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次chun节晚会之后,他总是找各种理由接近我。还在一年之内几次升迁我的职位,把我由一名普通的一线生产女工转成库管员,又从库管员调到采购部,从采购部调到人事部,从人事部转到办公室,后来直接把我升作他的私人助理。开始的时候我没有多想,毕竟他的年龄只比我的父亲小几岁,我还以为这完全是因为我的工作能力,我还曾为得到别人的赏识而沾沾自喜。那时候,我有很多时间都要和他接触,接触的ri子久了,我慢慢的了解他了,他是一个能力很强的人,一个人把诺大的工厂打理的井井有条。从采购到生产到销售到工厂的ri常管理都是他一个人在抓,他每天总是第一个来工厂最后一个离开工厂,他就像有用不完的jing力,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满面chun风神采奕奕。他对下属很严厉,我经常因为一些很小的错误被他严厉斥责。有时候他还把我骂的哭起来。每次他看见我哭的时候就会叹口气,态度缓和下来,安慰我几句,还会讲一些笑话哄的我破涕为笑。那时我觉得他很慈祥,在我心目中不知不觉的把他当成我的父亲。”
“有一次我们因为外出办事回来晚了,赶不上去食堂吃饭,他就请我在外面吃肯德基。吃饭的时候,他轻轻的敲着桌面对我说‘你知道这个桌面是什么材料制成的吗?’我看着桌面的木质纹理说‘是木头吧。’他哈哈笑着说‘如果你当木头买,你就是大羊牯,这种是贴面的密度板。’接着他就给我讲起密度板的压制,贴面,油漆,裁剪,鉴定……每一个流程都说的细致入微,令我由衷的佩服,感叹他的博学。讲到最后他问我‘你猜我怎么知道的这么详尽?’我摇头说不知,他哂笑着说‘我小时候在一家木具厂当过徒工。那个时候我跟着厂里的老师傅每天工作10个小时,每一道工序我都亲手cāo作过。’听到这话,我惊讶的合不拢嘴,在我的想法里,富人天生就是富人——穿金戴银,锦衣玉食,继承祖宗的基业,不劳而获,我一向认为白手起家,小人咋富不过是小说中的一种噱头,写出来让那些穷人觉得有个奔头儿。他接着告诉我,他做过很多种职业——当过徒工,买过报纸,摆过地摊,推销过啤酒……他还伸出满是老茧的手让我看……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感动,觉得他不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老板,而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
周梅不急不徐的讲述着,一边努力回想一边平实的叙述,既不夸大事实,也不做主观上的恣意贬低。只有在讲到她当时内心感受的时候,她眼角跳动了一下,舒缓的语速泛起一丝涟漪,似乎在内心的深处思量着那时的情感历程,至今她还认为原本她对“他”除了感激,并无其他。可当过去的情景一幕幕在她脑中闪过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很早的时候,她就对“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感情。说不清道不明但却真实的存在。这个发现让她感到一丝欣慰,至少自己与他并不是**裸的金钱与**的交易。
“那是一个夏天的夜晚,我与他一起陪一个ri本的大客户,对方是一个老头,整晚都sè迷迷的看着我,不停的让我喝酒,讨厌死了。我喝不了多少酒,几杯酒下肚,我就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烧。我说我不能喝了,那个死老头很生气,叽哩咕噜的说一大堆我听不懂的话,不过从他的样子上看,他很不满意。这时候‘他’站了出来,三言两语就把那死老头哄的很高兴,‘他’替我喝掉了所有的酒,那天一整晚他都在和那个ri本老头拼酒,最后喝的那个死老头连说‘不行了’,找个由头离开。‘他’也喝的很多,后来我搀扶着他,把他送到他的车旁。我要走时,他拉着我执意要送我回家,并且说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走很危险。我拗不过他,只好由他送我。说实话,他喝了那么多酒我坐他的车才感到害怕哩。走到半路,他突然把车停在路边,跑到车外趴在地上呕吐起来。他吐了好久,吐完后居然坐在路边唱起了歌。唱的是一首高山族的民歌。那时已经是临晨1点多了。马路上没有人了。四下里一片寂静,他的声音听起来嘶哑而又苍凉,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在哀嚎,我突然间觉得很害怕。他唱了好一会才停,然后问我‘我唱的好听吗?”我说‘还行。’他说‘没有你唱的好听。’过了好半天,他又问我‘你觉得我老吗?’他问这句话的时候,一双眼睛咄咄逼人的看着我。我不敢看他,低着头小声说‘不老。’他突然伸出两只手按着我的肩头说‘我很喜欢你,从我看见你在台上唱歌的时候起,我就喜欢你。每次和你在一起时,我就能想起我年轻时的ri子,那感觉很美妙……我想和一起生活,你能接受一个比你大20岁的男人吗?’听到他这么说,我整个人呆在那里,我惶恐,羞涩,举措不安,不知怎么了,我当时内心还有一点点窃喜。我惊恐的看着他说‘任总,你喝多了吧?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不是那种女孩……’他说‘我没喝多,我很清醒,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我刚刚说的是我这么长时间来一直想说又不敢说的话。今天我终于说出来了。小梅,年龄不是障碍,我会很爱你,很疼你,一门心思的照顾你,你……你能接受我吗?’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要挣脱他的手,他用力的按着我,我拼命的喊叫,然后死命的挣扎。他低下头要亲我的脸,我不知从那里来的力量,一把推开了他,打开车门跑了。他没有追过来,我跑了很远才拦下一辆计程车回到了家……”
“我受到了惊吓还不敢和家里人说,一晚上辗转反侧睡不着,我一闭上眼他那圆睁着的充满血丝的眼睛就在我脑中盘桓,直到天快亮了的时候,我才迷迷糊糊的睡下。早上,我起的比平时晚很多,迟疑着要不要去工厂,我魂不守舍磨磨蹭蹭的吃完早饭……”
“妈妈一直在旁边催促‘你上班已经迟到了,怎么还不紧不慢的,麻利点儿。’我推脱说‘昨天我们加班很晚,老板说今天可以晚去一会儿……’妈妈说‘你们老板人真不错,升你的职还给你涨薪水,难得人家重视你,你可要表现的勤快点儿,在外面做事不像在家,人家付你钱,你得帮人家挣回这份钱,咱们家都是老实厚道的人,这些做人的道理一定要晓得的……’我不忍心让妈妈失望,硬着头皮又回到了工厂,一路上我都在盘算见到他时该怎么应对,我心想‘大不了我辞职不干了,回到家里如果妈妈问起,我就如实的告诉她……’”
“我心神不宁的走进办公室,一进来办公室的另一个助理小田就不停的向我使眼sè,她凑过来低声的和我说‘今天老板的脸sè很差,好像很烦的样子,从早上到现在已经过来好几次询问你来了没有……’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同情的眼光看着我,好像已经看见我被老板骂的狗血淋头的样子。我们正说着的时候,电话打进来,是他打来的,他让我去他办公室一趟。我迟疑了一下,进而想到他应该不会在光天化ri下在自己的工厂里对我做出些什么……可如果他要还是提起昨天那屁话,我该怎么答对他呢?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进他办公室的,他看见我时神情激动还有一些喜悦,满脸歉疚的对我说‘小梅,我……我还以为你……你不会来上班了……对不起,我昨天喝多了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请你原谅……”
“你知道吗,我无法离开这份工作,这里给我的薪水让我无法拒绝,离开这里我很难再找到这样报酬丰厚的工作,家里的负担那么重,小中那个时候已经进了足校了,每月的开销都很大。妈妈所在的国有企业那个时候要搞资产重组,弄得人心惶惶,不知道能不能保住饭碗……虽然我万分不愿意在这里待下去,可那个时候我只能忍耐,我不知道这样的ri子什么时候才是尽头。我刻意的回避着他,如无特殊必要,我坚决避免与他单独相处。怎么说他也是我的老板,我不能每次见到他时冷眼以对,但我会尽量保持着严肃庄重,不苟言笑的样子。他也意识到了这些,每每与我擦肩而过时满脸歉疚,举棋不定yu言又止。”