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沐婉芙回到福泰宫时,慈宁宫也传了口谕过来:照着规矩,免去了沐婉芙的晨昏定省,还格外嘱咐宝娟等人要悉心照料沐婉芙的孕身,又赏了许多吉祥的物件儿给沐婉芙把玩;按理说,妃嫔有孕依例得晋封一级,但照目前的情形来看,太后似乎还没有那个打算。
沐婉芙带着一室的宫人们谢了恩,又命宝娟取了不薄的赏银打赏给了前来传话的人。待送走慈宁宫过来传话的内监,友福便带人下去张罗起传膳的事情。
沐婉芙又换上了湖色暗花缎博古纹氅衣,接过萍儿成过来的盖碗,“将太妃赏给本宫的如意好好的收起来,可不许再有闪失,知道了吗?”沐婉芙笑着叮嘱萍儿。
萍儿也知晓自己晌午的时候做事不够妥帖,脸便不自觉地红了起来,应声道:“奴婢遵命!”
沐婉芙满意地点了点头,萍儿拿着紫檀木的盒子进了暖阁。殿内,友福带着内监们将膳桌搬进了殿内,四五名内监小心翼翼地端着菜品走进了殿内。
宝娟也知晓最近这些日子沐婉芙没什么胃口,于是吩咐膳房做了开胃的菜品:龙井烩虾仁、五彩牛柳、蓬莱豆腐、草菇西兰花、糖醋藕饼、素炒鳝丝、五香鳜鱼、酸辣黄瓜,一品官燕,还有几品精致的糕点。
倒底还是宝娟做事妥帖,眼前的这些菜品既是沐婉芙平日里喜欢的菜式,而且搭配的也算合理。
沐婉芙满意地看向宝娟,举箸指向了龙井虾仁的盘子,在旁伺候用膳的友福忙用瓷勺呈了些放到了沐婉芙的瓷碗里。
用罢了午膳,沐婉芙又将桌上几品未动的菜品赏给了友福他们用,友福领头谢了恩,便带人将膳桌撤了下去。
宝娟刚端着百果茶走进了殿内,刚刚撤下膳桌的友福又进来了,禀报着:“启禀主子,衍庆宫蓉妃娘娘的贴身婢女宝姝姑姑求见!”只见友福有些为难地看了眼宝娟,静待着沐婉芙接下来的吩咐。
沐婉芙倒是有些意外,浅笑了笑才吩咐宝娟:“别怠慢了人家,快去请宝姝姑娘进来吧!若是叫她在外面这样候着,估计本宫又要做回恶人了。”
“嗻!”友福应了是,便又退了出去。
宝娟将手中的茶碗放下后,才退到了沐婉芙的身边。这时,友福也领着宝姝走了进来。那宝姝身着暗锦缎水纹宫服,外罩一件斜襟的紫红色马甲,小把儿头上簪戴着一朵绢纱制的绒花。兴许她是蓉妃的人,平日里沐婉芙倒也未曾仔细瞧过她的模样,今日她这么近距离的站在自己面前,倒也不失为一个清秀的美人胚子。
宝姝走到座前,福身向宝座上的沐婉芙行礼道:“奴婢宝姝给禧婉仪请安,婉仪娘娘吉祥!
“免了吧!”沐婉芙缓缓地叫了她起来,又端起手边的茶碗问:“姑姑这个时辰不在蓉妃娘娘的跟前儿伺候着,怎么想起到本宫的福泰宫来走动了;可是蓉妃娘娘有什么吩咐让你带给本宫?”
“奴婢谢过婉仪娘娘的恩典!”宝姝依礼谢了恩,躬身答话说:“吩咐倒不敢说!我家主子今儿请了京城有名的同乐班进宫给老佛爷、皇后娘娘以及各宫的主子们唱曲儿解闷。我家主子知晓婉仪娘娘如今有孕在身,怕娘娘也会觉得闷,所以特地遣了奴婢来将戏班今日要演的戏文给娘娘送过来。
宝娟上前将宝姝手中的戏本接了过来,沐婉芙微微笑了笑,“劳烦姑姑回禀蓉妃娘娘:本宫在此谢过娘娘的一番美意,届时本宫定会前往观看,有劳姑姑走这一趟了。”
“娘娘您太客气了,奴婢还要前往别的宫房给其他主子们送戏本;还请娘娘保重自个的身子,奴婢先行告退了。”宝姝见沐婉芙如此待见自己,面上的礼数自然也是做得十分到位的。
沐婉芙又对宝娟使了个眼色,也道:“姑姑慢走,那本宫就不远送了。”
宝姝再次福了福身子,便由宝娟领着走出了殿内。
待她们走后,沐婉芙有些不解地看了眼桌上的戏本,也没听内务府说起今日是那位主子的生辰,怎会无缘无故的请戏班进宫呢!不知,蓉妃那葫芦里又卖起了什么迷魂药……
按照沐婉芙的吩咐,宝娟到了殿外才取了不薄的赏银塞给了那宝姝。虽说宝姝是蓉妃的人,但说到底也是在宫中当差的奴才,就看着这一点,沐婉芙也不会刁难她们。
“主子,依奴婢看:这蓉妃娘娘定是来者不善,如今你有孕在身,一些不怀好意的人自然都惦记着您肚子里的龙胎呢。”春儿从前可没少受这宝姝的欺负,此时正一脸的忿忿不平;打从宝姝进殿起,她便像看仇人似得盯着她,若不是忌惮着沐婉芙在场,她恨不能上去抓着宝姝的脸赏她俩儿大耳刮子。
春儿一个小小的丫头能洞悉蓉妃等人的心思,沐婉芙又怎会看不出这其中的名堂来,于是又嘱咐了春儿几句:“你这丫头较之从前倒是有些长进,看来宝娟最近没有疏于对你们的教导,日后用心着点自己的差事,本宫绝不会亏待了你们。”
“奴婢记下了,奴婢日后定会好好的跟着姑姑学本事,绝不辜负了娘娘的一番苦心。”春儿乖巧地答着话。
春儿这边回了话,送走了宝姝、宝娟重又回了殿内,思虑着要不要开这个口。沐婉芙放下了手中的茶碗,率先开口道:“你在考虑,倒底该不该劝本宫对不对?”
“娘娘圣明!”宝娟如实地说,还是说出了自己看法,“娘娘如今怀有龙胎,事事都应为腹中的胎儿着想。六宫局势一向不朗,俗话道: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亦不可无。依奴婢看,娘娘此次还是倍加小心的好。”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沐婉芙喃喃道,眸中闪过坚定的目光,“如今本宫才刚刚有孕而已,日后的九个月里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今日蓉妃不过是邀请了各宫的众人前往畅音阁听戏,届时,太后、皇后等人都会在场,若她真有心思耍什么明堂出来,那就要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宝娟还是有些不放心,刚要开口,却听沐婉芙又嘱咐着:“咱们不但要去,还得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赴会。蓉妃本就是不怀好意的设宴,要是咱们真的不去,恐怕人家又要说本宫这才刚刚有孕就如此的娇气,若是日后月份深了,还指不定成什么样儿了呢!”
“奴婢待会就为娘娘准备下午要穿的衣裳。”知晓了沐婉芙的意思,
宝娟也不再腻腻歪歪的说一堆没用的废话,回禀了自己接下来要办的事情后,便扶着沐婉芙进了暖阁午歇。
未初十分,宝娟便带人进了暖阁服侍了沐婉芙起来。萍儿与春儿一同捧着早已备好的橙色缎绣缠枝茉莉穿蝶棉袍在旁侯着,宝娟将要用的几枚金簪一一的摆放在桌面上,以备沐婉芙挑选。
沐婉芙自然清楚蓉妃今日的意图,所以特地嘱咐了宝娟精心为自己打扮一番,于是任由宝娟替自己挽了个八宝髻。在面前的一排金簪里选了对金累丝双友戏珠头花交予宝娟,宝娟又从簪子堆里选了支点翠嵌宝石花果头花簪戴在发髻的正中间,将一对金镶珠翠的耳环沐婉芙戴好后,才招呼了春儿与萍儿过来为沐婉芙更衣。
待装扮妥当后,沐婉芙换上了湖色缎绣四喜如意竹纹元宝底袷鞋,摆出了属于她身份的高贵姿态,扶着宝娟的手款步走出了殿内。
坐上舆辇后,沐婉芙轻轻抚上指间的宝石戒指,舆辇稳稳当当的往畅音阁方向行去。在前往畅音阁的路上,偶尔有三俩结伴而行的贵人,那几人见了沐婉芙的舆辇皆退到了一则,福着身子朝沐婉芙行礼。沐婉芙淡淡对她们笑了笑,算作还礼。
一个时辰后,舆辇在畅音阁外停了下来,宝娟上前扶了沐婉芙从舆辇上走了下来。此时,恰巧佟香雪的舆辇也到了畅音阁外,几日不见,她倒是增添了几分妩媚:海棠红缎绣折枝牡丹棉袍衬得她娇美异常,寻常的两把头上簪戴着一对宝石蝙蝠钿花,把儿头的中间戴着一枚银镀嵌南珠的花结子,耳间的翡翠耳坠轻轻摆动着,倒也十分的衬她就是。瞧着佟香雪的这身打扮,沐婉芙大概也猜得到:奕瑄近来应该经常翻她的牌子。
“蓉妃娘娘的面子可真大,姐姐原以为妹妹会安心的在宫里安胎,不想也出来凑了回热闹。”走下舆辇后,佟香雪亲昵地牵起了沐婉芙手,一起走进了畅音阁内。
“瞧姐姐这话说的,妹妹那里有那么娇气。原先在府里的时候,常听府里的嬷嬷们叨念:有了身子的女人要多加的走动,这样也有利于胎儿。”沐婉芙虽说怀孕的日子不久,但多少也知晓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一时也不禁意地露出了几分初为人母的激动,忽然又满含笑意地凝望着佟香雪:“倒是姐姐,准备什么时候为妹妹腹中的孩子生一个弟弟或是妹妹呢?”
佟香雪听后立马红了脸,嗔道:“你这妮子,都是要做额娘的人了,为何还是如此喜欢捉弄人;妹妹若是再这样,姐姐还是回自己的宫里罢了,省得坐在这里让妹妹笑话。”
沐婉芙见她真的恼了,忙拉住了佟香雪的手,赔礼道:“姐姐真是没趣儿,妹妹不过随口说了句玩笑话而已,姐姐应该还不至于这么小气吧!”见佟香雪仍旧不说话,又拉着她的手恳求着:“好姐姐,你就原谅了妹妹这一回嘛。”
“那好吧!姐姐我姑且就此信了妹妹一回,若不是看在我未出世的干儿子的份儿上,姐姐才不会如此轻易饶过了你。”佟香雪面上终于露出了些笑意,轻轻戳了下沐婉芙的额头道。
沐婉芙也附和地笑着,长长道:“我就知道姐姐最好了,咱们还是早些入席吧,可不要失了礼数才是。”
内监们在前面引着沐婉芙与佟香雪等人往各自的座位上走去,只见蓉妃身着玫瑰紫簟锦纹暗花缎福字棉袍,人字襟上是三粒用珊瑚制成的如意纹银纽扣,领口边缘滚了层两寸长的紫貂毛。如意高髻上簪戴着一支用整块紫玉镂刻的双喜如意纹簪子,两鬓分别簪戴了一对嵌宝石的花篮流苏簪,微微垂下的坠角轻轻地晃动着,耳间戴着对珍珠耳环,芙蓉玉面依旧是往日的春风满面,看这模样,似乎并没有为什么事情而伤神。
“禧妹妹,今日可就是姐姐的不是了:妹妹如今都是有身子的人了,姐姐竟还要妹妹一路颠簸的到这畅音阁来,陪着众位姐姐与老佛爷、皇后娘娘听戏,妹妹你受累呢。”蓉妃扶着宝姝的手,美目中流传着得意的神色,正满脸笑意的向沐婉芙赔礼道。
沐婉芙随即松开了佟香雪的手,毕恭毕敬地回着话:“姐姐何必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的身上。虽说老佛爷与皇后娘娘已免去了妹妹的定省,太医们也叮嘱妹妹要多注意歇息;可不管怎么说,今日也是姐姐在这园子里设宴,妹妹岂有不来捧场的道理。照妹妹看,是姐姐辛苦了才对。”
沐婉芙一旁的佟香雪神色有异地看了看别处,蓉妃看着远远走下舆辇的佟贵妃,对身边的沐婉芙与佟香雪说:“二位妹妹还是快些入席吧,眼看着也快开锣了,姐姐这里还要去迎接其他的姐妹,就不奉陪了,二位妹妹请!”说罢便又示意了内监们引她们二人入席,自己则往宫门口去迎了佟贵妃等人进来。
待蓉妃走后,沐婉芙便与佟香雪结伴入了席。待她们二人坐下后,在旁伺候的内监们麻俐的奉上了茶水,沐婉芙与佟香雪二人也陪着就近坐的几位妃嫔闲聊着。
少顷,太后带着皇后、靖懿太妃、敏惠公主等一一的入了席,大阿哥永和、大格格雪鸢则在各自嬷嬷的看护下玩耍着,淳妃也陪着身旁的冯昭仪话着家常。
同乐班的班主带着一帮子花旦、青衣、小生一一的上台谢恩,太后照着规矩分别赏过了众人,蓉妃这才吩咐班主敲锣开演。
眼看看着众人都专注于戏台上的事情,蓉妃示意了一名内监到自己的身边,漫不经心地问着:“本宫交待的事情,可都准备妥当了吗?”
那名内监一脸的奉承,答话道:“回娘娘的话,奴才已将一切都准备妥当,只等着大鱼上钩儿呢。”说罢,目光移向了离大阿哥、大格格最近的沐婉芙。
“那边的事儿就有劳公公你多费心了,本宫在这里静候公公的佳音!”蓉妃眸中闪过魅亮的光彩,对身后的人笑着道。
那人听了蓉妃客气的话语,也恭敬地垂下了头,犹豫了一下又开口道:“那娘娘答应奴才的事……”
一个下贱的奴才竟也敢向自己邀功,蓉妃心底虽是一阵厌恶,但面上仍旧含着得体的笑意,装作笃定地应酬他:“本宫向来信守承诺。只要公公尽心尽力地为本宫办事,本宫哪有亏待了公公的道理,公公只管放一百二十心就是。”蓉妃将一粒定心丸稳稳当当的送给了他。
“奴才定不辱娘娘之托,娘娘只管等着奴才的好信儿就是,奴才告退。”那内监美滋滋的跪了安,便退下去办差了。
沐婉芙抬头不经意之间,发现蓉妃正与一名看不清楚容貌的人交谈着什么,心中虽有些好奇,但也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这台上的昆山调已经咿咿呀呀的开了腔,沐婉芙却忽然想吃宫里膳房做的糕点,便命了宝娟去宫里取些过来。
宝娟得了命令,也不敢懈怠,简单的拜托了双红代为照看沐婉芙后,便急急地出了畅音阁。
蓉妃那边的事情都交办妥当后,便对沐婉芙身边的佟香雪发出了个行事的讯号,佟香雪收到讯号后,故意将茶水泼到了自己身上,也借口对沐婉芙说要回宫一趟。待佟香雪走后,沐婉芙心不在焉地听着台上的戏曲。眼看着宝娟也没有那么快回来,眼下也就只有等了。
“永和哥哥,咱们还是回贵母妃与我额娘那儿吧!咱们出来了这么久,要是再不回去,母妃她们肯定会着急的。”大格格雪鸢扯了扯永和的衣袖,小声的提醒他。
永和只全神灌注地玩着手中的竹蜻蜓,根本没有功夫理会一旁的雪鸢,不耐烦道:“要回你自己回去,那台上咿咿呀呀的唱什么劳什子,回去也不就是陪着我额娘听那些个他们大人才听的懂的东西,我才不回去呢。”
沐婉芙被他们二人的对话给吸引了过去,虽说大格格才是个四岁的孩子,但是这规矩可是没话说的,一举一动间都透着她母亲冯昭仪的心血,也难怪宫中的众人都无比疼爱她。
雪鸢见永和也不肯回去,于是自己也犹豫了起来,最后还是留了下来与永和一起做伴。
沐婉芙正笑着,只见宝娟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沐婉芙原以为她还要有一会儿才会过来,不曾想她这么快就回来了,想来也是因为自己有了身孕,所以才格外小心谨慎的办差。
宝娟从食盒内端出了几样沐婉芙平常爱吃的糕点,沐婉芙见永和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手中糕点,便也知晓了他想吃,于是对他们招手道:“过来陪禧母妃用些糕点好不好?”
“好!”永和毫不犹豫地走到了沐婉芙的身边。
他们倒底还是个孩子,面对美食的**终究还是抵挡不住的。沐婉芙将桌上的几样糕点都一一的拿了几块分给了永和与雪鸢,“禧母妃宫里的糕点好吃吗?”沐婉芙轻轻地抚摸着大阿哥的发辫,笑着问他们。
永和的嘴里塞满了糕饼,含糊不清地点头道:“好……吃,禧母妃宫里的糕点…比我额娘宫里的糕点…好吃多了!”
沐婉芙即将为人母,再加上本来就很喜欢孩子,于是又多拿了几样糕饼放在了永和的手里,嘱咐着:“那就多拿些去,留着慢慢吃。”
一旁的雪鸢虽同永和一样吃着手中的糕饼,却仍未忘了该有的礼数,福身向沐婉芙施礼道:“儿臣谢过禧母妃的赏赐。”
“瞧瞧这小嘴儿巴巴的,你怎么这么懂事得体啊!”沐婉芙亦宠溺地贴了贴雪鸢的面颊,殊不知,危险正一步步的靠近他们。
忽然佟贵妃所处的那边有了些异动,戏班外搭的排架开始松动了起来,有些架子已经向无人的空处倒了下去。畅音阁内在坐的妃嫔、内监宫女们都已慌乱地四处逃窜着。
一拨内监们见发生了异动,率先护送了太后、皇后等人现行离开了畅音阁。沐婉芙见自己身边的排架也开始摇摇欲坠了起来,唯恐会伤到了大格格他们,便起身要带着他们离开;可向前走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走不了了,袍角被什么东西挂住了,而宝娟也不知了去向。
畅音阁内慌乱之际,眼见着自己的主子正身处危险之中,宝娟也是心急如焚,却有股力道死死地将她往反方向拉。
大阿哥什么时候见过如此慌乱的场景,早已吓得哭了起来。沐婉芙此刻也顾不得自己安危与否,只尽力地将他们二人护入自己的怀中,突然有人从身后重重地推了她一把,她脚下一个踉跄便摔了出去;此时哪里还顾得上自己伤到了什么地方。绑着排架的麻绳已经断开,倾斜而下的排架不偏不倚地砸向护着大阿哥等人的沐婉芙。
与大阿哥等走散的佟贵妃与冯昭仪在人群里各自寻找着自己的孩子,佟贵妃见沐婉芙摔倒在了一边,忙跑到了她的身边询问道:“怎么样,有没有摔倒哪里?”
沐婉芙将怀中的大格格与大阿哥推入佟贵妃与冯昭仪的怀中,勉强地挤出一抹苍白的笑意,摇了摇头:“我没事,两位姐姐不必为我担心,大阿哥他们还好吧?”说着,便抹去了嘴角的一丝血痕。
冯昭仪紧紧地将大格格揽入自己的怀中,喃喃道:“你这孩子,跑到那里去了,额娘都快担心死呢,你知不知道啊。”
被人群冲散的宝娟也四处寻找着沐婉芙的身影,见佟贵妃与冯昭仪正围着一人,连忙跑了过去,“娘娘,您没事吧?”还未说完,便已经看见沐婉芙的衣襟上沁出了许多血迹,连连道:“娘娘您挺住了,咱们这就回宫,太医很快就会过来,您一定要挺住啊!”
“禧婉仪,你一定要坚持住啊!”冯昭仪与佟贵妃两人皆异口同声道。
躲在暗处的蓉妃面上闪过得意的神色,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随即消失在了杂乱的人群当中。
当佟贵妃等人将沐婉芙送回福泰宫时,宝娟也已遣了人去请太医过来为沐婉芙诊治。也因此次事关重大,宝娟也不敢冒冒失失的将沐婉芙受伤的消息禀报给乾清宫,只悄悄地去了慈宁宫禀报。
太后与皇后闻讯连忙赶往了福泰宫探望沐婉芙的伤情,佟贵妃与冯昭仪也是忧心忡忡地等待着暖阁里御医最后的诊断结果,或许是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大阿哥与大格格也都十分安静的坐在一旁,与各自的额娘等着消息。恐怖的气息再次笼罩在福泰宫的大殿里。
太后与皇后刚刚赶到福泰宫,佟贵妃与冯昭仪便上前请命道:“今日若不是婉仪妹妹拼死的保护永和和雪鸢,怕是这会儿子受伤了就要是他们了。所以臣妾们自愿前往奉先殿,替婉仪妹妹祈福,还望老佛爷恩准。”
大格格虽然不是很明白大人们说的话,小小的身子也跪在了佟贵妃与冯昭仪的身边,认真地说着:“雪鸢也愿意一同前往替禧母妃祈福,还望皇祖母恩准。”大格格稚嫩的声音回响在大殿内。
立于一旁的蓉妃也上前请罪道:“这事儿都赖臣妾!若不是今日臣妾请了戏班进宫,相信婉仪妹妹也不会遭遇此番不测;所以臣妾在此恳请老佛爷与皇后娘娘责罚。”
皇后忙上前一一的扶起了他们起来,宽慰她们道:“有什么事,咱们还是等卫大人出来以后再做定夺;再说,今日的事情也不能完全归罪与各位妹妹,都起来吧。”
此时,卫褚亮带着名提药箱的小太监走出了暖阁,太后扶着皇后的手,上前询问着沐婉芙的情况,“怎么样,禧婉仪的伤势如何。”
“回老佛爷,婉仪娘娘手臂上的伤势经过微臣处理后,已无大碍。待会儿微臣会开几副活血化瘀的方子帮婉仪娘娘调理,老佛爷大可放心。”卫褚亮躬身答着话,面上随即闪过了忧虑了神色,吞吐地开口:“只不过……”
太后见他面上微有难色,便开口打消他的顾虑:“卫大人大可不必多虑,有什么事情,哀家自会向皇上道明。“
得了太后的准后,卫褚亮也不再多想,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怀孕前三个月,胎像本就不稳多变;而如今婉仪娘娘又被高处坠下的重物所伤,微臣恐怕…恐怕…很难保住婉仪娘娘的龙胎。”说完,卫褚亮便俯身与地下,再也不敢抬头。
太后倒吸了一口冷笑,伤神地轻揉着太阳穴,佟贵妃与冯昭仪听后也是满脸的担忧,只有蓉妃一人面上闪过一丝快意,但却很快将那些得意尽收眼底,“这可怎么办啊,若是让皇上知晓了婉仪妹妹今日受伤的事情,臣妾…臣妾真不敢再往下想……”
“不管用什么法子,哀家都希望大人能尽量的抱住禧婉仪与她腹中的孩子;若当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就照老规矩办吧!”太后满脸无奈地吩咐着卫褚亮,似是挣扎了许久后才做出的决定。
片刻的伤神过后,太后的脸上重又恢复了往日的铁腕,冷冷地吩咐着殿内的几人:“今日的事情,哀家希望就只有你们几个人知晓;若是让这个殿里以外的人知晓了此事,哀家一定严惩不贷、绝不手软,都听明白了吗?”吩咐了佟贵妃等人,便又看向福泰宫里的一班奴才,“若是皇上前来探望你家主子,都知道该怎么说吧?”
在场的所有人都齐声答了是,只听太后又吩咐道佟贵妃等人:“你们都回自己的宫里去,也不必太自责,只要好好的管住自己的那张嘴就行了。”吩咐完众人,太后便扶着皇后的手走出了福泰宫。
佟贵妃与冯昭仪简单的交代了宝娟一些事情,领着各自的孩子也都回宫了。
蓉妃也故作忧心地看了看,随即也带着宝姝走出了福泰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