们服侍您梳洗更衣吧!”宝娟连忙上前阻止着。

“就是就是!友福一向办事妥帖,奴婢也相信他一定会将事情处理的妥妥当当,主子您就放心吧!”一旁的春儿也站了出来附和道。

沐婉芙却站了起来,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今日若是不让他们不说来,他们那伙人岂会善罢甘休,反正他们也不是真心的想留在本宫这儿,还是趁早打发了算了,省得日后再给本宫惹出个什么事端来,那本宫岂不是得不偿失。”

见沐婉芙如此执着,宝娟等人也不好再作多言,于是齐道了句:“主子英明!”便由宝娟扶着沐婉芙往殿外去了。

“公公你在宫里当差的日子也不短了,难道连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吗?当主子们得宠的时候,恩典自然会泽及我们这些个做奴才的头上来;可若是那位主子倒了霉,我们与她非亲非故的,试问也没有理由要与她一同承担不是。”一名不起眼的小太监反驳了一句,同样也道出了在场众人的心声。

“对,我们凭什么要跟她一起受罚!”一名宫女附和着。

“主子们得宠的时候,对我们这些奴才非打即骂,根本不拿我们当人看;现在她遭了难,还不许我们另谋出路呀,难不成还要我们给她陪葬吗!”另一名宫女义愤填膺地说。

“别的主子待奴才们怎么样我不敢多说,可是咱们主子有那样对待过你们吗?你们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主子待你们倒底如何?”面对那几人的质疑声,友福却显得十分的冷静沉着、从容不惊。

之前反驳的那名宫女不禁左顾右盼的看了看身左身右,一时间也消停了许多,刚刚那名义愤填膺的宫女面上露出了些尴尬之色,弱弱地说了句:“现如今主子被降为了贵人,说是暂时禁足在宫里,但只要老佛爷一天不下懿旨,主子就很难再有出头之日;我们做奴才的早早得为自己谋划一番,应该也不为过吧!”

这个宫女无意间的一番话,却让沐婉芙从中得到了启发:的确如此,只要老佛爷一天不撤销禁足的旨意,自己若想回到从前的风光怕也没那么容易,为今之计,只得另谋他法了。

“现在本宫可是遭了难,你们会有次举动实属人之常情。为此,本宫却并不会责怪你们,让你们身在曹营心在汉、别说你们不答应,本宫也是绝不会允许此类事情发生的。”沐婉芙边说边扶着宝娟的手拾阶而下,看向了列成一排的宫女太监们,“索性今日也就把话挑开了,想另谋高就的大可以放心的站出来,稍后本宫会让友福给你们派发些银两,也算是酬谢你们这么久以来服侍过本宫一场情分;从今之后,你们便与我福泰宫再没了关系,日后你们是荣华富贵也好、是晚景荒凉也罢,那都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众人听后,互相交头接耳了起来,只听沐婉芙又补充道:“本宫也把丑话给撂下:选择留下的人,日后都给本宫精心着点儿当差,更不要在本宫的面前流露出什么后悔之情,若是哪个该死的敢在暗地里捣鬼使坏的话,本宫是绝不会手下留情的!你们是走是留,都自己掂量着办吧!”

一个、两个、三个、五个、八个……

在场的除了宝娟、友福、春儿、萍儿、小顺子外,其他的人无疑都站了出来,皆表示不愿再留下效命。

“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春儿气急败坏地看着站出来几人。

沐婉芙却示意了春儿不必多言,随即吩咐友福:“你去取些银两过来,分给他们每人三两银子,都打发他们回内务府另谋高就去吧!”

一个宫女太监每个月的月银不过二两银子,眼下沐婉芙却给他们每人三两银子作为遣散费,这无疑是天大的恩典了。

“奴婢(奴才)们叩谢贵人主子的恩典,恭祝贵人主子洪福齐天、福满四海。”众人得了银子皆是欢天喜地朝沐婉芙叩拜道。

宝娟等人却是看敌人似的瞧着那些得了银子的宫女太监们,沐婉芙也不再与他们多费唇舌,吩咐了友福打发他们走后也回了殿内。

回到了殿内,春儿依旧是一脸的不快,想想那些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她这心底里就添堵,她真为沐婉芙感到不值,同时也心疼宫里的银子。

服侍沐婉芙梳洗完毕后,友福与小顺子一起将膳桌抬进了殿内。因沐婉芙被降了封,宫内膳房的掌案虽然面上没说什么,但背地里却也十分的不情愿,仍碍于沐婉芙现在的身份,便草草的备了两三样粥点、咸菜什么的丢给了友福。

平日里都由友福领着三四名小太监在殿内传膳,而今却只有友福与小顺子二人在殿内忙活着,服侍沐婉芙换了衣裳,春儿与萍儿也一起过去帮着一块儿搭把手。

“本宫风光的时候没能让你们跟着一起风光,反而让你们事事处处都要加倍的小心谨慎,都是本宫对不住你们呀!不管今后我的境况如何,你们的这份儿好我一定会牢牢的记在心里,日后一定对得起你们的一片忠心。”眼看宫里的闲杂人等都被遣散了,沐婉芙便也开诚布公的对他们几人说了些掏心窝子的话,毕尽愿意与她同甘苦、共患难的贴心人还是较为难得的。

“奴婢们不过是凭着自己的良心做事,主子对我们的恩情根本是言语无法表达的,不管主子日后的境况如何,奴婢们都愿意誓死跟随您!”宝娟与春儿、萍儿等皆异口同声地说着。

“奴才们也会誓死效忠主子,不论何时何地!”友福与小顺子亦是一脸的坚定。

沐婉芙侧身拭了拭眼角,淡道:“我一定念着你们的好儿!”说罢,沐婉芙仍不忘眼下的形势,“如今太后将本宫禁足宫中的事情想必皇上还是不知道的,你们都是本宫可以信任和值得信任的人,所以咱们不能在此等死,而是要想办法自救。”

“自救?”春儿重复着沐婉芙的话语,与身旁的萍儿相互对视了一眼。

沐婉芙坚定地点了点头,又命他们都坐到膳桌前用膳,“那些奸人定是算准了太妃今日一早便会动身前往法源寺小住,所以才会有此计谋,太妃四更天便已经动了身,怕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为今之计,我们只有设法将消息传递给五爷郑亲王,眼下也只有他能救咱们了。”

“五爷乃太妃之子,相信太妃出宫之际定也嘱咐了五爷留心我们福泰宫的事情,只要我们设法见到五爷,一切问题自然就会迎刃而解。”明白了沐婉芙的用意,宝娟便将沐婉芙未说完的话接着说了出来。

“可是眼下主子正被禁足,想要向宫外传递出消息,怕是没有那么容易吧!”萍儿的一袭话语无疑道出了眼下最大的阻碍。

沐婉芙听后却不急不慌,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这既是我们眼下最大的阻碍,却也是我们唯一可以利用的手段。”

在场的几人皆是一头的雾水,沐婉芙见他们一时转不过弯来,才又说:“太后之所以不着急处置本宫,一切都源于我腹中的胎儿。宫外的那些侍卫们自然是奉命行事的,可若是本宫与腹中的胎儿真要有个闪失什么,他们也都吃不了兜着走。只要咱们在这上面做些文章,保准是万无一失的。”

“奴才(奴婢)自愿前往郑王府,将此事办妥!”宝娟与友福二人皆自告奋勇的站了出来,都表示自己愿意去冒这个献。

春儿、萍儿、小顺子也都站了出来,齐道:“奴婢(奴才)也愿意前往办妥此事,但凭主子差遣。”

见他们各个都如此的自告奋勇,沐婉芙又都示意了他们坐下来,“本宫这话还没说完了,你们一个个的都急什么。派谁去、不派谁去,本宫这里自然是有数的,你们只要仔细的听好便可。”

“出了宫得先想法子找到五爷,跟五爷去了郑王府后,务必把本宫烤食鹿肉的整个经过告知五爷,并且让五爷把这件事情也一同告知六爷。具体事宜,本宫待会会准备一封信函,只要将信函送至五爷的手中,他自然会明白本宫的意思。”沐婉芙仔仔细细地交代他们几人,“宝娟与友福经常跟随本宫在宫中走动,让他们去办此事,怕是太扎眼了;春儿、萍儿一看便知晓是本宫身边的人,所以只有生面孔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殿内,除了宝娟友福、春儿萍儿之外,剩下的生面孔也就只有小顺子一人了。

“主子尽管吩咐,奴才一定不辜负主子的信任。”小顺子并没有为此而感到意外,而是欣然的接了下来。

“那(奴婢)奴才能做些什么!”见小顺子有了差事,宝娟等人也都不甘示弱地齐声问道。

“你们都不必着急,接下来的事情要是没有你们的配合,是绝对无法完成的。”沐婉芙环顾宝娟等人,随即又压低了声音吩咐他们:“待会你们……”

寂静的殿内,只有主仆几人秘密交谈的声音,膳桌上的粥点仍旧源源不断地冒着热气,似乎是这场游戏的见证者。

“主子又见红了,快去传太医、快去传太医呀!!”寂静的福泰宫内被突然间的喧闹所打破。

春儿拿着染血的衣物跑到了宫门前嚷嚷着,却被宫门前的侍卫们给拦了下来:“太后有令!福泰宫的一干人等没有她的懿旨,都不得擅自出宫。违者,斩!!”

“你们是什么东西,我家主子虽说是被降为了贵人,你们也别忘了,眼下她依旧是正六品的妃嫔;你们不过是小小的侍卫而已,万一我家主子与腹中的龙种真有个什么闪失,你们担待的起吗?倘若老佛爷真的怪罪了下来,你们有几颗脑袋担待?”春儿冷冷看向门前的两个侍卫,随即又要往外冲。

那两名侍卫见春儿一味的胡搅蛮缠了起来,便也动气了真格,“你这丫头怎么这般的胡搅蛮缠,若你再敢上前造次,休怪我们兄弟对你不客气!”说着,便将佩刀拔出了一半。

“不客气又如何,难不成你们还真敢将我们斩了不成!”殿内跑出来的萍儿气势汹汹的走到那侍卫二人面前,“凡事都别做的太绝了,我家主子现在还是皇上的妃子了,若是皇上真要怪罪下来,试问老佛爷是会保你们呢、还是站在我家主子这边儿。”

“这……”其中的一名的侍卫开始犹豫了起来。

春儿与萍儿见状连忙上前抓住了那二人的佩刀,趁隙引开他们的视线,早已躲在一旁的友福领着小顺子观察着春儿那边事态的进展,随即也冲了出来:“不知死活的家伙,撒野竟敢撒到了你爷爷的头上来了。”友福也不含糊,逮着那两人就是一顿狠打。两个侍卫对付春儿与萍儿还绰绰有余,友福虽说不是身强力壮的那种,但是为了趁乱将小顺子送出去,想必也是十二分的卖力。

友福带着春儿等人合力将两名侍卫的视线给遮挡了起来,小顺子咬了咬牙便一溜烟儿的冲了出去,怀揣着沐婉芙的亲笔信函往太和殿方向跑去。

友福一边帮着春儿等人痛打着宫门前两个狗仗人势的东西,一边查看着小顺子是否远离了自己的视线。眼看小顺子的身影消失在了甬道内,友福对宝娟那边做了个行事的讯号,宝娟见后微微点了点头也走了出来。

“放肆!”宝娟款步走到春儿等人的身边,大声喝斥道:“谁允许你们如此放肆的,把主子平日里教导你们的规矩全都忘干净了吗?”

早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两名侍卫无不向宝娟投以感激的目光,若是宝娟再晚一点出现,保不准他们二人就要被其他的侍卫们横着抬出去了。

宝娟对友福等人做了个赞许的目光,然而面上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严厉,“让你们去请太医过来,为何倒现在还再此喧闹不止,若是主子有个什么好歹,你们有几个脑袋向皇上交差?”

那侍卫二人一听此话,忙不迭的又跪了下来,连跪带拜的求饶道:“求姑姑饶了我们兄弟二人这一回吧!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我们再也不敢有下次了。”

春儿与萍儿见此情形都忍不住偷笑了笑,宝娟却对她们二人使了个眼色,客气对他们说:“二位大人无须如此,都是宝娟教导手下无方,所以才使得二位大人受了此等委屈,宝娟在此给二位大人赔罪了。”说着,便对他们二人福了福身子以表歉意。

“姑姑您严重了,我们兄弟二人实在不敢受您如此大礼!”那两名侍卫依旧跪在地下,颤颤巍巍地说道。

宝娟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顿了顿才又问:“那么…春儿等人刚刚所提的要求,不知二位大人…”

“自然是可以的,我这就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给贵人看诊,烦劳姑姑回禀贵人一声,就说我这就前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其中一名侍卫回禀完,便一路小跑着往太医院的方向跑去。

剩下的那名侍卫看了宝娟等人,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生怕宝娟等人再将他痛打一顿。

“你们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干嘛干嘛去,难不成还想去内务府讨顿板子吗?”收拾完这边的摊子,宝娟又没好气地命令春儿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