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婉芙这里才刚刚查出些头绪,本想将那幕后主使给揪出来严惩,不曾想却有人早自己一步,将唯一知情的小灵子给灭了口。如此以来,真可谓是死无对证,隐藏在福泰宫里的那一股潜在的势力,倒是不容小觑啊!
虽说小灵子人已经死了,可也保不准他的同伙不会前来打事情的虚实。目前,宫里的那个内鬼暂时还没那么快将消息传送出去,沐婉芙眼下倒也不着急处置他们那一伙儿人。
既然证人已死,一时间也很难再顺藤摸瓜。这个小灵子的诸多行为固然为他人所不耻,沐婉芙仍然念在他曾经服侍过自己一场,还是让内务府的人给了他一口棺木。
卫褚亮带人从友福等人用过的饭菜中找到了西域的迷蚀散,便立马将查验到的结果呈给沐婉芙过目。
“这伙人果然好大的胆子,迷药都下到了本宫的膳房里来了,我倒要看看他们倒底能耍出什么名堂来。”沐婉芙不以为然的看着通体发黑的银针,而后将那枚银针顺手丢入了铜炉内,眼神亮得如同妖魅。
宝娟亦是满脸的担忧,如今已经有些居心叵测的人潜入了福泰宫,而今沐婉芙的身孕能否保下来还是未知之数,就算真的要想保住孩子也得话许多的时间来调理,又如何抽得出身来提防这些随时可能跑出来伤人的冷箭。
“卫大人,今日便有劳您了!”知道了因果后,沐婉芙客气地谢过了卫褚亮后,便差人送了他出去。
卫褚亮躬身跪了安,随着春儿一起退了出去。
“宝娟,替本宫放些话出去:就说本宫已经查到了些眉目,而且,已经确定就是宫里的某个胆大妄为的奴才。”沐婉芙眸中不带任何的情感,顿了顿又继续说:“相信不出明日,那个人必然会有所行动。”
“奴婢遵命!”宝娟点头道,随即便下去了。
午间,对于沐婉芙放出去的种种风声,宫里一些胆小的奴才已经开始议论纷纷了起来。
“哎,你们都听说了吗?午膳过后听说,主子已经查到了咱们宫里的内鬼了,而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主子身边的人呢!”几名小宫女聚在一起,碎碎叨叨的议论着此事。
恰巧萍儿抱着从浣衣局取回来的干净衣物从她们身边经过,听了她们这半真半假的议论,于是不以为然的走过去打断了她们:“只不过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而已,至于这么紧张吗?”
另一名小宫女连忙对萍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四下里望了望,“萍姐姐难道没听说吗?听闻那个内鬼很有可能就是主子身边的人,这除了宝娟姑姑,就是萍姐姐你与春姐姐经常在殿内伺候了,该不会是……”那名宫女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身边同伴,却不敢再往下说。
“一个个的都不用做功夫了吗?”宝娟从殿内走了出来,厉声喝斥着她们,“整日里就知道捕风捉影,乱嚼舌根,是不是都想去慎行司讨顿板子才痛快啊?还不快去做事!!”
一班宫女从来也未见过宝娟发过如此的脾气,各个都噤若寒蝉地瞥了眼身边的同伴,诺诺道了是,也都各自下去干活了。
宝娟见萍儿仍杵在那里,便走过去宽慰她说:“别听她们嚼舌根,把自己手里的差事当好了就行。是非公道自在人心,主子又岂会听了她们这些片言碎语就断定谁是内鬼、谁不是内鬼,安心的去干活吧!”
“恩!”萍儿微微点了点头,眉间似乎也怀了心事,朝宝娟福了福身子才抱着衣物下去忙活自己的事儿了。
春儿从膳房里端了盘新鲜的供果正准备往正殿那边去,却忽然被一个人拉进了偏殿,待那人反手把房门带上后,春儿才拍着胸口大呼:“吓死我了!有什么话不能在外面说吗,若是在乐寿堂那条甬道内你这样冒冒失失的拍我一下,我还以为是什么妖魔鬼怪跑出来作祟呢。”春儿仍旧后怕的数落着一旁的萍儿,稍稍调整了气息后,才将手中的供果随手放了下来。
“你听说了没有?”萍儿一脸慌张的问春儿。
春儿听着她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也是一头的雾水,蹙眉反问萍儿:“这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呀,什么叫我听说了没有,你又在外面听见到了什么风言风语了,快跟我说说。”春儿见她神秘兮兮的,还以为她听着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于是在旁不依不饶的追问了起来。
萍儿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在春儿的耳边小声道:“听说,主子她们已经查到了谁是内鬼。”
“真的吗?”春儿一时兴奋地不禁提高了声音,而后又顾自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亦学着萍儿的语气小声问:“知道是谁了吗?这个可恶的内鬼,竟敢帮着外人谋害咱们主子腹中的龙胎,这回要是让我抓住了这个家伙,非得剥了他一层皮不可。”春儿只顾着自己说自己的,却发现萍儿正一脸忧虑的看着自己,甚为不解地反问她,“萍儿你怎么了,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难道说……”
萍儿无奈的点了点头,而一旁的春儿却吓得脸色苍白,刚刚那股子不以为然的劲儿一下字就全没了,“肯定是他们弄错了,我怎么会是那个内鬼呢!我可是一直对主子忠心耿耿的啊,萍儿你一定要相信我,你可一定要相信我啊!”
“那是当然的,如果我不相信你,又怎么可能把这么重大的信息透露给你呢。”这一回,又换作是萍儿安慰起她来了。
春儿吓得瘫坐在地下,泪珠都急了出来,连连道:“这可怎么办啊!那主子一定以为那小灵子也是我杀的了,现在就算我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萍儿,你要帮我,你一定要帮帮我啊!”春儿急切地恳求她。
“傻妹妹,我这不正帮你想法子了嘛!”萍儿轻轻地拍着春儿的手安抚她,又嘱咐了她几句:“眼下,估计姑姑也没那么快过来找咱们,你先去把东西给主子那边送过去,咱们晚一点再做安排。”说着,便取出帕子替春儿拭了拭眼角的泪珠。
春儿却像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扑在了萍儿的怀里哭出了声,“萍儿,还是你对我最好。在这宫里我什么朋友都没有,我现在就只能相信你一个人呢。”
“我知道的,我当然知道。谁让我是你的好姐妹呢,要是我不帮你,还有谁会帮你。”萍儿轻轻地拍着春儿的背喃喃道,眼中随即闪过一丝冷笑。替春儿擦干了泪水,又嘱咐了她几句,才送了她出去。
春儿又吸了吸鼻子,勉强地对萍儿扯了个笑容往正殿去了。
春儿进殿时,恰逢卫褚亮在殿中为沐婉芙诊脉,将手中的水果放下后,便魂不守舍的退到了一则,脚下一个踉跄没站稳、还险些打翻了一只粉彩的天球瓶。
宝娟见她冒冒失失的样子,不悦地扫了她一眼,淡道:“这是怎么了,做事愈发的没个规矩,这里不用你伺候了,还不去换壶茶进来。”宝娟训了春儿几句,便打发了她下去。
沐婉芙看着春儿如此的冒冒失失,心中不禁有些疑虑:春儿平日里做事倒还算稳妥,断不会像今日这样冒冒失失的,难道是因为自己让宝娟放出去的那些话,让她一时间乱了阵脚。或许,她才是那个正真的内鬼?眼下的这种情况,倒也难免让人会有那样的想法,只要一天没有水落石出,任何人都难脱干系。
衍庆宫内
铜炉内燃烧着名贵的香料,馥郁的想起弥漫在暖阁四周,可贵妃榻里的美人却是满面的愁容,沙漏中的细沙一点点的滴入琉璃瓶中,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那边,还没有消息吗?”蓉妃轻揉着微微酸痛的太阳穴问着身旁的立着的宝姝。本以为畅音阁的那场意外能让那个贱人落胎,贱种就是贱种,命也比旁人要硬些;不但让她保住了一条贱命,而且很有可能也让她保住了腹中的那块烂肉。
宝姝将新沏好的茶递给了蓉妃,摇了摇头,“到这会儿还没有消息,恐怕事情会有变数啦!”她语气平淡的提醒着蓉妃。
蓉妃解开茶盏小小的呡了一口,便将茶盏又交给了宝姝,吩咐着:“设法告诉蓝蝎子,让她在那边一切小心,千万不可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如若真的暴露了,她应该知道怎么做。”
“奴婢这就去办,主子只管放心便是。”宝姝恭敬地回了话,随后便躬身退出了殿内。
看来,只能暂且摒弃她们之间的间隙与恩怨,二人联手才能将那个贱人的气数一网打尽;否则对她们任何一个人都没有什么好处。这个最好的合作伙伴,除了永和宫的那位,怕是再也找不着别人了吧!
黑暗的暖阁内,只有铜炉内闪着忽明忽暗的火光,寂静漆黑的环境里不时的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有细碎的脚步声在暖阁内响起,炕上端坐的人仍旧紧闭着双目,缓缓地开口问:“人,带过来了?”
宝娟微微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娘娘,难道真的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一切都还未经证实,如果这个时候传了她过来问话,会不会打草惊蛇啊?”
“除非她自己心里有鬼,否则又怎么会惧怕本宫的召见。”沐婉芙平静的声音回荡在暖阁内,寂静中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与冷漠,又宽慰宝娟道:“本宫不过是照例问她点事情罢了,就算真的是她,本宫也会酌情处理。去将暖阁里的灯全都点*,你也不用过于担心了,本宫自信,身边的这些人都一定是忠于本宫的。”
“是!”宝娟应了声,取出了火石将备用的蜡烛点燃后,才将暖阁内的宫灯一一的点亮。先前还是漆黑一片的暖阁内,顿时灯火通明,亮得如同白昼一般。
晚膳过后,宝娟打发了宫里的众人早早歇息去了,殿外除了友福一人守着外,便再也没有了旁人。这样做,无非是给春儿留有一丝余地,也免得旁人会拿今日的事情大做文章。
宝娟带着春儿进了暖阁,沐婉芙却看着手中的茶盏一个劲儿的出神,心底更是希望今日不会问出任何的结果;因为不管最后是谁,这宫里都将再起异动,于人于己也都不会有任何的好处。
“奴婢春儿恭请主子夜安,主子吉祥!”春儿依例像沐婉芙行礼道,波澜不惊的语气中倒是让人察觉不出一丝的异样。
沐婉芙缓缓的放下了手里的茶盏,牢牢的看定跪于地下的春儿,问:“春儿,平日里本宫待你究竟如何?”
春儿原以为沐婉芙叫自己进来肯定是问有关内鬼的事情,其实心底早已是忐忑不安的,想也未想的就答了话:“主子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今生就算是做牛做马也难以报答您的恩典,主子对奴婢,自然是好极了的。”
“既然如此,本宫只想听你一句掏心窝子的话,也希望你不要多想;因为本宫今日叫你过来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所以你也不必感到不安或是紧张。”沐婉芙对宝娟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将春儿扶起来。
春儿起来后,又福身道:“只要是奴婢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见春儿的话语、神情也不像作假,沐婉芙也直接切入主题,坦白的问:“春儿你也不是做事莽撞的人,为何今日在殿里那般冒冒失失的?是不是有人对你说过了什么,或是用什么事情来要挟你?如若真是这样,本宫一定会为你做主。”
春儿没想到沐婉芙竟会对自己如此坦白,心头一时说不出是欣喜还是感激,毕尽萍儿今日对自己说的那些话都是她道听途说来的,本来也就存在很多的疑点。春儿历来也不是个遮遮掩掩的人,见主子对自己如此坦诚,也觉着没有必要再隐瞒自己所担心的事情,于是一字一句道:“主子如此恩恤奴婢,当真是奴婢前世修来的福气,奴婢在此再次谢过您的信任。”说罢,又对沐婉芙行了个双安,才又抬起头对*沐婉芙真挚的眸子,“奴婢今日之所以会那般冒失,的确是听了些风言风语后才会那样的。因为有人告诉奴婢,说主子已经查到了咱们宫里的那个内鬼,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奴婢。”
沐婉芙听后与身边的宝娟对视了一眼后,又追问春儿:“那个告诉你这些话的人是谁?”
见沐婉芙如此追问自己,春儿不禁吞吐了起来,不敢再往下说。
“本宫用人格向你保证:今日之事除了我们三人外,绝不会再有第四个人知道,倘若本宫向这个殿内以外的人透露半个字,那就让本宫五雷轰顶好了!”沐婉芙一脸严肃地向春儿保证道。
片刻的沉默后,春儿终于开口道:“是萍儿告诉奴婢的!”随即又替萍儿辩解着:“萍儿肯定也是为奴婢好,毕尽我们姐妹一场,她也是出于好意才会告诉奴婢的,还望主子不要责怪她。”
“本宫怎么会责怪她呢,你先起来说话。”沐婉芙安抚春儿道,顿了顿又吩咐她:“你先下去吧,若是别人问起你,你就说本宫的情况有所缓和,只是召你过来服侍本宫用些汤药而已。”
宝娟也顺带安抚了春儿几句:“你不必多想,照着主子吩咐的去做便是。天色也不早了,下去早些歇息吧!”
“奴婢告退!”跪了安,春儿便退出了殿内。
春儿走后,宝娟暗暗思忖了片刻,问:“娘娘,您觉得萍儿是不是……”
“这件事暂不可张扬出去,既然咱们心里已经有了数,接下来的事情倒也好办。”说着,沐婉芙便起身扶了宝娟的手,“服侍我歇息吧!”
“是!”宝娟应了是,扶着沐婉芙进了暖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