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七日,恩宠依旧在福泰宫内延续。自开国以来,除了文宗皇帝的宸妃得幸九日外,再无其他嫔妃得以这样的恩宠,就连宠贯一时的惠妃也未有这样的隆恩。一时间宫中流言四起,很多人预言福泰宫的禧婉仪将会是这宫中第二个惠妃。有些好事的人,似乎已经按奈不住妒火,已蠢蠢欲动了起来。
第八日,沐婉芙头起儿便让宝娟去敬事房将自己身子不适的消息捎了过去,让敬事房的管事太监将她的绿头牌撤了下去。俗话说树大招风,皇上一连数日的恩宠恐怕其他宫房对此已有微词,看似平静的后宫实则波涛暗涌,沐婉芙也深知这其中的厉害。
照例前往慈宁宫定省前,宝娟带了春儿去敬事房传话,所以梳妆的事情便落在了手脚还算灵巧的萍儿头上。头一回服侍沐婉芙梳妆,萍儿心下不免有些紧张,但仍小心翼翼地在旁伺候着。殿内除了萍儿,还有一名着湖水色宫服眼生的宫女在跟前儿给萍儿打下手。
萍儿取了支点翠的翔云如意福字流苏,轻轻地插在把儿头上,那名眼生的宫女随手拿起了一朵玉芙蓉的饰件递于萍儿。沐婉芙心下一惊,细细瞧了眼那名宫女,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宫女连忙跪下回话道:“回娘娘,奴婢叫明珠,前几日蒙皇后娘娘恩典,才得了福泰宫这么个好差事。”
这康王府里的暗号一个不起眼的宫女怎会知晓,难道她是王府派进来的人?想到这儿,沐婉芙便不禁提高了警觉。虽说是康王府的人,但也要摸清她倒底是那边儿的人;如果不将她的底细查清楚,保不定那一日让她狠狠的咬上自己的要害,倒时候怕是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日后好好的跟着宝娟姑姑做事,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们。”沐婉芙对着铜镜比对了发髻上的流苏,又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你原先在那个宫房当差?”
那名叫明珠的宫女神色慌张地左顾右盼,吞吞吐吐地答话道:“奴婢原先是…是…”
从殿外走进暖阁的宝娟带着春儿前来回话:“回禀娘娘,奴婢已将娘娘身子不适的消息捎给了敬事房的黄公公。”
“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下去吧!”沐婉芙淡淡地吩咐了跪在地下的明珠,将发髻上的流苏摘了下来。
“是,奴婢告退。”那明珠恭敬地退出了暖阁。
待明珠走后,宝娟便亲自上前取了对白玉雕琢的玉兰花珠花替沐婉芙簪戴上,又在其间插了几支珍珠簪,最后才将钿盒内一朵银镀点翠嵌珠宝花篮簪簪戴在把儿头的正中。倒底是宫内的掌事姑姑,较之刚刚畏首畏尾的萍儿,手中的功夫总是要利索许多,而且将福泰宫中的诸事打点的妥帖周到,不失为一个得体稳妥的好女子。
换上茜色四合如意莲纹暗花缎棉袍,沐婉芙正了正发髻上的钗饰,吩咐宝娟:“给本宫留心一名叫明珠的宫女,我这暖阁内的差事还是由你们几个伺候着,就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交由她去做。”沐婉芙透过铜镜捵了捵棉袍,不紧不慢地说:“先下正值多事之秋,我可不想这些杂草越长越高,指不定哪日就将这宫中的日头遮住了。”
“是!”宝娟垂下头应了声是,而后顾自侧身看了眼暖阁外。
装扮妥当,沐婉芙带着宝娟乘肩舆沿着寂静的夹道往慈宁宫省安去了。翠岚才刚走没多久,康王府便悄悄派了人进宫来顶她的缺儿,如果他还当自己是未进宫前的窝囊废,那他们就都错了。如若真是康王派进宫来的,那倒好办;若是她们给派来使坏的,那就休要怪我心狠手辣了!!沐婉芙嘴角扬起了一抹冷笑,缓缓地长舒一口气,端坐在肩舆上往慈宁宫去了。
一炷香的时辰,肩舆在慈宁宫的宫外停了下来,沐婉芙扶着宝娟的手款步走下了肩舆,宫门前的魏明忙带着两名小太监上前行了个双安道:“奴才给婉仪娘娘请安,娘娘吉祥!”沐婉芙现下可是这宫中的红人,这宫中上下有一个算一个,都巴巴的往上贴着自个儿的热脸蛋儿。
“魏公公免礼,起来回话吧!”沐婉芙不紧不慢地唤了他起来,也知晓他这般的低三下四就是想讨赏,于是从宝娟的手中拿了锭元宝塞到了他的手里,道:“公公年年月月的伺候在老佛爷的身边儿,本宫也没什么好孝敬公公的,这点心意还望公公笑纳。”
魏明也是见钱眼开的东西,四下里瞧了瞧才将元宝纳入袖中,谢恩道:“奴才何德何能,实在是受之有愧呀!”收都收下了,但是面上的虚礼还是免不得的,这便是宫中当差的奴才与府里下人的区别,心底就算乐开了花也不能轻易地显露出来。银子收下了,魏明便在前引着沐
婉芙往慈宁宫的正殿去了。
沐婉芙扶着宝娟的手,款步往正殿走去。想来太后也知晓近来皇帝独宠自己的事情,也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进了殿内待走到座下向宝座上的太后与皇后行礼道:“臣妾给老佛爷、皇后娘娘请安,老佛爷吉祥、皇后娘娘吉祥!”
皇后亲自呈了一盏百果茶递于太后,柔声道:“母后,您尝尝儿臣新烹的百果茶。桂嬷嬷说您这两日夜就寝的不好,所以儿臣斗胆让薛太医开了些宁气安神的茶汤。”
“皇后,你费心了。”太后接过皇后递过来的茶盏,淡淡地说,却没有叫沐婉芙立即起身。太后今日身着石青色卍字地缎绣折枝葡萄纹棉袍,外罩同色的对襟褂袍,两把头上簪戴着银镀金嵌珠宝五凤钿尾,两鬓各戴了一对金嵌宝石点翠蝠寿簪,雍容华贵间透着一股威严的气息,这让沐婉芙不由的想起了太后年轻时的铁腕。
“听闻皇帝近几日都歇在了你的福泰宫,本朝除了文宗皇帝的宸妃得以这样的恩宠,恐怕再无她人可与其比肩;但是照哀家看,恐怕你禧婉仪也将成为六宫之中第二个宸妃了吧!”太后理了理手中的佛珠,冷冷地看向跪在座下的沐婉芙。
沐婉芙连忙俯身与地下,言辞恳切地道:“臣妾惶恐,臣妾万万不敢恃宠而骄,还望老佛爷明鉴!”难怪从进殿起,太后就一直阴沉着脸,原来是给自己留了这么一手,于是又接着道:“况且,臣妾今日早晨突然觉着身子不适,已吩咐了的宫内掌事姑姑将臣妾身子不适的消息告诉了敬事房。”
皇后恭敬地将太后手中的茶盏接过,放回了原位。片刻后,太后凤目低垂,面上总算含了些淡淡的笑意,“既然身子不适,就别跪着了,起来回话吧!”太后听她撤了牌子,一时也不好再斥责她。
“臣妾谢过老佛爷恩典,谢过皇后娘娘恩典。”沐婉芙规规矩矩地谢了恩,才搭着桂嬷嬷的手起了身,静静地退于一侧听命。
太后也不再纠缠皇帝独宠沐婉芙的事情,陆陆续续到达慈宁宫的佟贵妃、珍妃、淳妃、冯昭仪等人依例请了安,太后说身子不适,便让众人早早地跪了安退下。
出了慈宁宫,淳妃邀了沐婉芙一同前往御花园闲逛,身后奴仆成群,淳妃与沐婉芙笼着手炉,赏玩着园内新开的山茶,“听闻皇上近来一直宿在妹妹的宫中,那姐姐就在这里以茶代酒,预祝妹妹早日怀上龙种。今日的恩宠不仅给妹妹母家的额娘长了脸面,自然也能给那些小瞧了妹妹的人一个教训。”淳妃端起了茶盏,对沐婉芙做了个敬酒的姿势。
沐婉芙亦端起了茶盏,面上含着轻柔的笑意,却并未往下接话茬儿,只听淳妃又道:“得蒙圣宠眷顾固然是好事!只是宫中向来多事非,妹妹还需多加提防着一些使坏作祟的小人,可别让她们钻了空子才是。”说罢,淳妃侧身看了眼沐婉芙。
从前未得宠时,淳妃便有意拉拢自己,今日又掏心窝的对沐婉芙讲出了这番话,可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沐婉芙装作会意地点了点头,于是又陪着淳妃在园子里逛了会儿,才带着宝娟回了自己的宫里。今日太后会这般的兴师问罪,想来也是有小人从中挑唆,既然别人已经下了战书,哪有不见招拆招的道理。
肩舆在福泰宫的宫门外停了下来,沐婉芙扶着宝娟的手款步走下了肩舆,那名叫明珠的宫女在殿外侍弄着花草,见沐婉芙回了宫忙福下身子行着礼,沐婉芙侧身看了她一眼,便匆匆进了殿。待沐婉芙坐下后,春儿便捧了新沏的六安茶端进殿内,沐婉芙接过茶盏遣走了殿内不相干的宫女,问身旁的春儿:“本宫不在宫中的时候,可有什么动静?”
“回禀主子,宫中一切如常,并无异动。”春儿躬身恭敬地答着话。
沐婉芙啜了口茶,盖上了茶盖,又看向身侧的宝娟:“给我仔细了内务府调进来的几个人,如有异动,给本宫一字儿不差的回禀上来。”
“奴婢记下了!”宝娟应了句是,便又与春儿一同在殿内伺候着沐婉芙看了儿书。用了午膳,沐婉芙觉着身子有些乏,让宝娟带人给自己松松筋骨。
慈宁宫
奕瑄照例在慈宁宫陪太后一同用午膳,陈二喜小心翼翼地在旁边伺候着,“额娘,您这儿的饭菜就是比我宫里的香,就这点心也比其他宫里做的精致。”奕瑄像个顽皮的孩童,一个劲儿的夸着慈宁宫的饭菜。
“要是真觉着额娘宫里的饭菜香,日后就常到额娘的宫里用便是了。”太后看着吃得极香的奕瑄,又示意了身旁的桂嬷嬷继续替他布菜。
一旁的敏惠公主见状忍不住掩嘴笑了笑,才道:“皇兄真会说话,三言两语的就将皇额娘给逗乐了;感情下次儿臣也不必来慈宁宫陪皇额娘用膳了。”敏慧公主的话怎么听怎么觉着酸溜溜的,像是打翻了醋坛子似的。
“额娘,你瞧瞧;咱们的宓儿最近总喜欢吃飞醋,看来朕还真得为她物色一名文武双全的额驸才是。不然呀,恐怕这酸味儿就要冒道紫禁城外面去了,即然这样,朕看还是让她早些住到自己的公主府去,省得酸着了咱们!”奕瑄听她话里话外都透着股儿酸劲儿,于是专捡了赐婚一事来戏弄自己这个容易害羞的幺妹。
“皇额娘!!”敏惠公主一向在意旁人提及赐婚的事情,见自己的皇兄竟然当着太后的面这般捉弄自己,忙向太后求救道。
“明明知道宓丫头脸皮儿薄,还这般捉弄她。哀家瞧着皇帝近来玩心比往日重了许多,可不要因为后宫的事情而误了前朝的正事才是。”太后拿起丝帕轻拭了拭嘴角,于是看定坐在自己对面的奕瑄。
敏惠公主见这话头涉及后宫里的人,便找了个借口说:“皇额娘,儿臣已经饱了;您与皇兄慢用,儿臣先行告退!”说罢,扶着如意姑姑的手起身跪了安。
“哀家让她们在后面备了些你喜欢吃的干果,就让桂嬷嬷带你去取吧!”太后笑着对敏惠公主说,又示意桂嬷嬷带她到后堂去取。
“儿臣谢过皇额娘赏赐!”谢了恩,敏惠公主便随同桂嬷嬷往慈宁宫的后殿去了。
待敏惠公主走后,奕瑄也放下了手中的象牙筷子,道:“儿臣不过是捉弄了宓儿几句,额娘您就心疼了!”奕瑄依旧玩笑地说,随即又道:“既然额娘不喜欢儿臣捉弄宓儿,那儿臣日后不说了便是。”
太后放下了丝帕,起身往暖阁那边走去,奕瑄见状忙上前扶着太后走到暖阁的炕上先坐下,然后才随着坐了下来。太后浅笑着拍了拍自己儿子的手,提醒他:“你知道额娘说的不是敏慧。”
奕瑄刚想开口,只听太后又道:“额娘知道你心里还一直放不下珑儿那丫头,若不是珑儿福薄,如今三阿哥也只比永和那孩子小半个月,也会像永基和永和那样,皇阿奶、皇阿奶的叫着哀家。”说到动情处,太后竟也不禁黯然落泪。
奕瑄见状忙道:“额娘,都是儿臣不好,都是儿臣不好!儿臣不该惹您伤心,是儿臣错了。”
“珑儿是额娘的亲侄女儿,当年她去了,额娘心里的痛绝不亚于你。”太后顿了顿,轻轻地握着奕瑄的手,“额娘知道,康王家的二丫头有珑儿的七分样貌,三分性情;额娘也知道这么一来,你身边又多了一个与你心贴着心的人,可是咱们……”
“额娘的意思儿臣明白了,您放心,儿臣自有分寸。”未等太后说完,奕瑄也知道接下来的话是什么意思。
殿外,有宫女捧了茶盏进来,待走到太后与奕瑄的身边,恭恭敬敬地将茶盏一一的奉上了,才退到了一侧候命。
太后见自己的意思已经达到,端起茶盏后吹了吹茶沫,欣慰地看向奕瑄:“额娘没什么不放心的,只要你明白额娘的苦心就好。”
奕瑄也啜了口茶,起身对太后说:“额娘,前朝还有些朝务等着儿臣去处理;等用了夜膳,儿臣再过来给您省安。”
“前朝的事情要紧,你去忙吧,别总在额娘这窝儿着。”太后也不再多说什么,叮嘱了几句便让他跪安。
得了太后的准话儿,奕瑄便带着陈二喜大步离开了慈宁宫。送走了敏惠公主的桂嬷嬷回到了前殿,只听炕上的太后缓缓地开口问:“哀家怎么觉着,皇帝越来越像她了,恐怕连他的心,也不再像从前那样跟哀家贴在一块儿呢。”
“太后您多虑了!依奴婢看,皇上还是从前的皇上,他的心永远的跟您贴在一块儿;皇上不过是心里又多装了一个人,恐怕连皇上自个儿都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倒底能装下几个人。”桂嬷嬷宽慰着太后。
出了慈宁宫,奕瑄径直走在前面,陈二喜屁颠屁颠的紧跟着。奕瑄忽然停了下来,陈二喜一个踉跄便摔了出去,忙爬到奕瑄的身侧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求万岁爷饶命!”
“现在什么时辰了?”奕瑄不耐烦地问了句。
陈二喜抬头看了看天边的日头,答了话:“回万岁爷,已经午时三刻了。”陈二喜见这情形不对,便缓着吐口问:“咱们是不是先回养心殿歇息一会儿,然后再召见递了牌子的各位大臣?”
“去福泰宫看看!”奕瑄撂下话,便顾自走在前面。
陈二喜刚刚也在慈宁宫内伺候着,太后暗里所指的意思他也明白,太后的耳目众多,如果在这事儿上让太后抓住了小辫子,怕是自己乾清宫的差事都要拱手让人,于是依旧杵了那儿一动也不敢不动。
奕瑄见陈二喜仍未跟上来,“怎么,连你也想拂逆朕的意思?还杵在哪儿干什么,是不是嫌乾清宫的差事不顺心,不然朕给你挪个地儿?”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陈二喜连连说道。
奕瑄也无心与他纠缠,顾自走在前面。陈二喜忙起了身,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
待奕瑄走到福泰宫时,宫内静悄悄的。宝娟带着春儿等人在殿内做着针线活,冷不丁的看见身着明黄色团福便服的奕瑄,忙不迭的请安道:“奴婢见过皇上,皇上吉祥!奴婢这就去服侍主子起来。”
“不必了,你们都在外面侯着,朕自己进去便是。”奕瑄声音平和地吩咐了宝娟,而后独自走进了暖阁。
待奕瑄进了暖阁,宝娟才示意了陈二喜到自己身边。表面上陈二喜是御前的上事太监,可在私下里倒也不会耍心计坑害旁人,别的宫房的掌事姑姑倒也乐意向他打探些消息,好在主子的面前邀一份功。因宝娟与陈二喜是同一年入的宫,也曾一同在燕贵嫔的宫里当过差,自燕贵嫔薨逝后,便被调往各宫当差。陈二喜凭着自己的本事,被留在了御前当差,如今已是乾清宫的副总管了,在六宫中也算是个独挡一面的大拿。
“万岁爷今儿个怎么了?”宝娟压低了声音问陈二喜。
陈二喜对宝娟身后的春儿使了个眼色,春儿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对宝娟福了福身子,便退出了殿内。陈二喜见春儿走后,亦低声道:“万岁爷今儿心里不痛快,回头让你家主子赶紧的把绿头牌给撤下来;别的呀,我也不便多说,姐姐自个儿掂量着办吧!”
宝娟听后暗暗的思忖着,难怪今天主子会让她把自己不适的消息捎给了敬事房,想必是上头对皇帝这几日留宿在福泰宫已有微词。
陈二喜侧身看了眼暖阁门口,又叮嘱了句:“这几日给婉仪主子梳妆的时候,尽量的素净些。可不能让别人抓着你们宫里的小辫子,再给生出个什么事端来,千万记住咯!”
“恩!”宝娟感激地看了眼陈二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奕瑄轻轻地走进了暖阁,床榻上的人睡的很香甜,连发出的呼吸都是轻轻的。奕瑄顺势坐在了榻上,轻轻地抚上了沐婉芙的轮廓,喃喃道:“额娘常叮嘱朕,让朕均施雨露与后宫;可她不知道,在宫里与朕心意相通的只有你珑儿一人,只有你一人。”
早已醒了的沐婉芙心重重地往下沉着,一连七日的恩宠竟是因为自己与薨逝的惠妃有张相似的脸,真是可笑至极。
奕瑄俯身轻轻吻了吻沐婉芙的额头,又轻轻地走出了暖阁。暖阁的帘子起了又落下了,沐婉芙缓缓地睁开眼,心下五味交杂。外间响起了宝娟的声音,还有渐渐走远的脚步声。
难道这一生,自己都只能成为别人的替身,只能卑微地活在紫禁城的犄角旮旯里?沐婉芙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心底荡起了无限的涟漪,还是翠岚说的对:红颜未老恩先断,什么恩宠不恩宠的,只有孩子才是自己日后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